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月竹回答没有，那便一切好说。
而且小石头对于大灭神域中的事情一无所知，从今往后大可以正常人族的身份在神州生存。
月竹怔了怔，没有过多犹豫，颔首道：“今日，九黎月竹已死！往后，世间唯有人族，月离！”
月离……
姜长生咀嚼着这个名字，饶有兴趣问道：“脱口而出？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月竹……哦不，现在应该叫月离。
月离轻吸一口气，平静道：“这是我母亲的名字，一千年前，她在争夺来到神州名额的试炼中，死于九黎族之手！”
姜长生顿时沉默。
她本是九黎族的人，如今以“九黎族”三字直称，而不是用本族二字。
或许是向姜长生表明她脱离九黎的决心，又或许，她内心深处对于九黎族本就怀揣着怨气。
细细想来，多半是后者了。
母亲为了九黎族争夺来到神州的机会，居然死于本族之人手中……其中细节尚且不谈，只这结果便嘲讽的很。
他看着月离的眼睛，认真道：“如是如此，你该恨我才是！”
“大灭神域，万年方可出来一人的规矩，是人族共同定下的！”姜长生如是道，“姜氏身为神州人族至尊，更是对此事严加监督。”
“换句话说，你母亲的死，归根结底有我姜氏的一部分原因。”
若非人族一再逼迫，四大神族根本无需为了一个出世的机会如此打生打死。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月离都该怨恨姜长生才是。
月离深深吸了一口气，毫不避讳姜长生的目光，“大灭神域之中都是罪人，自称神族更是罪上加罪！既已背离人族，又怎能期待他族怜悯？”
“没有举族灭尽，已经是恩典！”
她这话说的很认真，从头至尾眼神都没有半点波动。
姜长生很轻易地感受到，她没有在骗他。
“你从小生在大灭神域，竟然会有这种想法？真是难得！”姜长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人的思维方式的形成，大都取决于成长的环境。
若是从小生于狼群，遇到肉食便想着撕咬，生吞。
若生于人群，第一个念头便是煮熟了再吃。
大灭神域姜长生虽不曾去过，但用屁股想都能想到，里面那群家伙对神州怀揣着怎样的恨意。
无数万年不得外出，每次外出只许一人！
逼迫他们不停地内战，消耗……
说实话，姜长生自认为若自己是大灭神域中的人，必然会对外界的神州恨之入骨，半点好感没有。
月离生母死于离开大灭神域的争斗，她自己也是经历了无比凶险的厮杀才做到了这一步，按理说……她不可能对神州人族有好感才是。
真是奇怪！
月离闻言，撩了撩额前的发梢，笑道：“这些，都是我父亲教导我的！”
“你父亲？”
“嗯！”
“他是神州人族？”姜长生猜测道。
“不是！”月离摇头，“他是四万年前来到神州的轩辕族人！”
轩辕，大灭神域四大神族之一。
“父亲曾经也和其他神族之人一样，认为人族是他们的生死仇敌，也是囚禁他们自由的恶魔。”
“他们无数次幻想过，外界的人族是什么样子？是否青面獠牙，一言不合便杀人灭族？神州大地是否饿殍盈野，遍地危机！”
“可当他终有一日离开大灭神域，到了神州，他才发现以前的猜测全是错误的。”
“这里很美，很繁华……”她的眼中浮现出回忆之色，“最重要的是，很和平！”
和平？
这个词语从月离嘴里说出来，显得十分怪异。
有些拗口，似乎是因为她从来不曾说过这样的词汇。
在大灭神域那些人的眼里，是根本不存在和平的。
厮杀才是永久的旋律！
可神州和平吗？一点也不！
至少姜长生是这么觉得的！
他来到这世界才多久？总共离开姜氏才两次，就已经被那些躲在暗中的牛鬼蛇神算计了两次。
每一次都是奔着取他性命来的！
柳颜月也不觉得神州和平，她从年少时便开始杀人，具体杀了多少她自己都忘了。
也就是这段时间跟在姜长生身边，出手的频率便少了，却也见识过不少更加危险的战斗。
可月离的眼神告诉姜长生，她不止是在重复她父亲曾经说过的话，而是她打心底里觉得，神州是真的和平！
哪怕她在这天石古国遭遇到了险些让她身死的战斗！
哪怕她身上的伤势至今还在威胁她的生命！
由此可见，那大灭神域之内，是怎样的一副人间地狱？
“只是见到了一些相对的和平，便改变了自己的世界观？”姜长生皱着眉头，表示有些不信。
“当然不是！”月离摇着头：“我父亲遇到了贤者！”
“贤者？”姜长生突然眉头一挑。
这种称呼十分的少，人族强者大都用什么尊，什么圣之类霸气的称号。
代表在某一方面某一领域站在世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可贤者不一样，唯有大德大才，被世人公认为圣贤的存在，才会享有这样的名号。
神州历史上，真正的贤者并不多。
不是每个时代都会有贤者存在，巧的是，现在的神州刚好就有这么一位。
修为不详，来历不详！
甚至连姓甚名谁，知道的人都不多。
只知道他复姓天承，故此世人称之为天承大贤！
此人来无影去无踪，很少在一个地方逗留。
但每次出现，少不得便会留下些许传说美谈。
有凡间落魄书生欲要跳崖自尽，被他阻止之后，又促膝长谈，最终看破红尘，顿悟入道。
踏入修行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成就神州大地最巅峰的存在之一！
又有贫寒子弟，得其指点，得遇大机缘！
获得不朽至宝，从此飞黄腾达，富甲一方。
还有……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当年姜长生在太虚塔内阅读此人传记之时，便深有感叹。
用姜长生前世的话来说，这就是行走的圣诞老爷爷啊！
走到哪里机缘就送到哪里！
当然，奠定其贤者之名的，不在这些五花八门的民间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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