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三层,昏暗的小房间里,傅璟行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放眼望去,都是光秃的墙壁。
墙壁上有些隐约可见的血迹,虽然早已擦干,但仍能看出一些印记。
傅璟行调转视线,放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克劳德额头上的伤口,已经被纱布包好,看不出一点血迹。他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是水洗白的衬衫,配阔腿仔裤,看上去品位不错。
很难想象,眼前的这个衣着整洁,品位不俗的男人,与刚才那个发狂到用头砸钱的男人是同一个。
在傅璟行不动声色地观察克劳德的时候,克劳德抢先开了口:“一直听说你的名字,没想到在失去意识前,还能让我见到你一面。”
傅璟行闻言,阴沉着脸,没有吭声。他听出了克劳德话里有话,但他不确定他的想法,打算静观其变。
相比之下,克劳德倒是很放松。
他点起了一根烟,然后翘起了二郎腿,姿态慵懒地看向傅璟行:“你不问我菊酯合成毒的事?”
傅璟行面无表情地反问克劳德:“我问你,你就愿意说吗?”
克劳德轻笑了一声:“没什么不愿意的,我掌握的情报,并不会对做出解毒药剂有多少帮助。否则的话,我认识史密斯教授十年,在这里住了近一年的时间。如果我知道的信息有用,教授也不会拖到今天都没有制作出解毒药剂。”
“我在那个研究所,也只是个接触不到核心的小喽啰!但即便是这样,跟我同一职位的那些同事,也都被杀人灭口了。我能够留下,是因为自愿做了菊酯合成毒在人体内变化的实验观察对象。但如果不是后面,我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成功逃了出来,又改头换面,让他们追踪不到我。现在我怕是也不能坐在这里跟你安然对话。”
傅璟行大致听懂了,但他明确告诉克劳德:“我跟史密斯教授所要的情报方向不一样,他要的是关于毒素成分方面的,我要的是关于制毒发起人和幕后资金提供者,也就是你们研究所大BOSS的信息。”
接着,傅璟行直接挑明了问克劳德:“你好歹在那个研究所里工作过,最差也该知道那个研究所的位置。它的地址在哪儿?”
克劳德摇了摇头,语气悠然地说:“没用的。后来我压着心中的恐惧,也曾回那里看过一次。发现那个研究所早就被铲成了平地,现在高楼都能起了二十层!”
傅璟行面不改色,并没有放弃:“就算它现在盖了高楼,已经有人住了进去,但也改变不了它曾经是个罪恶研究所的事实。只要你说出地址和存在时间,我顺着这些查下去,总能查到背后之人。”
听完傅璟行的话,克劳德登时愣了一下。
半晌,他幽暗的眸子注视着傅璟行,语带戏谑地说道:“差点忘了,你是洛城首富之子,现在傅家的掌舵人。傅家当家的情报网遍布全世界,有何等强大的势力。要查这点事情,自然是小儿科,跟我们这种普通人不同。”
“别阴阳怪气。”
傅璟行冷声提醒克劳德:“看在你也是受害人,与我同病相怜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但这改变不了你曾经参与了制造合成毒计划,将我变成现在这样的事实。想解毒的话,我劝你最好配合一点!你不是在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
“帮我自己?”
克劳德挑眉看向傅璟行:“你相信我们身体里的合成毒,真的能够解除,我们还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话,傅璟行蒙住了:“……”
这个问题,他也曾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问过自己。
过去在他没遇到许晚晚之前,他几乎对此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从小,他身为傅家当家的独子,母亲不爱,父亲疏忽,过着与暗杀为伍的日子。
傅璟行早就已经不奢望过什么正常人的生活了。
直到他遇到了许晚晚,看到许晚晚如此美好的样子,才让傅璟行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兴趣。
尤其是在他与许晚晚两情相悦,作为恋人和夫妻共同在傅宅生活的这段日子,让傅璟行变得怕死。
过去的他,明明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甚至本质上还在一心求死的……可现在他有了许晚晚,傅璟行不仅要活,他还要活得长。
一想到在没有自己的日子里,许晚晚会伤心,会难过,可能还会遭人欺负,傅璟行就忍受不了。
此时,克劳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同于刚才语气中的戏谑和自暴自弃,他的语调中充斥着无尽的伤感:“我也有家,有妻女……”
说到这里,克劳德突然抬起头,眼睛猩红地注视着傅璟行:“知道我为什么现在生活在这间不足四十平的小房间吗?”
他自问自答地说:“不是史密斯教授强制的,是我主动搬进来,求教授锁上房间的门。搬进这里的第一天,我就要求史密斯教授,即便我发病时吵着要出去,你也不要给我开门。”
“当然,清醒时,我若是想要离开,还是可以的,但是我不会。在我无法控制住自己之前,我永远不会离开这里,更不会去见我的老婆和女儿。哪怕我再想她们,多想再触摸一次她们的脸……”
说着,傅璟行看到克劳德歪着头,视线瞄向床边柜上的相框。
相框里有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大的梳着一头长发,眼神温柔,笑时脸上挂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小的梳着两个小揪,笑得又甜又可爱。相同的是,笑时脸上也有两个酒窝。
一看二人就是母女,想来她们就是克劳德口中提的妻子和女儿了。
此时,克劳德悠远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也曾有个幸福的家庭……”
如果不是他的身体被注射了这个合成毒,他们一家三口也可以一直幸福地生活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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