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
“爷！”
砰地一声巨响，吓坏了陆左和陆右！
两人顷刻上前，想要将男人给扶起来。
“别过来！”
却再被男人阻止。
薄西洲的嗓音已经低至极致。
陆左陆右听得心头全然不是滋味。
但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这个时候，男人应当是不想他们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其实不是的。
对此时的薄西洲而言，狼不狼狈的又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 他的酒酒真的不要他了。
傅酒酒真的不要薄西洲了。
“阿洲……”
“老公……”
耳畔，她温柔嗓音仿若还萦绕，可她的人，却走得那样决绝。
心口处，仿若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
从她说要取血玉开始，那刀捅在她的心口，也同样是他的，一点一点地往里面刺，越来越深，越来越重，
现在，那个口子已经破了很大很大的洞了，堵不上，好像破烂的衣裳，挂在那里。
有穿膛的风，一点一点地往那个洞里面灌——
吹得人，索索地，萧瑟地。
薄西洲双膝跪在地上，头颅低垂，那样子，好像全世界的风霜都覆盖到了他的身上。
他那一双眼睛，无论是发病的红，还是其他，总归，已经看不见眼白了。
哪有人红眼，是连眼尾都会的。
似是很委屈。
薄西洲目光望着地面，那碎掉的玉石，久久的。
之后，他伸出手，去捡地上的碎片。
他的手，还是那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可是……在抖，分明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华，他的面容也俊朗的不像话，可一双手，这时却抖得不像样子。
痛啊！
身后，陆左和陆右，看着薄西洲这番模样，他们的心头也感觉到了痛意。
这画面好似那天，他们无意撞破男人跪在他与女人曾经的卧室，于地上，一根一根捡头发一样。
认真，虔诚，绝望。
哪有那么一种痛是叫人能起共鸣的？
哪有……
极致的绝望。
……
“宝贝……”
薄西洲一边捡着地上的碎玉，薄唇中边吐出轻哑的音。
“酒酒……”
一声一声，那是思念入了骨，更是爱意入了骨。
有什么用，那个该听的人已经不在。
她听不见。
这世界空空荡荡，只剩下他自己。
薄西洲的世界空空荡荡，只有他自己。
有傅酒酒在，薄西洲便有全世界，没有，那么，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偏生……
有些人他是死不了的。
……
太碎了。
血玉被砸下去的那刻，碎裂成太多片，有些，甚至成了渣渣。
可见女人有多用力。
但薄西洲还是努力在捡，只要他肉眼所见的，他都捡上了。
奉若珍宝。
不过在捡的途中也是有意外发生的。
那碎玉边边角角很是锋利，男人去捡，也没有注意，是小心翼翼，但那是因为怕有遗漏，而非伤到他的手。
刺到了，有一块。
伤口不浅，男人喉间下意识闷哼一声，顿了顿。
可很快止住。
再次无声下去。
同时，他捡碎玉的动作继续，任由那玉扎进他的手心，甚至于，如同自残一般的，他更深更用力的握紧去。
“九爷……”
陆左和陆右那里见得薄西洲如此自残模样，看着那猩红的血液再次在夜色中绽放。
上一次是傅酒酒的，现在是他们九爷的。
他们再次开口。
陆左的脸色很沉，他双眸定定看着他们家的主子，喉咙里似被哽住了。
毕竟，他是看着男人和女人一路走过所有的。
而陆右，终究是没有忍住的。
他想走上前，想要为男人包扎，“九爷，我帮你止血吧。”
他这样问，到底还是不敢立刻上前，这个时候，男人的世界，他们是走不进去的，他们也不敢，怕引起男人的极端反应。
或许，陆左陆右的心头，他们都起了一个念头了。
男人快要活不下去了。
他身上的生命力好似在慢慢地流逝了。
其实，他们早先就该感觉到了。
四年前，女人离开那时候，就已经开始，只是那时候有小少爷，他们就觉得还行，而且男人身上也没有特别的表现出，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无声而隐忍的。
现在，他们能感受到从他们九爷身上透出来的那一股子死气。
叫人心慌。
……
薄西洲其实不想干什么。
要是自残能换到女孩的回头，那么他愿意，这样的事情，早先似乎是有发生过，那时，少女担心的眉眼，那样紧张地……叫人动容。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
他这样做，不图别的，只是心里太痛了，而没有地方发泄。
手心的血液顺着他肌肤的纹理一点一点往下滴落，在地上凝聚，是和原本傅酒酒血液所滴落的地方……
薄西洲垂眸看着，不知为什么，这时候，他心里逐渐寻求到一点安稳，他的血液和她的叠在一起，好似他们没有分开。
他们骨血相融。
那血玉带着她身体里的温热，还有她血液的味道。
他们仍旧是一体的。
男人唇角薄薄地往上一勾。
目光再次触及地面，却蓦地顿住了。
他滴落下去的血液和少女的没有相融合，被排斥了——
这是正常的现象，医学可以解释，但他和女人的，他们的分明是可以……
薄西洲知晓，这时是“人为”……
喉间，痛意又一阵一阵的翻滚上来。
酒酒，便是如此，都不留给我么……
天地，便是连这点念想都不能留给他？
……
男人眼里，红意肆意地翻涌。
……
“九爷……”
后来，男人高大身躯狠狠栽倒那一刻，只有陆左和陆右担心的呼喊。
……
世界归于静。
若一切就此停住，这是结局，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都还活着，每个人，即便薄西洲与傅酒酒之间，没有圆满，可要是，万一呢，以后他们还可以在一起，
只要不说，也许，在未来，有那样一天，他们是还能在一起的。
但痛意这种东西，一旦开始，没有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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