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区公园风景很美。
睁开眼时，苏父和苏母已经买完票回来了。
苏七度坐起来，睡过一觉醒来之后，脑子倒是清明了不少。
她瞪着身边的少年，咬牙切齿地警告道：“不准对我使用精神力了！”
少年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好。”
不过他的回答苏七度根本就不信。
她从车里出来，背好自己的斜挎包。
苏母朝她挥挥手道：“过来小七。”
苏七度乖巧地走过去了。
苏母拉着她道：“好久没和你一起出来了，前几天和你爸爸一直在公司忙碌，没多少时间陪你，真是抱歉。”
苏七度摇头：“没事的妈妈。”
她看着苏母慈祥的微笑，刚才的些许烦躁也一扫而空。
景区有一条步道，步道用木板铺设，木制的围栏并列两端，将人保护在中间。
苏七度今天有点走神。
同苏母走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总在想些别的事情。
目光忽的触及苏母的头发，几年前还是乌黑的颜色，现在已经有了些白丝。
雨过初晴。
在阳关下，白丝似乎更加明显了。
“你在看什么？”苏母疑惑地问道。
苏七度赶紧摇头，“没有。”
“你今天心不在焉的，有什么事儿吗？”妈妈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分心。
挽着苏母的手又紧了紧，苏七度微微垂眸：“没事。”
淡淡两个字。
然而，落在苏母耳中，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女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笑道：“有事的话，就和妈妈说吧。”
S10被装在背包里，屏幕遮住了，所以他看不见七度的模样，不过从母女二人的对话里，棕眸少年大致猜到，七度可能，还在为他今天早上的问题烦恼呢。
苏父走在后面，他的神情也有些不太对。
身边的少年一直注视着前面的女孩，漆黑的眼瞳里，似乎只看得见她一人。
苏父侧目，忽的开口：“小菱。”
少年转过头，温和笑着：“怎么了爸爸？”
苏父道：“你对七度……是，我想的那样么？”
少年微顿，随后坦然道：“是的爸爸。”
“妈妈早就知道了，她不反对，那么，爸爸的态度呢？”言菱淡淡问道。
苏父眼里闪过几分挣扎，正想开口，可在对上少年漆黑的眼瞳之后，那些挣扎像是被什么切断一样，瞳孔有了一瞬间的失焦。
接着，浑厚的声音落在少年耳边，“好。”
言菱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这个世界，几乎不会有人反对他和姐姐在一起。
少年眸色暗了暗。
——不会。
他将视线重新落回苏七度身上。
女孩今天穿的衣服很好看，虽然因为天气微冷，穿的长袖，可依然掩盖不了她完美的身材。
就是胸小了点。
言菱按耐住微微躁动的内心。
转过头，看了看周边的树木。
“马上中午了，小七饿了吗？”苏母问道。
苏七度揉了揉肚子，其实她不是很饿，但早上妈妈似乎没怎么吃，便道：“咱们吃午饭去吧。”
景区有一个自由烧烤摊，食材需要自己到店铺里选择。
苏父借来了烧烤架，摆放在空地上，随后对身边的言菱道：“小菱过来，准备午饭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今天让女士们好好休息怎么样？”
少年看着和苏母聊天聊得正欢的女孩，嘴角微勾，“好的爸爸。”
*
自由烧烤区有一条清澈的小溪。
苏七度在小溪边洗了洗手，苏母蹲在她身边，递给她一张纸。
擦干手后，苏七度将纸巾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又回到小溪边，坐在苏母身旁，同她一起看水光山色。
“小七。”忽的，苏母道：“现在，小菱不在了，你可以，回答妈妈一个问题吗？”
苏母的声音和这小溪一样，都透漏着一种清凉。
能将躁乱不已的心安抚住。
苏七度一愣，随后点点头：“可以。”
苏母拉着她的手，看着远处的高山，轻轻道：“小七的心里，有一个一直牵挂的地方，对吧？”
苏七度猛地看向她。
苏母的眼睛里，带着看透一切的光彩。
可是，她明明，没有觉醒意识。
苏母伸手，抚摸着七度的头，略显苍老的脸上，慈爱的笑着。
“小七也是在为这件事情心烦吧。”
苏七度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苏母继续道：“没事的小七，小菱不在的时候，我和你爸爸，都商量过。”
“如果你想走，就走吧。”
“你的心不在这里。”
“妈妈看得出，小菱喜欢你，但是，你对小菱，应该并没有那种想法。”
女人的手很温暖，附在脸上，是令人眷恋的感觉。
“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吗？”苏母笑着：“不用顾忌我和爸爸。”
“只要你开心，我们就能开心。”
苏母拥抱住女孩，在她耳边，轻声道：
“如果，去那个一直牵挂的地方，会让你幸福的话，那就去吧。”
“你感到幸福就好。”
苏七度的眼睛忽然红了。
她用力回抱着苏母，把头埋在她颈间，点点头。
“妈妈，以前，真的对不起。”
苏母拍着她的背，“别说这种话，你没有对不起我们，反倒是，我们对不起你。”
“忽略你了，真的很抱歉。”
苏七度摇摇头：“妈妈爸爸也没错，是我太骄纵任性了。”
虽然是被人设所束缚，可她做出的过分事，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抹去的伤疤。
“我走之后，你们也要好好的。”苏七度道。
苏母微微一笑，“放心好了。”
S10在系统空间里，听着这番对话。
大概，他也明白七度的选择了。
小说世界始终是虚假的。
觉醒自我意识的人，并不适合待在这里。
而且——
棕眸少年叹了口气，心头涌起酸涩。
世界意志，似乎，已经被毁掉了。
他的剧情面板没有任何反应。
意志消失，剧情崩坏，这个世界已经被时空管理局所放弃。
很快，它将会因为能源枯竭而失去活力。
接着分崩离析，成为宇宙中微小的尘埃。
苏父苏母身为世界中的数据，也会随着世界的毁灭，一起消失。
直到，另外一个人，用文字将它重新构建。
七度留在这里，只不过是亲眼见证一切的消亡罢了。
*
“妈妈。”苏七度道：“我知道了。”
困扰好几天的问题，在此时终于得到了答案。
她抬头看着天空，晴空万里，昨天的大雨将一切阴霾都洒进了泥土，而后把这碧蓝天空展露在人类面前。
“我走了以后，你们会好好的吗？”
苏母笑道：“当然。”
那便好。
苏七度放心了。
她和苏母一起站起来，准备回烧烤架边去帮忙。
可在转身后，她却看见了不知道在后面站了多久的少年。
精致瓷白的小脸，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瞳，就那样静静凝视着她。
苏母从容微笑着：“小菱，是来叫我们吃饭的么？”
听见苏母的话，少年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丝苦涩的笑。
“是啊。”他声音沙哑，悲伤的看着苏七度，“吃饭了，姐姐。”
苏七度不知道言菱听到了多少，又或者，他没有听见。
但精神力这么强，肯定不可能没有。
苏七度挽着苏母，点头道：“好，来了。”
苏父手艺很好，烧烤味道特别想，比自己订的外卖都好吃。
吃完午饭，自然要把东西都是好给人商家还回去。
苏七度本想帮忙，可苏父却笑道：“小七去玩吧，交给我和你妈妈就好。”
她正要再说些什么，身边的言菱却直接拉住她道：“姐姐，咱们走走吧。”
少年的声音带着些许恳求，他挡住苏七度的视线，让她只看得见自己一个人。
手腕被少年拽的很紧，苏七度抽不回来，只能任由他拉着。
“你放开，我自己会走。”她道。
可少年不管不顾。
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积压在心里。
待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少年突然回眸，冰冷的注视她。
“姐姐。”沙哑的声音，落在苏七度耳边：“姐姐之前说，我会遭受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对吧？”
苏七度一怔，那种内疚又像是把刀子在心里反复折磨着她。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眸中愧疚。
言菱殷红的唇角，逐渐勾起一抹冰凉的弧度。
他俯下身，满意地将女孩抱在怀里，明明是强势的一方，可在抱住女孩之后，他却流泪了。
不停地自欺欺人。
不停地心生希冀。
可现实，却是不停地打击着他。
“苏七度，既然你觉得，你对不起我。那就永远留在我身边好吗？”
“哪都别去，就和我在一起。”
“对于我不该承受的命运，你是自责的吧，你是愧疚的吧。”
“所以姐姐，”他哭道：“不要离开我，可以吗？”
“就当做。”
“为我赎罪。”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留住女孩的方法。
利用她的愧疚。
他知道这很过分，很不公平。
卑鄙又肮脏的做法。
但是，他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渴望着苏七度能爱他。
以前渴望着亲情，现在渴望着爱情。
*
许久。
他感觉到一双手回拥住了自己。
少年眸色微闪，更加用力的抱住苏七度。
女孩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言菱，对不起。”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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