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寒之所以有这样的错觉，是源于她对年少的沈暮尘的了解。
当年她与沈令定下婚约后，每个人都希望她老老实实呆在顾府里面，待不住的她经常会偷溜。
而她每一次偷溜，几乎都能遇到沈暮尘。
“你是不是故意在这里等着我呢？”那时她还打趣问到。
年少的沈暮尘面无表情，一脸老成的样子：“你想多了。”
……
那时候沈暮尘脾气是真的好啊，非但没有揭穿她，还会陪着她。
遇到不识相的人骚扰，他便是这样冷冷的喝一句：“滚！”
他虽然不喜言说，但她知道他其实一直护着她，也许是因为把她当作未来的嫂子，才多了这么多宽容吧。
【……以前我总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可靠的人……只是十五年过去，人心都会变的，他也变了……】
沈暮尘袖口下的手指微微揪紧。
没想到自己也曾是她最可靠的人，他很想告诉她：他未变，不必她算计那么多，他会把一切都给她拿来……
但是顾清寒随之而来的一句心声，却让沈暮尘如遭冷水泼头。
【所谓的可靠不过是欺骗人的惺惺作态罢了，沈令尚且如此，沈暮尘只会更甚。】
顾清寒对沈令的了解远远超过沈暮尘，她都无法看清沈令，又怎么能妄想看清沈暮尘？
沈暮尘的心彻底沉寂下来，变成了一片灰色。
果然，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在她心里他永远比不过兄长……
此时的季向风依旧在纠缠：“陛下！微臣不服……”
话没说完却见沈暮尘豁然站起来，把御案上的奏折摔到地上：“滚！全部给朕滚！”
季向风的话戛然而止，赵四立即上前将他拉拽了出去！
众臣子吓得纷纷低头告退，顾清寒也站了起来。
俞太傅还从未见过这样大怒的沈暮尘，心想季向风这一次真的触到天子底线了。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或权力过大，都会引得帝王忌讳。
不会有人以为帝王的雷霆大怒是因为顾清寒，都觉得帝王的目标本来就是季向风。
俞太傅还想趁此机会劝谏陛下废妃的，但也只好作罢了。
顾清寒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妃子罢了，一个妇道人家还能做什么，寻找机会再劝废便好。
顾清寒跟着要退下，就听沈暮尘冷冷说道：“你退下干什么？忘了针灸的事？”
顾清寒身形顿住，低低说道：“妾身不敢忘……”
她用余光看了宁蘅亮一眼。
今天季向风只是被贬职了而已，远远不够。
她没实力跟季向风硬搏，要一点点的蚕食他，温水煮青蛙才不会反噬自己。
而宁蘅亮就是这一锅温水，若他知道宁姿是季向风杀死的，会如何呢？
顾清寒唇角勾起一丝若有意味的笑意，感觉到沈暮尘在盯着她，便顺势说道：“陛下，妾身需要准备银针。”
大殿内的人已经退走完了，沈暮尘沉默了一下，说道：“何须你去？李进忠！”
声音虽还有些冷硬，但已经温和了许多。
李进忠应了一声‘是’，急急忙忙出去，不一会带着福万全将银针拿来了。
沈暮尘在炭盆旁边坐下，沉声道：“开始吧。”
顾清寒本想出去跟白子羡说一声，让他想办法跟着宁蘅亮，将宁姿惨死的真相透露给他。
如今只好暂时作罢。
顾清寒福身，“那陛下脱衣服吧。”
沈暮尘：“……”
一句话，竟将他心中莫名的低沉与烦躁驱散了。
他的喉结微微滚了滚，看了她一眼。
顾清寒眨了眨眼：“那，妾身帮陛下脱？”
李进忠咳了一声，连忙拉着发呆的福万全下去。
“大爷，奴才还要打下手呢……”福万全道。
太监之间常常互称‘公公’，但若像李进忠这样地位的太监，则会被尊称为‘大爷’或是‘师父’。
李进忠见他上道，便睨了他一眼：“你知道你为什么就是个小太监，做不了大太监不？”
福万全下意识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
“呃……”
李进忠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拍了拍福万全的肩膀：“以后，机灵点。”
福万全忙道：“是！谢谢师父提点……”
转眼间他又换了个称呼，将自己的关系与李进忠拉得更近了。
广明殿内，顾清寒正在给沈暮尘针灸。
白子羡在一边，早在她若有似无的看向宁蘅亮时就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眼见她为沈暮尘针灸，他只觉得心中沉闷，转身出去了。
梨娘迟疑了一下，追上去问道：“你去哪里？”
白子羡道：“去找宁蘅亮。”
趁着他喉咙上的鬼符还没失效，他要尽快帮顾清寒完成这件事情。
梨娘问：“找他做什么？”
白子羡解释道：“顾雪有拉拢宁蘅亮的意思，而且能把季向风彻底搞垮的也只有宁蘅亮，再者，季向风若倒了，谁接手对顾雪最为有利？”
梨娘点了点头，“是宁蘅亮。当初护国公和宁府说过亲，也是看中了宁蘅亮为人公正不阿。”
白子羡道：“所以顾雪要培养自己的势力，那宁蘅亮绝对是第一个。”
这么重要的人，他怎能不帮她搞定呢？
梨娘嗯了一声，“那你去吧。”
白子羡点头，见宁蘅亮的随侍拿着一把伞，立即跟了过去。
到了前后无人的地方，白子羡找准机会开口：“宁大人，请留步。”
随侍立即警惕的四处看，却没见到任何人！
宁蘅亮眯了眯眼：“你先去宫门等本官。”
随侍应了声是，离开了。
宁蘅亮迅速扫了一圈却还是不见人，皱起眉道：“究竟何人？出来！”
白子羡倚在宫墙旮旯里，慢悠悠说道：“大人不必寻找，我既然敢和你说话，就说明我有本事隐藏自己。在下只想告诉大人一声，宁姿不是暴病死亡，而是被季向风杀的……宫中地牢，宁大人可以去查一查。”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宁蘅亮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宁蘅亮急忙询问，但已经没有任何回应。
宁蘅亮站在原地，神色几经变化，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白子羡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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