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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下)

作者:是南北 返回目录

二十年前。


江湖上,除了七门一寺,还有一庄,名为藏剑山庄。


藏剑山庄坐拥巨矿,富甲一方。山庄内奇人异士颇多,盛产武器,天下武器榜前十的名剑皆出于藏剑山庄,庄主臧星冢也是用剑高手,为人慷慨,在江湖上名声甚佳。


臧星冢育有三子,长子臧锐志,次子臧德义和幺子臧仁厚。


长子臧锐志一心向武,剑技拔群,年纪轻轻已经在江湖上崭露头角,是新生代中的高手。


次子臧德义幼时多病,不善习武却满腹经纶,精通数算,文采斐然,待人谦和。


兄弟俩一文一武,将偌大的藏剑山庄打理得井井有条,不止臧星冢以其二人为傲,在整个江湖上也享有赞誉。


而臧星冢的幺子臧仁厚,在江湖上则鲜有人知晓。


臧仁厚天纵之资,从小就展现出了惊人的武学天赋,可惜心思却不在武学上,尤其对家传的剑术丝毫不感兴趣,被逼紧了倒是可以拿起刀来耍一耍。


藏剑山庄家大业大,有臧星冢及其两个儿子把持,不需要臧仁厚必需学什么,加上臧仁厚是臧星冢老来得子,在山庄里极受宠爱。


臧仁厚人如其名,心地善良,不喜争斗。平日里就爱一些奇淫技巧,尤爱看人变戏法,经常出远门去看一些自西域而来的优伶表演新奇的戏法。在江湖上名声不显,远不如其父兄。


藏剑山庄庄主一家自知藏剑山庄没有顶级战力,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以经商为主,山庄内武者虽多,但从不参与江湖武斗,算得是一处和高阳城类似的净土。


然而臧仁厚十四岁那年,在外出寻访奇人的途中被家仆袭击,逃过一劫后便听说了藏剑山庄易主之事。


一夜之间藏剑山庄庄主一家上上下下百余人无一活口,群龙无首的藏剑山庄被七大派联手接管,誓要找出杀害臧星冢一家的凶手。


十四岁的臧仁厚已经不是孩子了,眼睁睁看着藏剑山庄的家财在一年之内被七大派瓜分,他只得走上一条探寻真相和复仇之路。


这条路一走就是二十年。


“臧施主可想好了要入我佛门?”


悬空宝殿内,只有真悬大师和臧人屠二人对立。


臧人屠点了点头,这二十年手上沾满了鲜血,他对纷纷扰扰的江湖没有一丝留念,只想用吃斋念佛来度过余生。


悬空宝殿外站满了长老和高僧,都表情肃穆的望着殿内的臧人屠和真悬方丈。


真悬方丈轻叹一口气,“臧施主,一念之慈,万物皆善。臧施主与七大派有何恩怨且不论,为何要屠戮平民?”


臧人屠眉头微皱,“我臧某人从不杀无罪之人。”


“臧施主,人皆有罪,有罪不至死,杀戮并不能消除罪业。”


“我本无意杀人,所以才愿放下屠刀,不求能去极乐世界,但求吃斋念佛,能够减少一些罪孽。”


“阿弥陀佛。”真悬方丈双手合十,“我佛慈悲,佛渡众生,但不渡不可渡之人,臧施主业障太深,已经成魔。”


臧人屠闻言有些萧索。


“魔为祸人间,众生皆苦。今日臧施主既来,那就在此伏诛吧。”


悬空宝殿内十八座金佛突然同时亮起来,金色的光芒在地上勾勒出一个复杂的金色大阵,殿顶飞檐上站着十八名悬空寺长老,一起操持着大阵。


臧人屠脚下正是阵的中心,浓郁的金光覆盖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看到臧人屠微微颤动的身体,真悬方丈开口道:“此乃我寺绝学伏魔阵,有真佛之力加持,臧施主不用白费力气了。”


臧人屠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只是盯着真悬方丈,口中呼吸慢慢变得洪大起来,突然浑身一震,身上的金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小河一般产生了一圈圈的波纹。


殿顶的十八名长老如遭雷击,全都口角溢血,受了内伤。还不等他们调息一番,伏魔阵再次传来巨大的冲击,阵破,十八名长老跌下殿顶,落到了殿外的众僧当中,引起一阵骚动。


臧人屠调整着呼吸,活动了一下手脚,“当年的事,你们可有参与?”


真悬方丈握紧了禅杖,“我佛门清净之地,不会干那等龌龊之事。”


“我确实也没有查到你们身上,所以才对悬空寺印象不错,可是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呢?”


“佛不渡不可渡之人。”


看着真悬方丈紧张却认真的表情,臧人屠有些意兴阑珊。


“罢了罢了,反正这辈子也活腻了,真悬大师,你给我一个伏诛的理由吧。”


“臧施主,也许你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但是业障缠身,你拥有的力量再强大,只要你活着,就是罪。”


“说简单一点。”


“简单来说就是臧施主你仇人满天下,只要你还活着,就只会继续制造杀孽,永远不可能放下屠刀。”


“如果我隐姓埋名呢?”


“江湖能人异士无数,臧施主不论躲到哪里,对于有心人而言都无所遁形。”


“听起来,我如果不想杀人就只有死咯。”


臧人屠放声大笑,“我臧人屠一生为父报仇二十载,最终落得举世皆敌的下场,七大派、三十六门、大龙朝廷,所有人都该死!”


“可是我不想再杀人了,这世上的不公太多,我杀的越多就会越不公,我倦了。这么多年过去,我也该去见见父亲、师傅和兄长了。”


真悬方丈一语不发。


臧人屠目光如电,扫过殿外诸僧,之前狠狠瞪着他的众僧都不寒而栗,不敢直视臧人屠的眼睛。


臧人屠哂笑一声,“希望真悬大师你们悬空寺能一直保持着这个立场,不渡不可渡之人,只渡众生。”


“我佛慈悲。”


臧人屠拄剑而立,闭上了双眼。


整个悬空宝殿内外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真悬方丈混浊的双眼中隐有敬色,双手合十,向臧人屠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殿外众僧也跟随方丈,齐齐向臧人屠站立的方向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圣号声如洪钟大吕,送了臧人屠最后一程。


一代天骄陨。


收拾臧人屠遗体之时,悬空寺发现传说中砍王死都不离身的神兵“玄刀”只是一柄普通的铁刀。


几日后,砍王于悬空寺内自尽的消息传遍整个武林,听闻此消息之人无不拍手称快。


砍王死了,武林终于和平了……


可是砍王死后,砍王杀人劫掠的消息还是在不时传出。


砍王究竟死没死,变成了江湖上的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