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莹莹强行拽着陆小霜得意洋洋的走了。
苏轻的眼神晦暗不明。
好一会儿,苏轻才抿紧唇。
既然陆执不在陆家,苏轻打算去其他地方找他,只是还没有离开,就听到附近有人在打电话。
“我家里的老人家过世了,这两天去不了,别啊,等我一起啊……什么?老修昨天赢了一个亿?真牛啊……那你先去吧……等我忙完,马上去!嘿嘿。”
站在苏轻不远处的人,她没有记错的话,是马雯芸的老公陆宏。
也就是陆家的二房。
陆宏挂了电话后,将手机放回兜里,拂了拂身上的香灰,大步离去。
苏轻也收回视线,离开陆家。
她直接打车回来苏家。
苏家别墅隔壁,就是陆执置备的房子,去年下半年,买下房子后,陆执住在这里的时间更多。
苏轻一眼就看到停在附近的车。
陆执在家?
隔壁是个花园式洋房,外面有个镂花铁门,苏轻刚上前,就听到对话声。
“老太君是个好人啊……可惜这里不是九幽大陆,不然的话,爷肯定会保她长命百岁。”
“诶,虽然爷什么都不说,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起那些过去……”
“云二,有时候我挺纳闷,你说爷穿越吧,怎么就穿到这样一个家庭里来?像苏小姐那样,有疼爱她的家人不行吗?为什么和以前的遭遇那么相似,经历了一次,还要来一次?”
“这大概就是命吧……有着相似的童年经历,所以爷才会替代原主。”
“什么经历?”
苏轻上前,推开铁门,一眼就看到坐在大理石阶梯上的云一和云二。
云一和云二大概没想到苏轻会出现,愣了半晌。
“没……没……”
云一反应过来,是下意识摇头。
“我都听到了。”
苏轻望向云二。
“告诉我。”苏轻又道。
她在九幽大陆待了十年时间,从与陆执认识开始,她到现在,都不知陆执的过去。
而在九幽大陆上,也从未听说过,关于陆执的过去。
从相识开始,他就强大到让人仰望。
云二的表情有点复杂。
气氛安静了足足有五分钟。
苏轻也没有开口。
云二轻叹一声。
他和云一也是因为一场意外,进入到自家主子的梦中,才知道那段过去。
彼时的九幽大陆,还有没有苏轻离开时那么稳定,那是一个处处动乱的年代。
西陵国的心安公主为天下第一美人。
当年追求心安公主的男子可以从皇城排队到江云城。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美到便是女子见了都能心动。
她穿的服侍,眉心的花钿,能让圈子里贵女竞相模仿。
全天下都知心安公主是今上的掌上明珠。
乱世中,西陵国的心安公主无忧无虑,她常在朝霞殿内赤足翩翩起舞,衣裙如那彩蝶纷飞。
在那干净而欢乐的笑声里,西陵国大败宸国,签订合约后,宸国送上质子殿下。
宸国的七皇子住进了西陵国后宫。
遇上了有干净纯粹笑容的心安公主。
一次次的偶然,让心安公主恋上了那清隽儒雅的质子殿下。
奈何那俊美的男子不曾多看她一眼。
他和那些男子不同,他的眼里没有痴迷,平静的宛如一池没有任何波澜的湖水,不会因为她的笑靥而生出一丝波澜。
虽为质子,他的风骨为今上欣赏,便是少了很多刁难与刻薄。
质子殿下入宫半年后,心安得了病,为心病。
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见着那男子。
辗转反侧,连梦里都是质子殿下的身影。
后来。
她才知,他在宸国有心爱的女子。
可那又如何,他在西陵国,她在宸国,中间隔着的可不止是距离。
心安公主生来尊贵骄傲,她甘愿放下一身傲气,与他好。
甚至以死相逼,不惜自残也要下嫁与质子殿下。
为了待在喜欢的男子身边,她舍弃了太多,最终如愿所偿。
她同质子殿下在宫外开府。
她成了妇人。
而那清隽儒雅的男子,却因那不可违抗的圣旨,对她百般冷漠,甚至厌恶。
心安时长与身边丫鬟说,便是一颗石头,我放在心上捂着,捂久了,它就热了。
夫君自然会如那石头般,热了,便会偏见我的好。
只是心安并没有等到石头捂热的那一天。
天下局面动荡,经过三年修养的宸国心中仍有不甘,一旦两国爆发战争,质子殿下会成为众矢之的。
在心安的帮忙下,质子殿下离开了西陵国,并且带走了西陵国的机密,这一切都是借助了心安的手。
在分别那天,心安挥着手,流着泪说夫君,不管多久,我都会等着那一天,我们能相守的那天。
质子殿下离去。
带走了西陵国的机密,真相解开的那天,心安成了西陵国的罪人,被囚禁与府中。
后来。
有人告诉刚怀孕的心安,那七皇子成了宸国太子,迎娶了他的心上人。
心安并未放弃。
她仍然等着那一天,哪怕等上十年也没关系。
只是,等来的却是,她临盆那日,宸国大军攻破西陵国皇城大门。
她冒死生下一对双生子,却不敢休息片刻,她冲到皇宫门口,看到最疼爱的父皇,那个什么都答应自己的父皇,他的人头吊在宫门口。
火光当中,她看到了她心爱的男人。
他一身铠甲,就像是她时常做的那个梦,英勇的像是天上的战神。
可是,如今落在心安的眼里,他不是战神,他是刽子手,他是杀了她父皇的刽子手,是她将西陵国打造强兵利器的机密投给了他,是她害死了父皇。
她跪在他面前,求着他放过那些人。
那些嫔妃每每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送到她跟前,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道:心安是这天底下最高贵的公主,理应得最好的。
那些宫女太监,总会追在她身后,喊一声,公主殿下,您小心些,莫要磕着摔着……
可如今,无论她怎么求他。
他都无动于衷,他的眼里没有她。
那些人的脑袋,在她面前掉落。
温热的鲜血溅射在她的脸上。
心安的心碎了。
宸国统一两国。
恍惚的心安被接到了宸国皇宫,一同进宫的还有她生下来的那对双生子。
心安还没有从灭国之事走出,却被人毁了容貌。
从此,心安不再是那天下第一美人。
脸颊上还在流血,有人告诉她,谁教你生得比皇后好看。
皇后是谁?
心安才恍然想起,原来国灭那天,宸国的今上也暴毙了,宸国现在的今上是她的丈夫。
她不是皇后,皇后是她丈夫的青梅竹马,他的心上人。
皇后迟迟未有孕,那人不忍她难受,将心安生的双生子一并送入冷宫。
看着嗷嗷待哺的双生子,心安才知,所有的错,都是从她看到湖边那一抹白色身影开始。
若她没有一意孤行,西陵国的机密不会泄露,她的父皇,那些疼爱她的人,便不会死。
她还是会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心安公主。
可是一切不会再重来。
她恨透了那人。
她花了半条命生下来的那对双生子,哥哥的眉眼为何会与那人这般相似?
心安的世界崩塌了。
她将所有的恨都发泄在双生子的哥哥身上。
哥哥承载了心安所有的恨意和苦痛。
心安也曾有过愧疚,她会一面哭着,抱着哥哥说对不起。
只是她也会在哥哥睡着时,掐着哥哥的颈脖。
心安也想过离开皇宫,只是那人却死活不肯放她离开。
也会在心安在大冬天跳湖自尽时,让所有太医都跪在冷宫门口等待心安醒来。
生不如死,用来形容心安不为过。
大概,只有看到哥哥遍体鳞伤的样子,她才没那么痛苦。
心安在冷宫待了五年。
哥哥承受了心安这五年的恨意。
那人虽将心安放在冷宫,却在吃喝用度上,没有亏待心安。
她身上的衣裳还是绸缎,只是她再也不是西陵国的心安公主。
双生子的哥哥过得有多苦,弟弟过得就有多好。
在心安的眼里。
弟弟是心安。
她只想让弟弟过得无忧无虑,就好比,让自己回到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心安公主。
看着弟弟的笑容,她会觉得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她还是那个在朝霞殿长袖起舞的心安公主。
有人告诉哥哥,你要笑,笑了,你母妃就不会打你了。
后来,心安不管怎么待他。
他都会笑。
越痛越笑。
哥哥身上的伤,那人也瞧见过。
只是他并未责备心安。
仿佛,只要心安不离开这座皇宫,不与他的皇后作对,怎么样都行。
哥哥很饿的时候,会跑去彩月宫的后殿,彩月宫的主人,吴贵妃养了只浑身白白的小狗,它会在后殿旁的小房子里进食。
哥哥会掐着小狗的脖子,让它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争分夺秒的抢夺它的食物,在宫女来之前,小狗快窒息前,放开它,然后逃走。
这宸国皇宫里,没有人喜欢哥哥。
他们认为他比这宫中最低等的奴才都不如。
在天气最冷的时候,心安将他从冷宫赶出来,那些在主人面前受了气的奴才,会扒掉他身上本就单薄的衣裳。
那些大臣的子嗣在宫里见着他,会说他比那街边的乞丐都不如,打死他,打死他,他们越嚷越高兴。
而他总是笑着。
后来,他的笑容越来越美。
刚进冷宫时,心安到了夜里总会哭泣。
即便那人来冷宫宠幸她时,她的两行清泪总想是流不尽般。
后来有一日。
哥哥发现心安不再哭泣。
她把自己打扮的很漂亮,眉心那抹哀怨,也好似消失了般,她会薄纱掩面,那人见着了,有时会发怔。
少了哀怨的心安,似乎变回了以前的心安。
再后来,心安从冷宫出来了。
她住进了原来的朝霞殿,现以改名为晚霞殿。
不再是朝霞。
而是晚霞。
双生子也跟着心安从冷宫出来。
心安会在案前教弟弟写字,背书。
戴起面纱的心安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好,好似从未经历过那些。
弟弟还是那么的无忧无虑。
哥哥时常在角落里望着两人。
哥哥会想,他为何不是弟弟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哥哥带伤的脸上,涌出了好看的笑容。
那天晚上,心安把哥哥搂在怀里。
她说:执儿,母妃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了,母妃会对你好。
哥哥说好。
那天夜里。
哥哥终于能与母妃,还有弟弟一起睡觉。
从懂事起,心安从来都是带着弟弟睡。
除非那人来冷宫宠幸心安,弟弟会被抱走。
哥哥躺在弟弟的身边,心安却迟迟没有入睡,她去了偏殿,久久不曾过来。
哥哥看了眼身边的弟弟。
他的弟弟,总是嫌弃他脏,如今被他喂了迷药,自己躺在他的身边,他也不会再说自己脏了。
哥哥粗糙的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锦衣华服,嘴角上扬起了浅浅的弧度。
初露倾城之态。
很快哥哥便安心入睡了。
迷迷糊糊间,有人将他抱了出去。
那人嘴里喊着:“玉儿……”
哥哥在想。
他不是玉儿。
他是执儿。
不过这是母妃认错了。
他一直都想与弟弟换个身份,所以在给弟弟服了迷药后,穿上了弟弟的锦衣华服,给弟弟换上了自己那缝了好几个布丁的里衣。
母妃认错了啊。
是啊,他和弟弟长得那么一模一样。
哥哥被抱到了偏殿。
很久很久,久到在黑暗当中,哥哥嗅到了买股烧焦的味道。
哥哥才睁开眼睛。
哥哥笑了。
他光着脚,朝着火光最大的地方走去。
四周的太监宫女奔走,搬来水桶妄想浇灭那些火焰。
哥哥看到火焰里,宫殿内,正在翩翩起舞的心安。
她跳起来很美。
长裙宛如翩翩起舞的蝴蝶。
哥哥看到那人跌跌撞撞的跑来,想要冲进火焰里,想要抓住翩翩起舞的心安。
他喊着,朕放你出宫,朕都答应你。
朕全部都依你,只要你回来朕的身边。
心安在火焰停下舞姿,她笑了。
哥哥也笑了。
哥哥朝着心安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心安看到他脸上的笑容。
然后心安的笑容消失了,她脸颊上两行清泪缓缓滑落下来。
火焰吞噬了心安。
吞噬了陆玉。
那人看着这满天弥漫的大火,所有的力气都好似被抽干了般,跪在地上。
头上的发冠不知何时掉落,他悲伤的满脸是泪。
哥哥看着那些大火,在想。
做弟弟真好。
母妃,你说呢?
心安死了。
连带着一起死去的还有陆执。
那个老是被欺负,被虐待的哥哥。
但是弟弟不见了。
任凭那人派出多少精英影卫去寻弟弟,弟弟就好似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般。
宸国316年。
今上退位给东南王,那人剃发为僧。
彼时离心安死了有一年时间。
随着时间的流逝,二十年过去了。
年轻貌美的男子,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用玉冠束起,那发丝像极了绸缎。
他容貌绝色,眼下有一颗泪痣,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优雅与矜贵。
一身白衣的他,出现在寺庙外。
他的嘴脸上勾着浅浅的弧度。
颠倒众生的笑。
不顾阻拦,他找到了那人。
二十年过去了,那人老了很多。
在看到年轻貌美的他时,那人眼里有震惊。
他的样子与心安极为相似,轮廓又与面前的和尚相似。
和尚说了一声,玉儿。
年轻貌美的公子笑着说,我是哥哥。
执儿,而不是玉儿。
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哥哥笑的很美很美。
当和尚再次睁开眼睛,仿佛从哥哥的身上看到了,方面在朝霞殿翩翩起舞的少女。
她说,她叫心安。
那人的脸上,两行清泪滑落而下,多年的修行,也破了。
在哥哥笑的最美的那一刻。
他的手里多了一把剑。
剑上有血。
哥哥离开了寺庙。
转身时,他的红唇,如那地上的血般瑰丽。
哥哥去了宸国皇宫。
他所到之处,地上都会开出一朵朵用鲜血浇灌而成的花,美到触目惊心,一如哥哥的笑容。
那一夜。
宸国皇宫无人生还。
哥哥身上罪孽深重,为天道不容,修为不再有突破。
他说,天道不容我,那我便逆了这天。
此后。
世上再也没有哥哥。
而是多了一个有着祸国殃民容貌的圣君。
他是九星山圣君。
修的道,是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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