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手术 “靳先生,您的妻子已怀孕四周。请问换肾手术还要继续吗?”医生说这话时一脸严肃。 “继续!”靳纪安没有半点犹豫。 医生有些迟疑,“靳先生你可能不太明白这其中的风险,如果继续手术的话,您妻子腹中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屏风另一侧躺在手术台上的艾可纯手一下子揪紧了身下的床单,下意识出声:“不要……”不要伤害到孩子! 可惜她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大声说出来,耳畔就传来男人无情至极的声音,“不是我心爱的女人生的,不要也罢。” 一句话刺得艾可纯千疮百孔。 是啊!不是夏雨桐为他生的,即便是自己的骨血也变得不关痛痒了。 区区一个孩子的命,哪能比得上夏雨桐的半根寒毛?又怎么影响得了靳纪安要把她健康的肾挖出来换给夏雨桐的决心?! “靳先生,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夏雨桐女士的病还能再缓缓,或许能等更合适的肾源,但孩子的生命没了就彻底无法挽回了。” “不必考虑!我一刻都不想自己心爱的女人再受病痛的折磨。”靳纪安的话坚硬如冰石,紧接着他又冷然出声:“更何况这孩子就算生下来也只怕会像自己的妈一样,从骨子里就是恶毒的!万一长大后有样学样,就只会爬男人的床,岂不恶心?不如趁还没出生就解决了来得干净。” 艾可纯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启唇,声音轻得像飘在空中的羽毛一样没了重量,却又那么坚定,就好像来自灵魂深处誓言的许诺——“纪安,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 靳纪安离去的步伐一顿,心里的某根弦像被什么狠狠地拨动了一下! 他莫名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领结,说的话依旧冰冷,“这本就是你欠桐桐的,早该还了!” 艾可纯闭上了眼,微颤的睫毛染上的湿润,透着的满是心碎和寒凉。 “纪安,我不欠她的。”也不欠你的。 “呵!不欠?你有什么脸说不欠!当初若不是你设计逼迫桐桐离开,她这两年多会在外面吃尽苦头,落得一身病痛吗?艾可纯你的心怎么就是黑的!” 艾可纯瞬间哑然,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她从来没有设计逼迫过夏雨桐,也没有设计上他的床。 可是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无法得到他施舍的半点信任。 从夏雨桐离开后她嫁给他那天起,他就已经在心底给她定了罪!判了刑! 她再怎么拼了命的伸冤,再怎么努力的做好他的妻子,再怎么乞求他哪怕一次的回眸都是只是徒然。 只要夏雨桐一句呻吟,他就发了疯的不管不顾,把她扣押至此要挖了她的肾当最好的礼物送给自己心爱的女人,甚至已经狠心到连自己孩子的命都不要! “纪安。”艾可纯终究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好像摇摇欲坠的灵魂期盼的最后一丝救赎,“如果有一天……” 她顿了顿,“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发现这一切都是你错了怎么办?” “对你?”靳纪安冷笑,话语坚决,“我永远不会错。” 第2章 疼痛 他永远都不会错? 那错的就是她了,是她不该深爱他,不该义无反顾的扑向他。 艾可纯身下的被子已经被揪得彻底变了形,她不敢睁开眼,怕灯光太刺眼,会刺痛她。 在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里,她就像被掉在悬崖边的人,即便手中的绳已经勒得她鲜血淋漓,可她还是苦苦挣扎着,死咬着牙不肯放手,可是现在她真的太疼了,她累了,疲倦了…… 艾可纯想,如果不是因为当初答应了靳母至少要守在他身边三年,她可能早就承受不住,选择放弃了。 可是她不能违约!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当年的车祸,靳母可是把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这份恩情她必须还。 “艾可纯小姐,手术即将开始,还请你保持心态平和。”医生好心提醒道。 “好。”艾可纯的声音不易察觉的掺着一丝颤抖。 有一件事靳纪安一直都不知道,她的体质特殊,不耐受麻药。 所以,即便医生早已为她准备了充足的麻药,她还是很害怕,特别怕疼,怕到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医生大概是实在忍不住了:“艾可纯小姐,建议您不要乱动,免得刀口一歪,吃没必要的苦头。” 艾可纯只好咬着牙,始终不敢睁眼。 很快,冰冷的手术刀轻缓的在她肾脏部位划开一道口子。 “啊!”这种皮肤被硬生生割开的剧烈疼痛,她还是承受不住叫出了声。 没想到下一秒就惹来了靳纪安的不耐:“不是打了麻药吗?矫情什么!” 艾可纯一下子喉咙像被人卡住了一样,咬紧牙关,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屏风另一侧的靳纪安看着医生们隐隐绰绰忙碌的影子,烦躁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下意识摸出打火机,最后又想了什么,把烟收起来,转身就出了门。 他的样子好像真的感到那么厌烦,厌烦到不想再听到她的任何一点声音。 艾可纯听着重重地门响,牙龈终是被咬出了血来。 冰冷的刀片在腹部游刃有余的划着,每一下都是刺入骨髓般的疼痛,清晰无比的撕扯着她的神经,额头的冷汗顺着发丝一滴滴的滑落。 她也不知道她是凭借着怎样的意志力,才得以控制住自己禁不住蜷缩、痉挛的身子,可笑的是这一刻她竟疯了般觉得这种开膛破肚的痛竟还及不上心口疼痛的半分。 终于,她再也承受不住,意识彻底模糊。 艾可纯也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只知道睡梦里都是无边无际的痛苦,在纠缠她、折磨她,无论她怎么努力也逃脱不了。 她感到无比的绝望,就像跌入了令人窒息的深渊,直到猛然惊醒。 “呼!”艾可纯满头大汗,仍然心有余悸,她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醒了?”耳畔处男人的声音冰冷依旧,不含一丝温情。 艾可纯这才发现,靳纪安正在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醒了就把字签了!”几页白纸不由分寸的砸在了艾可纯脸上,锋利的纸角甚至在艾可纯脸上划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艾可纯顾不上这细微的疼痛,干涩的眼眸一下子定在了“离婚协议书”五个加粗字上! 第3章 离婚 艾可纯颤着手捡起这份透着无尽凉意的离婚协议书,不敢置信的看向始终面无表情的靳纪安,颤着声问道:“你不是说过只要我肯给夏雨桐一颗肾,你就不跟我离婚吗?!” 闻言,靳纪安冷嗤,他勾起艾可纯的下巴,嘲讽出声,“艾可纯你该不会真这么天真吧?我随口骗你玩的你还真就信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艾可纯不敢相信,他一句“随口骗你玩”就让她忍受近一个小时的血肉分割之痛,害她一颗肾喂了狗不说,还失去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艾可纯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愤愤不平?当初若不是你的算计,逼走桐桐,不知廉耻的爬上我的床,凭什么能坐上靳太太的位置?恶心我这么些年!” “现如今我不过是还你一尺罢了!像你这样的人也根本不配被善待!” “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从靳纪安嘴里吐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艾可纯压下心间蔓延的苦涩:“纪安,当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闭嘴!你是不是又要说自己什么都没做,是无辜的?艾可纯你是不是觉得我靳纪安特傻?特好糊弄?事到如今你还要辩解?!” 艾可纯闭了闭眼,他果然不会信她半个字。 好半响艾可纯才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管怎样,这婚我是不会离的!你就当我就是这么不要脸,死乞白赖也要像个讨厌虫一样缠着你吧。” “艾可纯,你……” “咚咚咚。” 敲门声制止了靳纪安的怒火,是夏雨桐坐在轮椅上就被人缓缓地推了进来。 她进来后显得有些局促,委屈可怜的样子像做错事的孩子:“纪安哥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她咬着手,有些委屈的继续解释道:“我一醒来第一时间就想过来先跟可纯姐姐道个谢,我不是故意的……” 靳纪安立马心疼地蹲下身握住了夏雨桐的手,语气里透着令人陌生无比的温柔:“傻瓜,这些事我都帮你打理好的,你刚做完手术安心休养就好。” 艾可纯抿唇,手下意识的碰上了自己已经渗出血的腹部,那处的隐隐作疼此时显得更疼了。 夏雨桐闻言很感动,搂住靳纪安精瘦的腰就眼含热泪:“纪安哥哥你对我真好!” “傻瓜,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纪安哥哥,你可以推我过去可纯姐姐那边吗?我有些话想与她说。” 车轮滚动后,夏雨桐稳稳的停在了艾可纯床旁,她对着紧闭双眸的艾可纯就温温软软的说:“可纯姐姐,谢谢你这么善良,愿意把自己的一颗肾换给我。” 艾可纯没动,像没听到一样。 夏雨桐不肯放弃,还做作的拉住了艾可纯的手,满脸真诚地说道:“我今天来就是想向可纯姐姐做个保证,姐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影响可纯姐姐和纪安哥哥的感情……” 边说着,眼泪边落了下来,显得那么懂事又那么大义。可是这番话在刚刚两人的亲昵互动衬托下又显得那么讽刺。 艾可纯再也忍不了,蹙眉,直接抽回了手。 “啊!” 一声惊呼,没想到本不大的力气却让夏雨桐顺势自己跌倒在地,连带着轮椅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桐桐!”一直在一旁压着火气的靳纪安第一时间冲过来,抱起疼得哭出了声的夏雨桐,心疼不已,“桐桐你怎么样?” “纪安哥哥好疼……” 靳纪安顺着夏雨桐捂住腹部的手,发现伤口竟已裂开,鲜血已经染红了夏雨桐的病号服,同时更是刺痛了靳纪安的眼。 靳纪安抬眸直接瞪向床上毫无悔过之意的艾可纯,语气森冷可怖,“今天桐桐但凡有半点闪失,我都叫你不得好死!” 第4章 签字 靳纪安一直到了下午才忙完,第一时间就着携裹着噬人的冰寒之气来到了病房,危险的眸笔直的射向床上的人。 艾可纯抿唇,未语。 靳纪安冷嗤出声:“艾可纯,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跟我没关系……”艾可纯知道靳纪安肯定是指夏雨桐跌倒的事。 “好一句没关系!”靳纪安冷喝!冲上来就捏住艾可纯的下巴,言语犀利,“是!什么都跟你没关系!逼走桐桐跟你没关系!爬上我的床跟你没关系!一切都跟你关系!如今我亲眼看到你一把甩开桐桐,害刚做完手术的她摔倒大出血也是我眼瞎?跟你没关系!” “为什么每次事实都已经摆在我们两人面前了,你也还是要狡辩!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有这么难吗?你这样的人真让人恶心!” 一句话刺得本就脸色苍白的艾可纯血色尽失,她倏地冷冷一笑:“我恶心?呵!你最心爱的桐桐她就不恶心?当初收下你妈妈的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转身回来就要把罪名安在我头上,她就不恶心了吗?!” 这件事压在艾可纯心底好久、好久了,她不敢说,也不想说,怕说出来伤了靳纪安的心,可是眼下她真是气急了! 原本话音一落,她就有些后悔,不敢再看靳纪安的脸色,可是万万没想到她的后悔、担忧是那么多余—— 只听靳纪安冷声一笑:“艾可纯麻烦你下次编故事前也先打个草稿!你扯的这慌你自己信吗?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爱慕虚荣、三心二意?” 他居然不信她? 他果然不信她! 艾可纯启唇,声音特别特别轻:“靳纪安,是不是只要是我说的你都会认定是谎言、是狡辩?而夏雨桐说的哪怕说她真的摘到了天上的星星,你都会信?” “是!”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在靳纪安看来,艾可纯本就是心怀诡计的人,而夏雨桐就全然不同,单纯又善良。 艾可纯笑了,笑得那么绝望,那么悲凉。 如今看来,所谓真相不是什么笑话,她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靳纪安心头莫名烦躁,他皱眉就冷着脸又将离婚协议抽出来,不容拒绝的砸在艾可纯面前,道:“签字!” 艾可纯推开,别开脸:“我说过字我不会签!” “今天你不签也得签!就因为你,害得桐桐离开后的这两年里受尽了委屈,这是你欠她的,也是我亏待她的!如今,我一定要给她最盛大的婚礼,给她一个交待,一个未来!” 艾可纯默了。 婚礼? 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连他本人都没出现……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签。”靳纪安话音一转,“如果你非要选择这场婚姻,你父母的公司会遭遇些什么就不是你所能控制的了……” 艾可纯不敢相信的看向显得那么残忍的靳纪安,就为了逼她离婚,他竟想对她父母出手? “靳纪安你对我如此狠心,为什么就不想想,我这么心怀叵测的到底贪图你些什么?!” 靳纪安的一下子被狠狠的扎了一下,他不想再听下去,直接将协议书扔在艾可纯身上,“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第5章 跳楼 靳纪安好像真的给艾可纯考虑时间一样,接下来两天都没有再出现。虽然缺少身边人的陪伴,但在医护人员的精心护理下,艾可纯的身体还是恢复了些许。 这天午觉,艾可纯睡得格外不踏实,也不知道怎么了,睡梦中眼皮子还直跳。 正头脑胀痛间—— “哗!” 一盆透心凉的冷水将艾可纯浇得一个惊醒,她下意识抬手一抹渗入眼眸的水,就见夏雨桐正端着盆朝她笑得万分得意,她压抑着怒火低呵:“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夏雨桐放下盆子,理直气壮,“我只是好心的想让你清醒点!” 夏雨桐现在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跟之前在靳纪安面前判若两人:“艾可纯我倒真有几分佩服你,自己死缠着纪安哥哥不肯放手,最后不仅害得自家公司破产,还逼死了自己的父亲!你怎么还有脸能睡得着觉的?我要是是你早找根绳自我了结了。” “你说什么?”艾可纯感觉自己瞬间有些耳鸣。 “我说——就因为你死活不同意离婚,而纪安哥哥为了能早日风风光光的娶我过门,已经对你家出手了,而你的父亲……”夏雨桐顿住,打开手机,举到艾可纯眼前,勾唇一笑,“跳楼自杀了!” 屏幕亮起,清晰无比的画面,一个中年男人站在25层的高楼上,好像不甘的冲着苍天说了两句什么,满脸悲戚和绝望,最后义无反顾终身一跃!坠地而亡,溅了一地鲜血和肉渣,触目惊心! “啊!”艾可纯下意识尖叫出了声,那一地的鲜血彻底染红了她的眼,她陡然失控,一把扣住夏雨桐的喉咙,怒斥,“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 夏雨桐皱眉,本想一把甩开艾可纯,可余光触及到门口的身影,她狡黠一笑,眼泪说掉就掉:“可纯姐姐,我不过故意想让你伤心难过,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不来告诉你这个消息,就会让你错过送你父亲这最后一程……”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做对不起的事情,但如果你掐死我能缓解一点心里的痛苦,我甘愿被你分担……”说到最后,夏雨桐像是真喘不过气来了般。 这般姿态果然引得门口的男人怒不可遏,冲过来就用力一把推开艾可纯,怒道:“你干什么?疯了不成!” 说着靳纪安便把夏雨桐搂入怀中,目光笔直的落在怀中女人脖颈处的红印上,冲着艾可纯吼出来的话更加难听至极:“艾可纯我告诉你,这一切都不过是你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你有什么资格把责任推到无辜的人身上?” “呵无辜?是!她无辜!你也无辜!只有我是罪有应得!我就活该任你们践踏!包括我父亲!就算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也只需你们一句有罪,就活该活活被逼死!”艾可纯目眦欲裂,她看着神色淡淡的靳纪安,一颗心忽然就碎的连渣都不剩了,她启唇,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靳纪安,我不爱你了!我恨你!” 最后仿佛用尽了此生所有力气般的三个字像一击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靳纪安的胸口上,闷痛瞬间直达四肢百骸,他压下情绪,也不知怎么就再次抽出了离婚协议书,冷冷说道:“把字签了,你就可以去奔丧了。” 第6章 葬礼 艾可纯定定的看了离婚协议书好一会,上面的白纸黑字又冰冷又无情,她终于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好? 靳纪安眼睁睁的看着艾可纯再也没有任何犹疑的拿起笔“刷刷”地在纸上落下“艾可纯”三个大字,一下子有些回不过神来。 下一秒,艾可纯已经把签好字的协议推了过来,看着他问道:“这样可以了吗?” 直到艾可纯捂着腹部一颠一颠的从门口消失,靳纪安才恍然回神,胸口像被人挖空了一大块,他想冲过去质问什么,手臂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纪安哥哥,可纯姐姐这么伤心,我也好难过,要不你还是回到她的身边去吧,我……只要能一直守在你身边我就知足了。”夏雨桐小声的说着又要哭出声。 靳纪安瞬间回神,心疼无比:“说什么傻话呢?我说过要让你成为世上最美的新娘……” 艾可纯连衣服都没换,穿着过大的病号服就匆匆忙忙的赶回到家里,她以为看到的会是葬礼现场,会听到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嚎,然而并没有。 家里一片安静,看上去像没有一丝人气的孤城。 艾可纯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鼓起勇气推开房门。 屋内的场景让她瞬间崩溃,只见心心念念的母亲像个死人一样脸色灰白的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攥着的是一瓶所剩不多的安眠药! “妈!” 艾可纯疯了般扑了过去,触碰到的体温已然凉透。 “妈!妈你醒醒啊!”艾可纯的世界彻底崩塌,她眼泪决堤,“妈你睁开眼再看看我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来晚了!我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我,我真的只剩下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留我一人在这世上……”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太愚蠢,当初非要嫁给靳纪安,害了你们!也害了自己!是我该死……” 艾可纯抱着自己母亲的尸体足足哭了一个下午,最后眼睛都肿胀到可怕,才颤巍巍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抹干泪水,强打起精神。 无论如何,她要先让自己的父母入土为安。 艾可纯撑着虚弱的身子很快就为父母布置了葬礼,可惜往日与父母称兄道弟、来往密切的人此时却显得那么冰冷无情,没有人愿意为她父母送终,她穿上孝服,独自一人跪在灵堂前,一点一点烧着纸钱。 火焰在她空洞的眼眸里跳跃,灼热了她的眼睑,可她这次没有再哭,神色麻木得像空洞的木偶。 靳纪安本来是不想过来的,但架不住夏雨桐的“心善”,非说要过来关心一下可纯姐姐怎么样,靳纪安拗不过,就只好带她来了。 由于办葬礼,大门都是敞开的。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艾可纯孤孤单单的一人跪在那,那孤寂的背影透着化不开的哀伤和绝望,让人看着莫名心疼。 夏雨桐敛下心间的得意,拉住有些怔愣的靳纪安就走了进去,掩面而哭:“伯父、伯母走得不容易,可纯姐姐还是要节哀顺变……” 熟悉到令人反胃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艾可纯,她转头就看到竟还有脸出现的男女,眸光一厉,抓起一旁的刀就指向两人:“滚!给我滚!你们两个杀人犯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里?” 透过泛着冷光的刀,靳纪安从艾可纯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半点自己的身影,只有浓烈得能将人溺死的仇恨! “啊?”夏雨桐慌乱的钻进靳纪安的怀里,还在装腔作势,“可纯姐姐,我们只是不放心你……” “不放心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是怕自己下手不够狠,我二老还死得不够透,要过来补两脚还是说没能斩草除根,要在我身上也捅上两刀子,才放心?” “不是的,可纯姐姐,你误会了……” “误会?是!我是误会了!误以为你们两个狗男女还会有一点良心在!没想到你们竟连畜生都不如!既然你们自己要找上门,今天我就替天行道!解决了你们两个祸害,也替我死去的父母报仇!”说着艾可纯竟冲了过来,手起刀落,速度快的令人始料未及! 血液喷涌,夏雨桐捂住自己不及躲藏被刺中的手臂,痛呼出声:“啊!痛!杀人了!纪安哥哥!艾可纯她要杀人了!”慌不择路安的夏雨桐一下子躲在了靳纪安的身后,小脸被吓得惨白,心有余悸的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与此同时,靳纪安护住夏雨桐怒斥:“艾可纯你疯了!” “呵!我疯了?我是疯了!今天我就要让你们两个刽子手,在这灵堂之上,给我可怜的父母陪葬!”艾可纯像疯了一样,再次朝两人扑去。 靳纪安下意识一挡,拿手狠狠的握住了刀刃,鲜血瞬间沿着手臂潺潺流下。 疼痛一下子拉拽了靳纪安的神经,他大力的一把甩开艾可纯,厉声:“持刀伤人!我可以让你进牢狱!” 第7章 诀别 “哈哈……”艾可纯突然大笑出声,目光直视了靳纪安,“牢狱?你觉得我怕吗?我还会在乎吗?我倒宁愿你一开始就安个罪名把我抓了!我还能谢谢你还存在几分良知!” 靳纪安哑然,一时间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艾可纯抽出靳纪安手中的刀刃,就指着他,声声泣血的质问道:“靳纪安你告诉我,我艾可纯到底是哪点对不住你?哪里做得让你不满意?” “婚姻两年多,除了不同意离婚我可曾有一件事不顺你心意?我可有拒绝过你任何一个无理的要求?我一直尽心尽力的想要做好一名合格的靳太太,一心一意的为你考虑,事事以你为先,从来不曾考虑过自己。” “你说你不喜欢吃清淡的,我就学着做川菜、湘菜、重麻重辣,就算自己被辣得掉眼泪,都试着喜欢你爱吃的口味,我只是希望……希望你可以多陪我吃一顿饭,多尝一口我亲手给你做的菜,能多看你两眼……” “你说你不喜欢我穿裙子,不喜欢我穿花里胡哨的颜色,于是我扔掉了夏日里所有衣裳,从此一袭素衣,素面朝天。我天真以为这样真的可以挽回你的心……” “你说不想听我的声音,我一解释你就恶心,我就闭口不言,哪怕被你误会,受你折辱,我也心甘情愿,想着只要你心里痛快了就好……” “我已经那么、那么努力了,可为什么最后得到的却还是你无休无止的憎恶?!我不用你送我去监狱,如今我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早就是个罪人,何必还劳烦您出手?”” “靳纪安,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吗?我最后悔的就是在那个午后天晴之日遇到你!爱上你!义无反顾的对你好!不顾一切阻拦的嫁给你!若有来生,我艾可纯宁愿孤独终老!宁愿被车撞死!都绝不会再踏上这条不归路!” 艾可纯的字字句句像一粒粒尖锐的石子砸入靳纪安的心湖,惊起阵阵波澜,他不自觉中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她动动唇,想说些什么却是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小艾!小艾你听妈说……”靳母也不知何时出现的,她从门口急步而来,显然是听到了艾可纯刚刚那些话,赶忙说道:“小艾啊,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不争气的儿子的错!我知道是纪安他不识好歹,做事毫无分寸,又固执又眼瞎,你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有什么事我们放下刀子慢慢说……” 艾可纯却摇了摇头,“妈,原谅我这是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我很感谢你,不但从当年那场车祸里把我救了起来,还一直以来都真心把我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可是从此以后,我就要违背对您的诺言了,我累了,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当初的恩情只怕只能来世再还了……” 语罢,艾可纯手中的刀子寒光一闪,随着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锋利的刀子牢牢地扎进了自己的心脏处,胸口瞬间绽放了一朵娇艳的血花,刺目至极! 艾可纯最后的神情是那么平静,又那么决绝,不含一丝眷恋…… 第8章 真相 “艾可纯!” “小艾!” 靳纪安和靳母的惊呼同时响起。 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艾可纯倒下的那一瞬间,第一个扑过去的人竟是靳纪安,他拦腰将艾可纯抱起,颤巍巍的拍打着艾可纯的脸:“艾可纯?艾可纯你醒醒!” 可惜无论他怎么呼唤,眼眸紧闭的艾可纯都没有反应,身体的温度还在一点点流失。 靳纪安疯了般冲上车,将艾可纯送到最近的医院,第一时间进了抢救室。 期间他的手、脚都在止不住的颤抖,莫名的心慌让他不知所措。 坐在空荡的抢救室走廊站立难安等待的这一刻,他才突然明白,原来他也不是那么想要她出事。 “啪!”追赶上来的靳母不由分寸的一巴掌就打在了靳纪安脸上,愤然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生了你这么个白目的孽障!” 靳纪安感受到脸颊火辣辣的疼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为了艾可纯愤怒不已的母亲。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母亲对艾可纯很满意,很喜欢她,不然当初也不会以死相逼的让自己娶了艾可纯,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母亲竟会为了艾可纯动手打他,毕竟从小到大自己再怎么调皮,母亲都没真生过他的气。 “你可知道,你欠小艾的到底是什么?!”说到这,靳母气怒得眼眶都红了,“可怜小艾这孩子心善,一直都知恩图报对我心存感念!可你们不知道,咱们对她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救命恩情!” 靳纪安惊讶的瞪大了眼,听着母亲把真相一下子说了出来。 “当年是你醉驾撞伤了她!当时夜深人静,她就那么倒在血泊里,醉得根本没多少意识的你压根没有救她,我也是怕她告发你,抓你入狱,才救了她。” “为了彻底掩埋你的罪行,我让你去照顾她,还给你们下了药,让你们发生了关系。” “后面小艾也是真心爱上了你,还愿意不顾一切的嫁给你,你的牢狱之灾没了,终身大事也解决了,妈是真的替你高兴。” “可是没想到!”靳母话音一转,眼底的怒气怎么也压不住,“没想到你还对那个爱慕虚荣、朝三暮四的女人——夏雨桐念念不忘!妈真是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好?哪里比得上小艾半点?当初我不过是给了她三千万,她就拿钱跟别的野男人跑了,抛弃了你也就罢了,没想到现在被人玩烂了,又赖上了你!” “使这些阴谋诡计,迷得你神魂颠倒,不知所谓!”说到这,靳母气得手都开始发抖了,“也就只有你这么蠢,任她摆布玩弄!妈真不知道怎么自己英明一世,生出你这么个是非颠倒、黑白不分的儿子!简直是愚不可及、无可救药!” 靳母指着已经傻掉了的靳纪安,指尖都是颤的。 “不可能,不可能……”靳纪安不敢相信的喃喃出声,心下一片惊骇,心里最后一抹不肯掐灭的光已经在摇摇欲坠。 不是的,明明不是这样的。 明明是艾可纯设计逼迫他娶了她,还害得桐桐离开了他。 怎么可能一切真的跟她没有关系呢? 她明明是最罪恶的,怎么就真的成了无辜的受害者? 靳纪安的心声下一秒就被解读了般,紧随其后的夏雨桐大声驳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阿姨,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嫌我家穷,配不上你儿子,但你也不能扭曲事实,侮辱我的人品,还有我对纪安哥哥的感情!” 第9章 录音 “纪安哥哥,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的,比任何人都要爱你,怎么可能会为了三千万离开你?更何况我又不傻,如果真的想要钱,嫁给你岂不是能得到更多?”夏雨桐又温温柔柔的对靳纪安说道。 靳纪安像是终于找到了站住脚的地方一样,下意识的点点头,“对……” 可这轻飘飘的一个“对”字声音那么小,小到都叫人听不清。 “呵!我早料到你这女人不安分,肯定对我这蠢儿子还不死心,迟早有一天会卷土重来,像毒蛇一样再次纠缠,还好我早有准备!”靳母说着就拿出手机,熟练的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一段录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响了起来。 “想要我离开你儿子也不是不行。”是夏雨桐略显得意的声音,与平日里在靳纪安面前表现的温柔可人全然不同。 靳纪安的目光死死地盯向了靳母手中的手机,还在持续响起的声音不大,可字字句句都犹如重磅一下下敲击在他的心上:“反正现在呢,靳纪安那男人我也玩够了,也就那样。” 只听夏雨桐又不屑一笑,理直气壮道:“三千万,只要三千万,我就离开你儿子。” 录音里的靳母默了一阵,夏雨桐再次嘲讽出声,“不是吧?你儿子的幸福难道还不值得这三千万吗?像你们这么家大业大,三千万都拿不出来说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话。” “夏小姐,你不用激我。这三千万我可以给,不过我不是给你的,而是给我儿子交智商税!希望夏小姐收下这笔钱后立马远离我儿子,从此不要再出现,打扰他和小艾的生活!” “嗤,你放心,这世上比你儿子优秀的大有人在,只要钱到账,我立马就跟着国际知名集团的秦默秦二少爷去Z国,从此不会再回来。” “那祝福你夏小姐。” 录音戛然而止,整个走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靳母轻笑:“夏小姐,您的秦二少爷呢?” 一句简单的讽刺让夏雨桐的脸瞬间扭曲。 “夏小姐,既然您违约在先,那就别怨我无情。”说着靳母就从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照片,每一张都劲爆至极,“这是您在国外滥交的照片,我本不打算让他人看见的,但现在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拿出来治治我儿子那瞎了的眼睛。” 靳母果然把照片特意怼到了靳纪安眼前,“来仔细看看,你一直觉得对你至死不渝、念念不忘的女人这两年多过得有多潇洒!” 靳纪安看着眼前一一略过的画面,全是夏雨桐一脸享受的躺在各种男人身下承欢,以各种羞耻、难堪的姿势,甚至于与好几个男人一起,神色没有半点不情愿…… 靳纪安额头的青筋暴起,难以言喻的愤怒一下子像冲破枷锁的猛兽,将他一向自持的冷静吞噬、湮灭。 “夏小姐当年我还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沉迷滥交,致使自己肾衰竭后还有脸回来再次傍上我这蠢儿子,不但让他对你感情如初,心疼不已,还逼得小艾给你捐了一颗肾……” 第10章 错了 “夏小姐当年我还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沉迷滥交,致使自己肾衰竭后还有脸回来再次傍上我这蠢儿子,不但让他对你感情如初,心疼不已,还逼得小艾给你捐了一颗肾……” 靳母的话还在说着,靳纪安再也无法遏制自己的愤怒,一把掐住夏雨桐的脖子:“你竟敢骗我?夏雨桐,从你决定欺骗我的那一刻起,你就该做好承受一切的准备!艾可纯失去的、我失去的,我都会从你身上一点一点的剜下,讨回来!” “不是的,纪安哥哥你听我解释,这都是冤枉……” “闭嘴!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你当真拿我当猴耍?” 此时,靳纪安满腔都是被欺骗、被玩弄、被利用后滔天的愤怒,让他恨不能把眼前的女人给撕碎了拿去喂狗,可他没有发现的是即便再怎么恼火,心底都没有一点伤心的痕迹,自己心爱的女人不爱自己,还这么玩弄自己,本应该感到的心碎,他没有感受到分毫。 “纪安哥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夏雨桐哭得梨花带雨,可这一次靳纪安再也没了任何怜惜的意思,直接一个电话就叫人将夏雨桐带走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如何报复,而是一直被他深深误会了的艾可纯还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靳纪安没有再说话,同靳母并排坐在手术室的对面,心绪不宁的等待着。 靳纪安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等待的过程可以这么煎熬。 煎熬到令人手脚冰凉,浑身发冷,他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手放在打火机上,又收了起来。 医院里是不让抽烟的。 他最终把烟收了起来。 其实他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特别守规矩的人,他这一生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束缚,遭人算计,被人压迫着做一些不是自己主动去做的事情。 所以他一直很记恨艾可纯,甚至见到她就想到自己的婚姻不过是一场算计后的胁迫,以至于一度恨不能弄死她,让她彻底离开自己的生活和人生。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女人,无论他说再难听的话,做再过分的事,她都好像不会生他的气,每次都对他温温柔柔,体贴入微,就像与生俱来穿了刀枪不入的盔甲,不会受伤、也不会疼痛,始终如一的守候着他,默默地看着他,陪伴他,照顾他。 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一回头,她总会在他身后冲他微笑,让人那么安心……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烦躁,就好像自己重重的一拳只能打在棉花上,他控制不住的想撕破她的“伪装”,撕裂她的外表,于是说出来的话越来越难听,做的事越来越偏离轨道,甚至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靳纪安遏制不住心头的情绪,站起身狠狠地一拳捶在了白墙上,血肉裂开,刺目的鲜血瞬间染红了白墙。 是他! 是他一直执着于那些可笑的误会和过往,从没有认真聆听过她的任何一句解释。 明明她早就说过自己是无辜的,从来没有算计过他,从来没有逼过夏雨桐离开。 可他固执的觉得她是在骗他!是在说谎! 其实一直都是他自己堵住了耳朵,蒙蔽了双眼,更紧闭了自己的心房。 所以才听不见她一遍遍执着又真诚的解释和她说了一次又一次的事实,也看不到她的好,她对他至死不渝的爱,更忽略了自己一直不敢肯定的某种悸动。 一切都是他错了,大错特错,错得离谱! 如果…… 只要艾可纯这次没事,让他怎样都可以。 第11章 愤怒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门在靳纪安和靳母眼前缓缓打开。 “医生,我妻子怎么样了?”靳纪安第一时间冲了上去,紧张的看向躺在病床一动不动、面色惨白,被人缓缓推出来的女人。 医生摘下口罩,有些庆幸,“手术很成功,虽然刀子正中了心脏,但抢救及时,暂时脱离危险了,不过后期还是要看个人造化了。” “谢谢!”靳纪安真诚握住医生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密布了冷汗。 这辈子靳纪安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什么,但就在刚刚那漫长的等待中惊觉自己原来是那么害怕失去她…… “感谢您,医生。”靳母也松了一口气,只要小艾没事就好,之后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靳纪安一直守了艾可纯两天,终于等到了艾可纯从疼痛的深渊挣扎醒来的这一刻。 “可纯你醒了!”靳纪安激动得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医生!医生!06号病床病人醒了!” 艾可纯怔怔的看着靳纪安焦急跑出去的背影,有些恍惚。 他身上穿的依旧是两天前去灵堂时那身衣裳,现在已然没了当初那份整洁和一丝不苟,尤其是白色衬衣上凌乱的褶皱尤为刺目。 还有他关怀备至的模样,眼眸一亮的那种惊喜,都很不真实…… 直到医生匆匆赶来,掀起她的左右眼皮仔细查看着,艾可纯都没回过神来。 只听见靳纪安问道:“医生,我爱人状况如何?” “她的心脏很脆弱,以后都不能再过多运动了,最好还是卧床休养一段时间,你们细心照顾着吧。” “好。” 医生们很快就走了,艾可纯也不知道靳纪安什么时候准备的粥,像变戏法一样端出来,整齐的摆在她病床的桌上,还温声解释道:“可纯你身子还太虚了,现在只能喝一些流食,等你病好些了,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着,靳纪安竟还拿起勺子,舀上一口粥,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一下,再送到她嘴边,“来,张嘴。” 如果不是他清晰无比说的是“可纯”两个字,她会以为他眼瞎的把她当成了自己最心爱的宝贝——夏雨桐。 靳纪安一直耐心的等待着艾可纯张口,可没想到醒来后一直空洞得没有太大反应的艾可纯突然神色一冷,抬手大力一掀,整个粥洒落一床。 刚出锅的粥温度还很高,一大半都倒在了靳纪安的手上,他白嫩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艾可纯响起的声音冰寒刺骨:“够了!靳纪安你又想怎样?亲手拿掉了我的孩子,害死了我的父母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是我这条命苟活了下来,没能死成,让你不甘心了吗?” 下意识擦拭自己伤口的靳纪安猛地一僵,好半响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我只是想学着照顾你……” “照顾?呵!谁稀罕你靳大少爷的照顾?只怕是你的朱砂痣又肾不好,想挖我另外一颗了吧?” 第12章 原谅? “不是……可纯,我妈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那些真相我都知道了,一切过错都跟你没关系,确实是我误会了你。”靳纪安一直是一个骄傲的人,这般急急的承认自己的错误是他自己也没设想到的。 “哈!误会?不!误会的不是你,而是我!是我误以为自己真有多大能耐,迟早有一天能如你靳纪安的法眼!是我误以为自己有多大面子,话语能入你靳纪安的耳!也是我自以为是,把一颗不值钱的心交给了一个无情的人!” 艾可纯轻扯唇角:“所以这一切都不过是我罪孽深重,所以罪有应得!你两天前就应该把刀拔出来再狠狠地给我胸口补上两刀,免得我现在又被救活了,脏了你的眼,污了你的耳,还让你吃饭都恶心到反胃!” 艾可纯的一字一句就像一根又一根冰刺一下下扎进靳纪安的心口,扎得靳纪安鲜血淋漓…… 他动动唇,却在眼前这双昔日里全是光芒,现如今已被仇恨充斥的眼眸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终于知道世上最狠、最毒的利器是什么,不是那些炼器师打造的武器,而是她字字诛心的话语以及对他满心满眼的仇恨。 他多想抬手捂住她此时的眼睛,可最终还是没有力气,开口的声音很轻:“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他期盼甚至想求得她的原谅,不是因为其他,大概是安抚自己的良心,弥补自己愚蠢犯下的所有错误,也可能还想尽可能挽回支离破碎的这段感情,毕竟她曾是真心待过他的妻子,而且他现在发现自己真的不想失去她…… “除非你死!”冰冷至极!掷地有声! …” 就在两人之间陷入极致的沉默当中时,听说艾可纯醒来了的靳母抱着鲜花,提着礼物就出现在了病房,满脸高兴:“小艾,妈来看你了,这是你最喜欢的栀子花,我给你插床头花瓶里吧……” 靳母一向性格开朗,一下子就打破了冰封了般的氛围。 “谢谢。”艾可纯收起情绪,轻声道谢后又认真强调,“阿姨,我已经和你儿子离婚了,以后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对你,但称呼上该变的还是要变。” 靳母哑然,赶忙道:“我知道是纪安这混小子对不住你,但他现在是真心悔过了,还有那十分讨人厌的女人,叫什么夏雨桐的现在都被他软禁起来了,他跟妈保证了,以后绝对一心一意的爱你,对你好……” “阿姨。”艾可纯打断了靳母的话,她知道靳母的后半句肯定是假的,靳纪安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所以她明白她的心思,但是她再也不可能如她所愿了,“我很感谢你对我的这份厚望,但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也没有心了……” 艾可纯说这句话时,眼眸是那么平静,又那么空洞,空洞得没有一丝生气。 靳纪安的心狠狠一抽,也不知为什么就格外窒息,却又深感无力。 第13章 熟人 “那好吧,妈也不能强迫你,不过你就当认了我这么个干妈,称呼上咱们还是像从前一样,妈也不想失去你这么个好女儿。” 话都到这份上了,艾可纯只好点头。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先修养好身体,以后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说……” “我累了。”艾可纯缓缓合上了双眼。 “好,那妈就先不打扰你休息了。”靳母暗中狠狠地掐了靳纪安一把,拉拽着他就出了病房。 “妈。”出了病房靳纪安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 “你没看人家小艾压根就不欢迎你吗?现在她刚失去自己的父母,心灰意冷,一心寻死,哪还有心思理你,不拿扫把撵你真的是对你客气的了,你还是少刺激她,先让她自己冷静冷静,好好休养一两天。” “我告诉你啊!你要真心想求得她的原谅,就趁现在她无依无靠的时候,温柔些多陪伴她、照顾她,说不定哪天她就心软了……” 接下来的两天靳纪安都没有再和艾可纯打过照面,因为每次无论他挑什么时候来,她都双眸紧闭,眼都不肯睁开。 他知道大概是她不愿意看到他,好几次他站在床旁想跟她说些什么,最终都只是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又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知道现在的她内心一定是痛苦又煎熬的,而他……也一样。 有些伤害就像钉子,砸进了墙里,就算拔出来也永远会是个黑洞。 如今,艾可纯已经是举目无亲,每天来看望她的人除了靳母就只有……靳纪安。 以前除了忙工作就只是陪夏雨桐,整天见不到人影的靳纪安现在就像个无业游民一样,一天到晚往她的病房跑。 她一刻都不想见到他,所以每次都装作自己睡着了。 她怕自己一个激动会再次一刀捅进靳纪安体内,让靳母也承受她现如今的绝望和失去至亲的痛苦。 好几次他站在床边用那样炙热到让人无法忽视的视线静静地看着她时,她都差点无法控制自己。 一想到过往的残忍无情,她就无法直视他现在这般惺惺作态…… 艾可纯没想到的是这一天竟还有除了靳纪安母子以外的人前来看望她,还是久违的老朋友。 慕陌离一身黑色禁欲系西装,捧着一束栀子花就敲响了艾可纯的病房门。 艾可纯惊喜万分,“慕大哥?” 慕陌离从小和艾可纯一起长大,小时候家里人还常开两人的玩笑,说两人关系这么好,干脆早日把这亲事定下来好了。 要不是后来慕陌离去了国外,艾可纯估计早被家里人逼着跟他在了一起。 多年未见,如今慕陌离生得越发俊朗了,褪去了那抹稚嫩,愈发成熟。 “小艾。”慕陌离的声音充满磁性,话语中掺着怜惜,温声说道:“我一回国就听说了……伯父、伯母的事,打听了你在这里住院,就第一时间就过来看你了。” 艾可纯喉间一哽:“谢谢。” “跟慕大哥还这么客气?伯父、伯母的后事我都帮你料理好了,你只需要安心修养,以后什么事都有我呢。”慕陌离有条不紊的声音好像有什么魔力,一下子击中了艾可纯内心深藏的最脆弱、最敏感的那根弦。 这些天里她看似平静,除了不怎么吃饭以外,几乎跟普通常人没什么两样,可天知道她的内心有多煎熬。 一想到父母最疼爱她的模样,她就恨不能以死谢罪,从此相聚地下。 而慕陌离懂她,真真切切的为她考虑,知道她最放心不下父母的安葬。 一直被压在眼眶里的泪水潸然落下,艾可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都是我的错,是我嫁人不淑,害死了他们……” 慕陌离心疼无比的揽过艾可纯的肩,让她倒在自己的身上,轻轻拍打着安慰。 两人不知道的是这一幕恰恰好落在门口冰若寒潭的靳纪安眼里,他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天都压抑得令人窒息的艾可纯,那么自然的扑进陌生男人的怀里,空洞得令人害怕的眼眸终于被无尽的悲伤填充。 原来她不是没了情感的布娃娃,只是能让她敞开心扉依赖的人不是他…… “小艾,你为什么说是你害死了伯父、伯母?”里面的慕陌离还在疑惑出声。 第14章 嫉妒 “因为……靳纪安为了逼我离婚,害得我父亲破产!” 慕陌离更疑惑了,“小艾你是不是搞错了?”他得到的消息,艾家破产可不是靳纪安的手笔。 “小艾,伯父他……”慕陌离刚想解释什么,身体就突然被人一个大力拉开,是怒发冲冠的靳纪安冲了进来。 没有防备的慕陌离被靳纪安一把摔倒在地,手被狠狠的踩住,靳纪安森冷可怖的声音传来:“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最好老实点,别对我的女人动手动脚!” 慕陌离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冷笑出声:“你的女人?你也配?!” “靳纪安你干什么?快松开慕大哥!”看出慕陌离隐忍的疼痛,艾可纯顾不上胸口处还会渗血的伤口,直接下了地,跌在慕陌离跟前就作势要扒开靳纪安的脚。 这一幕更是刺激了靳纪安的某根神经,这几天被疯狂压抑住的情绪瞬间爆发了,他一把将地上的女人捞起:“慕大哥?”即便是在爱他的时候她都只称呼过他“纪安”,哪有这般亲昵过! “艾可纯我准许你怨我、恨我,甚至是厌恶我!我知道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甚至可以是一刀了结了我!但是——只要我活着你别想再投入其他人的怀抱!我不允许!”靳纪安的话一字一句吼了出来,掷地有声。 在看到她投入其他男人怀里的这一刻,内心滋长得几近扭曲的嫉妒,让他终于不得不承认那始终被他有意忽视了的心思。 他承认了,在她这些年润物细无声的攻势下,他的心里早已被深深烙印了她的影子,自此无法拔除,难以自控。 所以,她只能是他的。 “靳纪安你以为你是谁?我和你之间早已没了关系!从你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拿掉我腹中孩子的那一刻起,从你为了和我离婚逼死我父母那一天开始,我们之间就只剩下横了三条人命的不共戴天之仇!” 艾可纯越说,眼底凝聚的怨恨和痛苦就越浓,呼吸也越发粗重,她压抑着急剧起伏的胸口,继续说着:“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还要拿这副佯装真心悔过的嘴脸,说这些可笑的话语,真令人恶心!” 这段艰涩难听到了极点的话语,像一把利刃刺得靳纪安痛入骨髓,他紧紧地把艾可纯拉进怀里,张合的唇瓣都是颤的:“你再怎么讨厌我,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我会让你渐渐改变对我的看法,慢慢让你原谅我、接受我。 “靳纪安!别碰我!恶心!”艾可纯不顾疼痛,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她只恨不能杀了他,他凭什么还能碰她?! “滚开啊!” 艾可纯挣扎得越厉害,靳纪安就抱得越紧,甚至还把头深深地迈进了艾可纯的颈窝,一些无法抑制的情绪在肆虐滋长。 胸口处刚刚做完手术的伤口被拉扯,艾可纯身上的病号服染上了刺目的鲜血,她的呼吸愈发急促,脸色苍白可怕。 “靳纪安,你放开小艾!”从地上起来的慕陌离拉拽住靳纪安,可又不敢太过猛烈,怕伤到艾可纯,“你眼瞎?没看到她那么难受吗?” “我们两夫妻之间的事不用你管!还请你现在就离开!” 艾可纯越来越恍惚的意识里依旧回荡着靳纪安霸道的话语以及两人都气愤难当的争吵. 终于,艾可纯挣扎推搡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意识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15章 扭打 “艾小姐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容许再出任何差错了,还希望你们家属可以多注意些。”再次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医生语气里透着不悦。 “我不管你们现在有怎样的矛盾,请你们一定要以病人身体为重!她之前自杀的那一刀是伤到了心脏的,能抢救回来本就是个奇迹,现在就更加不容乐观了!所以请你们让她保持身心愉悦,尽量不要再刺激她!更何况是像这种伤口裂开的情况,下次再出现,就没那么好运了。” “对了,还有个情况,我希望你们都有个心理准备,她的情绪一直太过压抑,精神以及心理状态都极差,再加上心脏上的这伤口,已经影响到她身体其他器官的运转,如果再这么恶化下去,可能会导致全身器官衰竭,到时候只怕是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医生的话像重磅砸在靳纪安和慕陌离的心上,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守着刚被抢救回来的艾可纯,眼睁睁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她被推入重症病房。 两人暂时都还只能透过玻璃窗看着面无血色的她,靳纪安放在玻璃上的手无意识的紧握了起来,强烈的自责几乎将他淹没。 “砰!”慕陌离十足力气的一拳狠狠的砸在靳纪安脸上。 毫无防备的靳纪安摔落在地,唇边瞬间流出血来。 “靳纪安你就tm是个混蛋!小艾从小就是个阳光又善良的女孩!她不顾一切的嫁给你、爱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你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一个女孩,做丈夫做成这样也有够混蛋的吧?真不是个男人!” 靳纪安起身就回了一拳,“这是我和可纯两个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现在这番献殷勤就有希望能得到可纯的心吧?” “靳纪安你酸什么?你有什么可酸的?!当初小艾一心一意做你的妻子,爱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回应她的?居然还有本事为了自己的情人挖掉她的一颗肾,甚至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人渣做成你这样也是够人神共愤的了!现在居然不要脸的彰显自己什么主权!”慕陌离气怒不已,直接冲上去和靳纪安扭打在一起。 “我告诉你,别说你现在和小艾离婚了,就算你们还没离婚,你也没资格再自称小艾是你的人!我想怎么样亲近她、照顾她、陪伴她,你都管不着!你要是吃醋气不过,有本事就得到小艾的原谅,重新俘获她的心啊!没本事就别整天管不住自己的幼稚,又伤害她!你是要害死她你才甘心吗?” “我要是是你,看到自己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害成这样,看到她现在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我只怕做梦都恨不得找个高楼跳下去,以死谢罪!” 越是说到最后,慕陌离的拳风就越猛、下手越重,而靳纪安的力气就越加微弱,甚至到最后都抬不起手,跌坐在地上,将手深深地插进自己的发间,没了那般理直气壮的气势,只剩下肩膀在微微耸动。 第16章 抢救 艾可纯从噩梦中惊醒入目的就是冰冷的天花板,还有身侧在轻响的机器。 感受着微凉的点滴一点一点输入自己的体内,空洞的眼眸有些恍惚。 这几天夜里,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见自己的父亲,还有母亲。 她们家就只有她一个孩子,所以父母从小就很疼爱她,几乎会把所有好的东西不留余力的都给她,有的时候还生怕自己给的还不够。 小的时候,她身体不太好,妈妈觉得保姆们照顾得不够细致,为了能亲自照顾她,辞掉了自己向往了几十年的工作,回家一心一意的照顾她,送她上学、接她放学,直到长大后她还能时常看到妈妈对自己的梦想控制不住向往的样子。 长大后,她爱上了靳家靳纪安,爸爸拼了命的反对,认为靳纪安看上去年少轻狂,不大会心疼人。 可她很倔,死活要嫁给靳纪安,并表示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无奈之下,父亲只好应了这门亲事,却一下子好像苍老了十多岁。 隔天,就给她备上了厚重的嫁妆。 妈妈说,那几乎是家里的全部了。 她那时候哭得不能自已,她知道他们只是放心不下她,想让靳纪安一家能更重视她些。 可是结婚两年多,她甚至没办法让靳纪安陪自己回去看一次爸妈。 每次孤身一身回去虽然提着大包、小包,可她还是能看出父母眼中的复杂和掩饰不住的疼惜,她们都知道她在靳家过得并不好,靳纪安不怎么把她放在心上。 她很想假装自己过得很好,让他们都能放心,可每次都显得那么没有说服力,于是自己回家的次数也逐渐减少了,以至于隔很久回去都能看到她们头上愈渐愈多的白发。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一转眼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了…… 微热的晶莹从眼角滑落,艾可纯伸手轻轻拭去。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靳纪安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玻璃窗外,一身黑色西装的他,看起来鼻青脸肿受了不少伤。 艾可纯的呼吸立马急促了起来,她费力的抬起手就指向他,急喘出声:“滚!滚!我不想看到你!” “嘀嘀嘀嘀!”机器随着响起了警报,刺耳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病房。 屋外的靳纪安慌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立马喊来了医生急救。 一阵手忙脚乱后,艾可纯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 看着艾可纯沉沉睡去,医生也走了出来,靳纪安松了一大口气。 “医生,病人情况怎么样?”靳纪安第一时间问道。 医生皱眉沉思片刻,一脸严肃的问道:“请问靳先生刚刚可有做什么举动,牵扯到了病人情绪?” 靳纪安摇了摇头,他就是怕向之前一样自私、鲁莽害到艾可纯,所以一直紧绷着神经,一句话都没敢说。 “那靳先生是不是跟病人有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如果是这样的话,建议靳先生还是少出现在病人面前,免得致使病人情绪过于激动,引发更恶劣的后果。毕竟病人现在已经是岌岌可危了,稍不留情可能就抢救不回来了。” 第17章 威胁 医生语重心长的话语不断地在靳纪安脑海里回荡,艾可纯面无血色、毫无生机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不断地在眼前浮现。 靳纪安狠狠地一拳砸在车玻璃窗上,上好的钢化玻璃应声而碎,鲜红的血顺着拳头滑落而下。 靳纪安收回手,皮开肉绽的伤口还沾上了细碎的玻璃渣,看上去触目惊心。 可他本人却恍若无所觉,任由血液流在车内的软垫上,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包烟,点燃一根放在嘴角,用力地抽了起来,像是恨不能把火焰都燃进肺里灼烧。 靳纪安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无力过,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拿艾可纯怎样是好…… 之前他还想就算她生他的气,一时之间无法原谅他,但只要他一直守在她身边,捆绑着她,迟早有一天她能看到他的真心实意,然后冰释前嫌,重新开始。 可是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 艾可纯的身体已经不容许他的出现了。 他再也不敢靠近她,强势的侵占她的生活,因为比起现在的暂时回避,他更害怕她的彻底离去。 “丁铃铃铃。”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靳纪安好半天才接了起来。 “老板,夏小姐这几天一直都在闹,吵着说要见你。甚至开始绝食,今天还威胁着说你不见她的话,她就要上吊自杀。老板你看,这该怎么办?”是助理打来的电话。 以前,靳纪安对夏雨桐的宠爱那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虽然现在两人闹了一些小矛盾,但是还是没人敢真的拿夏雨桐怎么样的。 靳纪安默了一会,沉声道:“我马上回来。” “好的,老板,那我现在就去通知夏小姐。” 挂了电话后,靳纪安唇角浮现一抹森冷的笑,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将一个视频发送了出去后一踩油门,车像离弦的箭般飞驰而去。 自从艾可纯受伤那天,靳母戳穿一切以后,夏雨桐就被靳纪安软禁在这个偏僻的老旧民楼里,出不去也再也见不到靳纪安。 夏雨桐知道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隐瞒靳纪安那些真相肯定会让靳纪安暴怒,但是她向来对自己很有信心,觉得没有任何一个真正的男人是可以逃得了她的手掌心的,尤其是以靳纪安对她的依恋程度,肯定她随便闹一闹的,靳纪安就得投降。 果然在她威胁着要自杀的时候,靳纪安就再也忍不住要过来找她了。 得到下人通知的夏雨桐脸上全是得意,她将凌乱的头发梳整齐,又给自己化了一个凄美的妆,在保证夸大自己五官优势的同时,又显出几分凄惨、可怜,就连衣服都选了件素白的,配合上自己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夏雨桐在全身镜前环视一周,无比自信的来到大厅沙发耐下性子等待。 没过两分钟,靳纪安的车就急急地停在了窗外。 夏雨桐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就像花蝴蝶一样扑了上去,泫然泪下,娇媚至极的一声“纪安哥哥……”唤得人魂都要没了。 第18章 原谅 男人大手下意识扶住女人的腰肢,未语。 夏雨桐知道这是自己最好的一个时机,错过了可能这辈子都别想再让靳纪安回头了,所以使出了自己毕生演技,“纪安哥哥,桐桐真的好想你。这几天下来,我真的痛不欲身。” “一想到自己过去为了能给病重的妈妈凑足医疗手术费而做的那些错事,我就羞愧难当,恨不得找块砖头一死百了,让自己重新做人。可是我转念一想,又是那么那么的舍不得……我舍不得离开你,舍不得从此再也见不到你。” “纪安哥哥,没有你我都活不下去了,我现在才明白你对我来说原来比命还重要!就当我求求你了,你就原谅我过去不得已的那份糊涂吧……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默默听着的靳纪安好半天都没有出声,像是在思虑着什么,到最后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满怀期许般问道:“桐桐你当真是为了给你妈妈治病才……抛弃我,做出那些羞耻的事情的?” 闻言,夏雨桐先是心头一喜,表面上却还是满脸乖巧和难过,她含泪点点头,又再次扑进靳纪安怀里,把头贴在靳纪安的胸膛,“对不起,纪安哥哥,以后我再也不会。” “真的吗?”靳纪安好像有些动摇,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 夏雨桐又重重的点了点头,“肯定的!从此以后我都要好好跟纪安哥哥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 靳纪安的手轻轻地抚上了夏雨桐的头发,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嗯”的鼻音,好像是认可夏雨桐说的话了。 夏雨桐唇角再也藏不住那份得意的笑,她埋进胸膛突然又委屈、虚弱地道:“纪安哥哥,我好饿,好累啊……你不愿意理我的这几天,我都吃不下,也睡不着……” “是吗?都是我不好,没有听你的解释就把你关在这里。”靳纪安好像真的自责了一样,“桐桐,你想吃什么?我先带你去吃些好吃的,再跟你去见见你家人怎么样?” “真的吗?”夏雨桐有些惊喜。 靳纪安坚定的点点头,“我一直都说要娶你,但连见你父母的时间都没腾出来,所以让你没安全感的等了我这么久,是我的错,今天我们就一起去见见你爸妈,把我们的事情真正落实一下吧。” “纪安哥哥,谢谢你。” “都是应该的。我听说你妈现在在住院,就在这附近不远,我们吃完饭就过去吧。” “纪安哥哥,我……也不是很饿,要不我们先去见爸妈吧,她们一直念叨着说想要见你。”夏雨桐一听靳纪安的话哪还有胃口吃得下饭啊,恨不能现在就插上翅膀跑到医院去,把结婚的事情敲定。 “桐桐你不先吃点东西真的能行吗?” “没问题的。要不……我在冰箱里拿一个面包在路上吃着吧。”夏雨桐眸光闪烁,其实她这两天过得滋润着呢,什么累啊、饿啊不过是骗靳纪安心疼的罢了。 第19章 看望 “那好吧。” 医院里。 夏家一直条件简陋,夏母也没有钱做什么单间,是跟几个大叔、大妈住同一间病房,时间久了大家也就熟悉起来了,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大妈们住在一起平日里聊的不是家常便饭就是聊孩子、比孩子,不是吹嘘着自家孩子现在首都城市月入几万就是嫁了一个怎样怎样的有钱老公。 每当这个时候平日里话不多的夏母就会嗓门不自觉加大,说自己女儿的男朋友特别有钱,是有名的富豪,名字叫做靳纪安。 一听“靳纪安”这名字,起初大家都还不信,女儿傍上这么有钱的一个人家,还跟他们挤同一病房吗? 直到夏母拿出靳纪安和夏雨桐的合照,大家才投来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对夏母的态度不知好多少倍,什么事都先要哄着夏母高兴。 就连平日里被他们嫌弃、远离的酒鬼加赌鬼的夏父,都得到了优待,从爱答不理变得热情不已了。 平日里在外面得不到半点好脸色的夏父,从此也喜欢时不时来病房坐坐,表面上是说看自己的老伴,实际上就是过来挣面子,扯着大嗓门不是谈自己的那些人生理想大事,就是吹嘘自己的女儿跟靳纪安怎样怎样了。 刚开始大家还跟着应和,使劲浑身解数的想与夏父、夏母交好,希望能让两夫妻帮忙给自己孩子一些好的工作机会。 可随着时间久了,大家就发现夏母都病了这么长时间了,靳纪安根本就没来探望过一次,也只听两夫妻在说靳纪安对他们女儿多好多好,实际上估计也没真把他们女儿当回事。 大家的态度随之也就冷了,态度比最一开始还要冷淡。 对此,夏父、夏母心有不甘,却又不可奈何,只好每天都催着夏雨桐赶紧带靳纪安来看看他们。 只是他们没想到,催促无果这么久,在这晴好的一天靳纪安真的会来。 这天,夏母在看公共大电视的新闻报导。 上面播报的是一个挺年轻帅气的小伙子,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竟是个吸毒、诈骗犯,不仅仅是专门骗取人家感情,而且还有家室。简直是人神共愤,可惜到现在都还没有被逮捕到。 对此,病房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现在的男孩子啊,实在是太缺乏管教了。” “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会这么倒霉还不长眼……” …” “叩叩叩。”一声很有礼貌的敲门声。 是靳纪安和夏雨桐穿着一身极有品质的衣裳,格格不入的站在了门口,靳纪安手里还拎着不少昂贵的礼品。 夏母瞬间一喜,“桐桐,你怎么来了?” 眉开眼笑的褶皱都加深了几分,话虽是对夏雨桐的,眼角却是瞟向一旁的靳纪安。 “妈,你这几天身体好些了吗?纪安哥哥听闻你一直住院,特别担心你,就非要过来看看你,精心挑选了不少礼物,还一直担心你会喜欢呢。” “好好好。”夏母高兴的连连点头,满意的上下打量着眼前挺拔、气质非凡的男人,越看心头越是高兴,嗔道:“人来了就好,还带什么礼物呀。” 第20章 出气 “应该的。”靳纪安颇为恭敬的把礼物放至夏母手边,“希望您能喜欢,抱歉,这么长时间才抽出空来探望您。” “诶,没事没事。”夏母浑不在意似的摆摆手,“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忙,我这一身老骨头了也不碍事的。只是我们病房的这些朋友啊,老念叨着想见见你,瞧你一直不来,还以为是我小气,对自家女婿看得紧呢。因此还生我气,最近都不怎么愿搭理我了。” 一声自然的“女婿”让靳纪安皱了皱眉,但他还是收敛起情绪,配合道:“哦?是吗?” 微微上扬的语气让本来就不敢出大气的大叔、大妈们更是吓得一个寒颤,连声道:“没有没有,哪有的事,这几天不是看夏大姐身体不太舒服吗?就想着还是不要打扰夏大姐休息为好,哪能不理夏大姐呢?” 几个人笑得都比哭还难看,哪里能想到靳纪安这尊大神当真会来着破烂的小病房啊,还被夏母当面不客气的告了一状,要是靳纪安真生气了,要为自己的岳母出气的话,在场的他们只怕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一下子整个病房都战战兢兢的,气都不敢大喘一下。 连日来郁结在心头那口气终于从夏母心头吐出来了,她冷眼一撇,颇有几分姿态:“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太舒服?” 几人一下子吱不出声了,知道夏母是存心要找回场子,只好怂着脑袋,掩下心头的不快。 “好了妈,纪安哥哥难得抽空来一次,还是不要说这些无关的事情了吧。”夏雨桐及时说道。 夏母这才狠狠地白了几人一眼,收回怒气,满面堆笑,“也是,纪安呐,我这人就是性子直爽,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我知道有些人可能是不太喜欢伯母我这样的性子,不过也没关系的,虽然我这容易得罪人的性子更适合一个人住,但也不是不能适应,毕竟你们在外挣钱不容易。” 一句话让整个病房都落针可闻。 夏母话语里的意思太明显了,就是说她想要住单独的病房,靳纪安在外都挣这么多钱,理应给她换一间更好的病房。 夏雨桐立马暗中拉了拉夏母的袖子,觉得自己母亲还是太着急了。 可惜夏母根本就不理会,直接甩开夏雨桐,继续含笑的看着靳纪安。 “挣再多钱,也应该让长辈过得好一些,桐桐明日我们就帮伯母换间病房吧,听说这医院最舒服的是至尊VIP房,就选那个吧。” “纪安哥哥,可是……” “好了,你别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以后伯母病房的医疗费之类的都由我来承担。” “谢谢你纪安哥哥,你对我真好。” 夏母止不住的惊喜,得意的眼角一下子瞟向羡慕不已的大叔大妈们,佯装客气,“纪安这怎么好意思呢。” 靳纪安一勾唇角,没再多说。 “对了妈,爸去哪了?我和纪安哥哥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跟你二老商量件大事……”夏雨桐说着脸就红了,看上去颇有几分小女生的娇羞。 第21章 彩礼 夏母立马就懂了,眸光霎时锃亮,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我马上把你爸叫来。” 不到十分钟,一抹肥胖中年男人的身影就摇摇晃晃的出现在了门口,他一摸自己秃掉的头顶,通红着脸,打着酒嗝就走了进来,边走还边呵呵的笑着,“哎呀,是女婿来了呀。” 好不容易走到靳纪安跟前故作爽快的拍了拍靳纪安的左肩,还因醉酒脚步虚浮差点摔个大跟头, 夏雨桐瞬间涨得小脸赤红,丢脸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压根都不敢看靳纪安的神色。 其实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夏雨桐的生父,连她母亲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生父是谁,反正她从小就跟着眼前的男人长大,叫着他父亲,但却对他毫无一点感情,甚至内心无比讨厌他。 靳纪安皱着眉点点头,也没有过多示意。 “你瞧你这样子。”倒是夏母先恨铁不成钢,打着圆场,“纪安,伯父喝多了,你千万别跟他计较啊。”她也知道这样子很丢人。 “无碍的。” “你们刚刚是想跟我们商量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如果你们要早日定下来的话,我和你们爸爸都没有什么意见的。”夏母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妈。”夏雨桐娇嗔。 “诶,跟自己妈妈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结婚时间什么的都商量好了吗?彩礼的话纪安你看着给,如果我家桐桐说不要彩礼的话,我们也没太大意见的。”有了靳太太这个位置,彩礼算什么? 这话却让包括夏雨桐在内的病房其他大叔、大妈都不由瞪大了眼睛,彩礼可是男方的诚意,怎么能说不要呢? 卖女儿卖得这么迫不及待的也是见所未见。 好在靳纪安还有几分风度:“彩礼是一定要给的,我跟桐桐商量好了,一个亿,一分都不会少。” 一个亿? 夏雨桐都被砸晕了,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靳纪安果然是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 就连夏父一下子也清醒了不少,笑得脸上肉堆得都看不见眼了,“好说好说,那赶紧把婚事办了吧,也让我们放心啊。”然后也能早点把赌债还了,至于那些个债主还眼睛长头顶上,看不起他吗? “是啊!我家桐桐这些年也是第一次带男人回家,平日里不少男孩子追求她,她还不乐意呢。”夏母脑海里已经浮现自己躺在钱里爬不起来的画面了。 一个亿啊!她做梦都不敢想! 那从此以后她岂不就是上流社会的人了! 靳纪安勾唇,“那就定在……” 几人都屏息留神的侧耳听着,就等着时间从靳纪安口中吐出来了,谁知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女人凶狠的声音响起,“哪个贱人是夏雨桐?哪个?赶紧给老娘我滚出来!否则我叫你们好看!” 正处在兴奋中的几人皆是被吓得一愣,夏雨桐更是直接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扑进靳纪安怀里,“纪安哥哥,我……我害怕……” 第22章 找茬 靳纪安很有男子气魄的挡在了夏雨桐身前,低呵:“你是谁?想干什么?” 对方进来的不只是一人,是一名看上去就很凶壮的女人领着一大帮男人冲了进来,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边走还边踢翻了垃圾堆,一看就来者不善。 为首的女人一眼就认出了缩在后面的夏雨桐,直接冲上来就狠狠地给了夏雨桐一个大耳光,肥手一把拽着夏雨桐的头发就往外拖,“你就是那个不要脸的贱蹄子?敢tm不要脸的勾搭我老公?啊?不想活了是不是?” 夏雨桐被这一拽人直接跌倒在地上,头皮被拉扯得生疼,想反抗又顾及到自己在靳纪安面前娇弱的形象,嘤嘤哭泣,“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你个坏女人!你凭什么对我女儿动手动脚的?快放开她。”夏母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前就试图阻止。 而夏父早已怂得瘫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了。 “莫非你就是这贱女人的妈?我还以为她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坯子呢!既然你不会管教,我就替你好好管教管教!”那女人说着就一巴掌狠狠的甩在夏雨桐脸上,夏雨桐姣好的脸蛋一下红肿不堪。 “你放开我!我根本不认识你!” “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泼妇?再闹事我可就报警了!”夏母是真心护着夏雨桐的。 其他人看到这场面,原本是想过来帮忙的,但看到靳纪安没动,大家又把迈出来的那只脚收了回来,一想到刚刚夏母的嘴脸,她们的心也冷硬如冰,巴不得对方下手得再狠一些。 “报警?好啊!你报啊!你看到时候警察是来抓我的,还是来抓这不要脸的小三的!” “胡说!我是纪安哥哥的未婚妻,怎会是你口中的什么小三?” “还不承认是吧?啊?”女人又狠狠的拖拽起夏雨桐的头发,直接让身后的人砸出一大叠照片,“来,你给我瞪大狗眼好好看看,这是什么?这难道不是你这贱胚子的脸吗?” 一大把艳照就这么像飘散的花朵一样从半空中落下,极其不堪的画面呈最赤、裸的方式刺入众人视线。 照片的女主赫然就是夏雨桐,而男主……竟是刚刚新闻播报里的诈骗犯! 众人惊了。 而夏母的脸更是退却了所有血色,颤着手捡起一张举到夏雨桐面前,不敢大声的问道:“女儿,你告诉我这照片不是真的吧?” 夏雨桐捂住脸,低下头哭出了声。 这些照片自然都是真的,照片里的男人是靳纪安这几天派来看守她的,名叫宁明,她不愿吃苦受委屈就勾搭了他,他相貌英俊又嘴甜、功夫还强。 没想到事情败露了,还引来对方的妻子找麻烦。 “来!夏雨桐你摸着良心告诉你亲妈这些照片到底是不是真的?”宁明的妻子蹲下身就亮出刀子抵在夏雨桐手指上,警告道:“你要敢有半句假话,我就断你一根指头,有两句假话,我断你四根!” 第23章 断指 夏雨桐到嘴边的话瞬间憋了回去,她忍住恐惧,梨花带泪的把可怜的目光投向了靳纪安,不要脸求救道:“纪安哥哥,我是被强迫的!你救救我……” “咔!”得一声,手起刀落,鲜血飞溅,夏雨桐的一节小拇指成功与手分了家。 “啊!”随着一声惨叫,夏雨桐痛得浑身抽筋。 她没想到对方跟她来真的!好在靳纪安终于收起了袖手旁观,从地上捡起一张最难看的照片走了过来,夏雨桐眼底燃起了点点星光。 谁知下一秒靳纪安蹲下身,就用心碎疼痛的眸子平视她,轻声说道:“桐桐,你不是告诉我当初你拿了我妈给你的三千万离开我,是为了给你妈做手术,迫不得已吗?你说你是爱我的呀!” “包括你后面跟数之不尽的男人上、床也都是为了给你妈凑手术费。我感念你的孝心,原谅了你,没想到你竟还是在骗我,在求我原谅的这几天里你都耐不住性子,要找这么一个罪犯给我戴绿帽子!” “桐桐,你太让我失望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靳纪安的话语像一个地雷炸弹,轰得整个病房都“嗡嗡”作响。 谁能想到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女孩子在背后的嘴脸竟是这样的!亏她爸妈还整天在她们跟前不停的炫耀自己女孩有多优秀,找了个怎样的男朋友呢,没想到不过是一朵烂花强行祸害人家而已! “桐桐,我几时病成那样?需要你三千万的手术费?我一辈子省吃俭用节俭下来的钱给自己治的病,何时需要你用那种不入流的方式来给我赚医疗费?”夏母满眼都是失望! 夏母的反应虽然也让夏雨桐慌乱不已,但是看到靳纪安毫不留情转身就走的身影,她更慌,大声喊道:“纪安哥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救救我!救救我,我求你了……” 夏雨桐知道这次靳纪安是彻底放弃她了,她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指头,就起身想追,谁知被人从身后狠狠一踹,她重重跪倒在地。 “求就该有求的样子!夏雨桐你真叫你不耻,亏人家对你这么好。” 宁明妻子的一句话想一根刺狠狠地扎在了夏雨桐的心上,靳纪安确实是这辈子对她最好的男人,也是最优秀的,她很惊喜他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可没想到自己一个不小心闹成这样…… 她后悔了! “妈,你帮我去追一下纪安哥哥好不好?求求你……” “闭嘴!你个不孝女!你不要脸老娘我还要脸!从小到大,我都是怎么教你的?好好做人!好好读书!就算妈妈再穷都会养你,绝对不能做出做妓当婊这种事!” 夏母小时候就是做妓、女出身的,她性子要强,发了誓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没想到最后还是徒劳。 夏雨桐哭出了声,如果说她这辈子还有什么良心的话,就已经全部都分给辛苦把自己拉扯大的母亲了,现在还有一部分给了靳纪安。 第24章 惩罚 “而且你还要找宁明那个的男人!那能是什么好东西吗?他就是个诈骗犯!”夏母怒不可歇,她虽然贪财虚荣了些,但在自己女儿教养方面还是很有原则的。 “啪!”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夏母脸上,宁明妻子不乐意了,“你个老不死的胡说八道什么?我老公是什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指点!” 就连夏雨桐都忍不住出声了,“妈,你对他有偏见……” “你!”夏母气得手指头都颤起来了,她原本就是心脏病,一直好不了,被这么一个刺激顿时心肌梗塞,整个人彻底昏了过去。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身而为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过得好。 “妈!妈!”夏雨桐吓得整张脸都没血色了,“爸你快叫医生啊!” “啊?好好好。”一直盯着艳照神色诡异的夏父一下子像是清醒过来了一样,找到机会夺门而出。 “夏雨桐你敢上我老公,就该承受代价,我们的帐得慢慢算。”说来也怪,她今天也是莫名其妙收到了两人苟且的视频,又得到了这个淫、妇的位置,才得以寻来!无论如何,她都要好好教训她的。 “你先救救我妈好不好?其他你让我怎样都可以……” “对不起啊!我可没你那纪安哥哥那么好心,那么好忽悠!来!给我上!这贱蹄子不就是缺男人吗?给我满足了她!最后是给我把她玩烂了!” “是!”身后的一大帮男人齐声应道,跃跃欲试。 “不要!我错了!不要啊!” “滚!通通都给我滚出去!” 得到命令的同病房的人都惊醒了般赶紧跑了出去。 “不,叔叔!阿姨!救救我妈……救救我……求你们!” 众人充耳不闻,离开的步伐更加快了。 门在夏雨桐的绝望中关闭了。 夏父并没有叫来医生,其他人也只敢在门口听着夏雨桐时不时像要死了般的尖叫,痛不欲身。 众人不由叹气,刚刚的夏雨桐一家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难看。 出奇的没有一个人拿出电话报警,有句话叫做天作孽犹可恕,自作虐不可活。夏雨桐臭掉的名声,这辈子怕是都洗不清了。 夏雨桐原本以为盼了一辈子的豪门就在这一天终于要为自己敞开了,从此她就平步青云,走向人生巅峰了。 没想到原本幸福的天堂一下子沦为了人间地狱。 最爱自己的男人也失望的离她而去,就连唯一疼爱自己的母亲也被自己气死了!而她更是像被玩烂的布娃娃被人扔在角落里,疼痛不仅来源于身体,更来自世界各人的唾弃、鄙夷。 她用床单裹着站都站不起来的自己,在所有人嫌弃的目光下,一步一步从医院里走出来,走到了阳光下,可依旧仿佛置身黑暗,浑身发冷。 她以为这已经是她的人生最低谷了,没想到下一秒就被不知名的人拖上了车。 很快就有机器在她身上运转,她感觉自己的肚子被人硬生生的划开,痛得她直接昏死了过去。 醒来后,她又已经被莫名了扔在了大马路上,还裹着之前的床单,她的腹部传来阵阵的疼。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还来不及落实,夏父就把她拖了回去。 夏雨桐刚松了口气,没想到就引来了夏父邪恶的目光,“说,三千万去哪里了?!” “没有了,我……我花光了。”夏雨桐有些害怕,夏父太爱赌了,小时候赌输了没钱还赌债了,就会发泄在她身上,现在再也没有母亲护着她了…… “花光了?三千万你花光了?放屁!你休想骗我!”夏父气得抽出皮带就打在夏雨桐身上,原本缝线的伤口一下子被拉扯开,痛得夏雨桐直接锁了起来。 第25章 噩梦 “你不说也行!无论如何你都要想法子让靳纪安原谅你!拿到彩礼的那一个亿!否则你别想好过!”殴打并没有结束!夏父一下比一下更狠的鞭子实打实的落在夏雨桐身上,鲜血一下子沾满了夏雨桐全身,本就不禁用的破床单直接被撕扯开,某些隐私部位就这样暴露出来。 夏父眸光直跳,淫、邪之气从眼底渗透而出,“你个小贱蹄子,在老子面前装得这么纯洁淑女,没想到骨子里这么浪荡,今天我就让你尝尝继父大宝贝的厉害!” 说着他就开始解裤腰带。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靳纪安他不会原谅我了,以后都不会了……”夏雨桐吓坏了!她之所以很少回来就是怕这种事情发生,她接待那么多人早已没什么底线,但是自己母亲的男人她还是不想碰的。 然而,她原本就羸弱的身体哪能挡得住夏父的强悍,很快她就被折腾得支离破碎,像是随时会随风而去的枯黄落叶…… 她明白,这一切大概只是个开始,还有更残忍的噩梦在等待着她。 “老板,夏雨桐体内的肾已经挖出来冷冻好了,要什么时候送去医院,给艾小姐换上?” 隐在黑暗中靳纪安神色一凛,“她死了?” 助理知道靳纪安问的是夏雨桐,赶忙回道:“没有,属下给她换了一颗不匹配的肾,只怕她之后都要受尽排异的折磨,也活不长了。” “嗯。”靳纪安满意的点点头,“可纯安肾的手术不急着做,等她身体好些吧。” 自从医生表示他的出现可能会导致艾可纯情绪过于激动而撒手人寰之后,他再也不敢整天往医院跑了,有的时候实在太想艾可纯了,才会在夜深人静等她睡着的时候去坐上一会。 只是艾可纯的脸色看上去越来越不好,他每每坐在那都心如刀割,恨不能狠狠地给自己两耳光。 他紧急的召集了资历更高,技术更好的医生为艾可纯进行医治,专家团给出的建议就是一定要让患者身心愉快,现在艾可纯的状态之所以这么差就是因为心头压抑,再任其发展,可能就真的没有回头之力了。 靳纪安束手无策,他知道他肯定是无法给艾可纯带去任何快乐的,谁叫他现在顶着的是杀人犯的身份…… 靳纪安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甚至求到了他最看不惯的慕陌离头上,希望他能去多陪陪可纯,让可纯可以早日康复。 曾经他觉得自己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艾可纯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爱上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可如今他才明白,在她的性命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即便等她好了,她真的和慕陌离近了,真的爱上了别人,他好像也不是不能控制住自己…… 这段时间里,靳纪安都是备受煎熬的,一方面担心艾可纯的情况,一方面又要忍受助理传来的一个又一个艾可纯和慕陌离相处极佳的视频画面。 他时常梦里都是可纯再也不属于他了的画面,每每醒来都恨不能冲进医院就把艾可纯接过来藏起来,可转瞬他又无力的瘫在墙旁,什么都做不了。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么苦……这么苦…… 他以前从来不懂。 第26章 赔罪 就在靳纪安觉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时,医院突然的一个电话让他彻底慌了…… “喂?靳先生您好,您的妻子病情一夜间突然恶化,全身器官出现衰竭,只怕是时间不长了……” 靳纪安握着手机的手青筋直接暴了起来,方正的手机差点被他捏歪了。 这一天许久没出现的靳纪安终于来到了艾可纯床前。 艾可纯虽然病情恶化,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治疗和平息,无论是心脏还是情绪都好了不少,见到靳纪安也没有像最开始那样情绪激动。 “可纯。”轻声的呼唤,靳纪安在床前坐下,复杂的眼眸盛满了让人心悸的深情。 “靳先生,您有什么事吗?”艾可纯的态度依旧很冷。 靳纪安深吸了一口气,“可纯,我知道自己罪大恶极,没有资格获取你的原谅。我也没办法否定我的过错,消磨那些给你带来的伤害。” 艾可纯皱眉。 “这么多年里,我知道爱上这样一个混蛋一样的我让你很苦、很苦,但你还是坚持了那么久、那么久……” “我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毫无底线的包容和爱,可以让我在这些年里过得那么自在、那么任性,还能一直有你在身边支持、陪伴。” “只是我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直在借着一个无关紧要的误会肆无忌惮的用自己无尽的恶意,化成一把把利刃伤害着你,我知道我们走到今天这种地步都是我一人的错。” “时至今日,我才真正的明白自己这些年里到底做了些什么。” “真的……对不起!” 艾可纯怔怔的看着眼前低下高贵头颅,弯腰90度对她说“对不起”的男人,她终于从他身上、从他眼里都看到了浓浓的歉疚和悔恨之意。 原来那么骄傲如他也会有低头认错的这一天。 艾可纯揪住被子的手更加紧了紧,她曾期盼过无数次有一天靳纪安会对她感到抱歉,从此回头携她之手…… 可是她等得太久了,久到都已经快忘了曾经爱他是什么感觉了,以至于此刻都竟忘了要作何反应。 “可纯,我今天道歉不是要求你原谅我,我只是想告诉你……”后面的话靳纪安没有说全,他突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轻声解释,“可纯,这是现在的夏雨桐。” “我知道她之前老是演戏欺负你,我知道其实说到底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但她毕竟伤害过你,所以,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好过了……”说着靳纪安眼底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这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艾可纯突然就冷了脸。 “我知道。”靳纪安深深地看了艾可纯一眼,“但是所有欺负过你、伤害过你的人,我都要他们为之付出代价!” 语罢靳纪安突然掏出一把小刀,话语森冷,“也包括我自己!” “呲。”在艾可纯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靳纪安手中的刀寒光一闪,突然就没入了靳纪安的胸膛! 第27章 结局 鲜血立溅,直接染红了艾可纯的眼了,她看着眼前唇角含笑的男人,眼眸盛满了不敢置信,“靳纪安,你疯了?!” 靳纪安沾了血的手轻轻地落在艾可纯的脸上,他心里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松快了,他笑:“可纯,你看,杀人凶手都已经付出代价了,你应该高兴才是……以后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千万别再皱着眉头了,我们的爸妈在天上看到会难过的……” 艾可纯的眼泪莫名就落了下来,她气急:“你以为你这样你害死的那些性命就会回来吗?我们之间的仇恨不是你这一刀就可以瓦解的……” 靳纪安无力地倒下,他声音很轻,“可纯,我知道的。有一句话我一直忘了告诉你,就是——我爱你!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 “晚了!已经晚了!”艾可纯赤红着眼就吼道,看着已经无力阖眼的男人,眼泪止不住肆意流下,“靳纪安你就是个混蛋!你害死了这么多人的命,凭什么就能心安理得的死在自己的手里?!我告诉你,没门!” 靳纪安终究是比艾可纯幸运,这一刀没有正中心脏,刺偏了一些,又抢救得更及时,成功的活了下来,只是失血过多,还在昏迷当中。 艾可纯的病情也在这一天,急剧而下,她躺在病床上,看着屋外一片晴好的天,已是强弩之末。 慕陌离来看她了。 “小艾。”一个称呼就让慕陌离几近哽咽,他坐在她的床旁,握紧了她冰凉得没有温度的手,抵在自己额间,“对不起,对不起,小艾……” 对不起,这些年我来晚了。 对不起,没能照顾好你。 对不起,我终究救不了你。 艾可纯抬起灰白眼,轻轻地摇了摇头,轻声安慰:“慕大哥,已经很好了。” 她不知说的是他对她已经很好了,还是对她来说结局的句点已经很好了。 “慕大哥,你可以帮我最后一个忙吗?” 慕陌离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是我写给靳纪安的信,麻烦你帮我转交……” 慕陌离颤着手接过了信,“小艾,其实他已经醒了,要我叫他过来吗?” 艾可纯摇了摇头,不必了,此生不必再见了。 “小艾,其实有一件事慕大哥觉得你好像一直有所误会。”慕陌离迟疑了一会道:“我听说当初靳纪安原本是打算对你父亲公司出手的,但是还没来得及,你父亲就陷入了一场骗局,负债累累,扛不住压力才自杀的,包括你的母亲也是……” “所以,小艾这一切都跟靳纪安、还有你都没有关系,你也不必一直都感到内疚自责……” 艾可纯涣散的瞳孔一缩,紧接着又是一片黑暗:“那也改变不了他亲手拿掉我腹中孩子的事实,只是让他身上的罪孽看上去轻了一些……” “慕大哥,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好想他们,可惜我就连做梦都梦不见他们……”艾可纯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也越来越悠远,好想来自遥远天际一般,“终于……我要去见他们了,他们应该等辛苦了吧。” “不,没有!”慕陌离握住艾可纯渐渐僵硬了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靳纪安收到来自艾可纯死前的那封信时,艾可纯的骨灰都已经入了江。 靳纪安是在一个晴天,坐在桃花盛开的树下,鼓足了勇气,缓缓打开了信封。 娟秀的字迹一如当年艾可纯为他写过的那些叮嘱便签一样,熟悉到让人热泪盈眶。 薄薄的纸张,上面只写了轻飘飘的两行字。 “靳纪安,我不恨你了。” 靳纪安眼眶的泪潸然落下。 “从此以后,天各一方。愿来生,各自安好。” 靳纪安抱住手中没有温度的信,彻底哭到泣不成声。 这天午后,靳纪安坐在原地,一直呆呆的到了天黑,才蹒跚着步伐,一点一点融入了黑暗里。 从此,孜身一人,存活世间,再无期许。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