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尘装作不经意的看向幽夜，只见它趴在顾清寒怀里半眯着眼，视线却是盯着院子外的。
他心中浮起几分猜测，不过只觉得太过荒诞了些。
然而她都能回来，世上的荒诞又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等他收回视线，正巧听顾清寒问道：“陛下，妾身能不能问您一个人？”
沈暮尘在软塌上坐下，拿起一本奏折边看边问道：“谁？”
顾清寒将他手里的奏折夺下，撒娇道：“陛下与妾身说话都不专心！人家生气啦！”
沈暮尘只好把奏折丢到一边，无奈问道：“好，朕不看。”
顾清寒这才说道：“陛下可还记得十五年前的督点检景家？”
沈暮尘有些意外，她竟这样直接问他？
年少时顾清寒调戏别人的场景一闪而过，沈暮尘脑海里立即出现‘江染滢’这个名字。
再联想她刚刚勾着空气说话的样子……
沈暮尘心底颇为不平静，毕竟猜测是一回事，事实又是一回事。
他自然知道江染滢已经死去多年，若刚刚她与之说话的真是死去多年的亡人——即便是他，都有些难以相信！
他稳了稳心绪，淡淡说道：“记得，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顾清寒像是早就想好了措辞，煞有介事的说道：“陛下不是送了妾身一枚夜明珠嘛，今日妾身与公主发生口舌之争，她便说夜明珠是鬼市买的……”
她做出不爽的样子说道：“妾身不信还有鬼市这种地方，她便说七年前景府被一夜灭门，那里变成了鬼市，一口咬定妾身的夜明珠不详，诅咒妾身见鬼！”
沈暮尘：“……”
“然后？”
顾清寒靠近了他一些，做出害怕的样子：“听说景府最小的公子死得最惨，他会不会变成厉鬼来找夜明珠啊？”
沈暮尘暗道：这般表情和样子，他差点都当真了。
若刚刚真的是江染滢的鬼魂来过，那么她要问景钦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心中的猜测慢慢被印证，沈暮尘便觉得后脖颈有些发凉，仿佛周围有一百只鬼立满了殿内、正盯着他似的！
若是一般人想到此处恐怕都要跳了起来，沈暮尘心中虽惊涛骇浪，但面色却依旧沉稳。
他道：“你说的是景钦么？朕听闻他未死，贵妃可安心了。”
顾清寒歪着头：“景府不是被灭门了嘛？景钦若没死，那他就不怕仇人来追杀他？”
沈暮尘知道她在打探景钦在哪里，微微摇头，“别人杀不了他。”
他一边说一边瞥了幽夜一眼，见它闭眼睡得正沉。
黑猫乃阴气最重之物，原来她便是依靠黑猫这个媒介沟通鬼魂么？
以往的一切诡异似乎都找到了解释，这么说的话北竹一直查不到当日那个‘高手’也就说得通了。
还有他在茂林寒山追逐了一路的神秘人，恐怕也不是人，而是鬼……
包括那只夜枭，指不定也是她放出去的！
沈暮尘十分心惊，这才明白顾清寒也太厉害了些！
顾清寒仍在奇怪问道：“为什么别人杀不了他？”
沈暮尘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贵妃不是害怕么？以后朕都来陪你，你就不会害怕了。”
顾清寒：“……”
她不是这个意思！
【我在鬼界堡呆了十五年，岂会怕鬼？不过沈暮尘也太机警了，再问下去恐怕会露馅……】
沈暮尘暗道一声果然。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心疼和害怕，害怕她来得突然，哪天也突然消失了！
见她做出娇俏的样子，欣喜问道：“真的吗？”
沈暮尘立即趁机将她搂入怀里说道：“嗯。”
是真的，他定会守着她，即便是死他也要陪她一起走黄泉路，不让她再孤单一人。
夜色深深，殿内只余沉稳的呼吸声，顾清寒已经睡着了。
沈暮尘睁开了眼睛，轻手轻脚的起来，出了外殿挑灯批改奏折。
因她一番胡闹，他的奏折根本就没批改完，只能趁她熟睡时处理公务。
这已经是常态了，他也习惯了她在身边或纠缠胡闹、或吸引他让他沉迷玩乐。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目的不外乎是让他昏庸无能，掀起天下大乱好取而代之。
但因为是她，他愿意沉沦……
李进忠惦着脚尖进来，低声问道：“陛下，可需宵夜？”
沈暮尘摆手：“不必，下去吧。”
他打了个哈欠，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只觉得身体有些乏累。
李进忠担忧道：“陛下还是先睡吧，明日起来再批阅也一样的。”
沈暮尘道：“无妨。”
李进忠只好下去了。
此时睡在软塌上的幽夜忽然抬起头，喵了一声。
沈暮尘一凛，微微眯眼盯住了幽夜。
而幽夜也睁着油绿的双眸，盯着他……
一人一猫隔着半个寝殿互相对视，沈暮尘微微皱眉，难道他身后还有鬼不成？
却见幽夜视线转移，半眯着眼看向屋角的一个青瓷花瓶。
沈暮尘随着它的视线看去，或许是心知有异，怎么都觉得那花瓶阴森几分，诡异重重。
他摇了摇头，继续批改起奏折来。
本就身处于杀伐血戮中，他又怎么可能怕鬼？
只是从今往后，有些事情也必须要避讳几分了。
沈暮尘忽然顿住，再一次看向那个青瓷花瓶，瞳孔倏然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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