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朋友，我记得我这样说的——抓人的是和我们有关的人，我没有参与，现状不清楚。”叶铭徽说话同时，指骨在肌肉的牵引下自行复位，扭曲的程度逐渐减轻，短短几秒钟内外观竟然接近痊愈，“你说说，我哪一句说谎了呢？”
“老年人圆谎功夫才是一流，记性好骨头长得也快，平时没少补钙吧。”
“欧阳认为你是低等级的场型，他很少有看走眼的时候，所以我相信了他的误判——那你应该是转换型还是创造型？”
“什么？”
“……你不知道Messenger最基础的体系分类？”叶铭徽啼笑皆非道：“还真是野路子来的。”
“不好意思。”
“这样好了，说说你刚刚那个怎么弄出来的，我帮你归个类。”
“你当我白痴啊，还不如你说说有哪些类，我自己来归。”
“算了。”
“算了？”
“嗯，直接开打吧。”叶铭徽双腿下沉，慢慢举起双爪：“你不愿意说嘛。”
“你刚刚不是很想说的样子？”
“因为要花点时间想想怎么对付你。”
“所以现在想好了？”
“嗯。”
“卑鄙。怎么不自我介绍下你是哪个型的？”
“我也不是老年痴呆。”
两人中间的办公室门突然开了，0095走了出来。
叶铭徽放下手，从头到脚打量0095一番，开口问道：“你是这层楼的‘锁’？”
0095欠身：“叶部长。”
“你不是能力者。”叶铭徽稍作沉吟又开口：“所以影室的研究已经到了可以用试作体对抗Messenger上三型的程度？”
“您过奖了，并没到那种程度，这层楼只有我一个人，总不能真让您亲自动手。”0095扯下面罩，露出并不比叶铭徽年轻多少的脸。
“这个年轻人没受过正规训练，不过下限很高，”叶铭徽往后退了几步，“你可以开始了。”
“您别为难小的。”0095苦笑着再次鞠躬。
“何叔恒真是小气到家了，难怪能挣出这份家底，”叶铭徽叹气：“那我先去14楼看下。”
“您受累。”
叶铭徽看了看被乱石堵死的楼梯，再次长叹一声，从透气的斜窗翻身爬出外墙。
0095回过头静静看着獾，从胸口衣服里拔出一根带旋钮的针状物，针尖上粘着血。
“‘锁’是什么意思？”獾问。
0095双眼变成红色，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卡奥斯挡住抓向獾双肩的手，反向绞断关节，对方在半空作出速度惊人的判断，一记重脚踢向獾胸口，卡奥斯剩余部分虽然尽力抵挡，獾还是朝走廊另一头飞出近十米。
超越人类力量的一脚不仅踢飞了獾，连被卡奥斯绞住的双手也被活活扯断，肘部的断骨处出现了像是章鱼触手般不停蠕动的东西，不仅迅速包裹住伤口，甚至还衍生出代替断手的长须。
獾双手扶地，右边房间玻璃里马桶盖子被顶开，露出恶童转个不停的眼睛。
攻击又至。
膨胀到撑破裤腿的巨腿从上方踩向獾胸口，卡奥斯之衣如刀锋的边缘先行一步斩断了对方脖子，然而与首级刚刚离开身体便被触手拉回，0095已经闭目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属于活人的气息。
再次被踢实的獾倒地的同时解除了卡奥斯的防御，十几条长须伸向獾的各处要害，热乎乎的粘液洒落在脸上身上。
还差几公分到达的触须停止、回缩——脱离身体的卡奥斯像是巨手从0095背后扯出了猩红色的“章鱼”主体，像是脑袋却没有能称之为‘脸’的部位，更像是长出无数根系的巨型肿瘤，卡奥斯补刀割断根系“管道”，肿瘤物颜色迅速变暗，落地时已经变成焦炭色，主体缩水到足球大小，残余的短须一边喷射出流质的人体组织一边还在不停蠕动，试图将主体挪向安全的地方，翻身起来的獾一脚踩上去，主体“吱”的一声后不再动弹。
爬出马桶的恶童看了看喘着恶气的獾，又看了看像是干尸般跪毙在地的0095，毫不犹豫地用右手扯下小球向前平举。
“退后！”獾没好气地击碎玻璃，“不要出来！”
宛如幽灵的叶铭徽再次出现在走廊那头，背着手施施然走近。
“我就知道你没走。”
“上面烟太大，想上也上不去。”叶铭徽摇摇头：“没想到你不到一分钟就解决了。”
“既然我这么棘手，你难道不应该把调查重点放在爆炸上面？这是什么东西？”獾指了指地下那滩黑色的秽物。
“……和你偷走那只蛾一个世界来的，只不过这只是活的，而且已经到了可以人为利用的地步。”叶铭徽在它前方停步，低头细细端详后又抬起头：“问题是，我的工作就是解决麻烦。”
“上面的事情和我无关。”
“我知道。”
“我们好像也没有深仇大恨，虽然这里的人可恨，但你应该不属于这个基地，更不像滥杀无辜的人。”
“谢谢，我也知道。”
“那为什么非缠着我不放？”
“我说了，我的工作就是解决麻烦。”
獾无奈叹气：“你认为放我出去是个麻烦？”
叶铭徽不答，继续前进。
“我……”
叶铭徽凭空消失不见，獾感觉自己的后背仿佛变成Joey Jordison疯狂SOLO下的架子鼓，这次双腿朝后弯曲倒飞了出去，飞行过程中才听见滞后传来连珠炮一样的撞击声，落地。
“完美的防御。”来自走廊远端的称赞声。
獾坐起看着身后千疮百孔的卡奥斯：“完美个屁！”
“姑且将你认定为创造型，如果SEC测评的话，应该在C到B-之间，我的浮动区间差不多也在这个范围，当然要加上全盛时期。”
“你好像可以制造屏障一类的东西，嗯，更像是一件看不见的盔甲，优点是好像打碎了可以自愈，缺点也是这个，如果能准确集中到每次的着力点，当作消耗品去用而不是非要维持所谓整体的话，我这个年纪肯定耗不过你。”叶铭徽一缕缕地撕下已经变成碎布的衣袖，露出一双青筋密布、肌肉如同树藤盘绕的小臂，“一般来说，同等级的体异型对上创造型胜算不高，但是一方面你太缺乏经验，还有就是，如果可以单独对身体部位评级的话，我这双手，到现在也保持在B级以上。”
“这么大方的指导，不怕我现学现卖？”獾摇摇晃晃站立起来。
“没关系，”老人再次从视线中消失，出现时已经近在眼前，“你现在就要死了。”
左爪一把扯开卡奥斯仓促聚合的防御，右手插入门户大开的胸膛。
已经七零八散的卡奥斯碎片突然朝着两股相反的反向旋转，靠近獾的一端闭合成一点，站在獾的视角看仿佛从自己胸口长出一朵高速旋转的蔷薇。
“烂。”墨菲斯托丢下这个字后彻底沉寂。
叶铭徽面无表情地后跃站定。
瘫坐在地的獾用力拔出还差一公分就要插入肝脏的断臂。
断口处喷出血浆，叶铭徽低哼一声，肌肉封闭住断掉的血管，流血慢慢止住。
“隐藏实力还是背水一击？”虽然伤重，老人的声音依然平淡，“我猜是后者。”
獾捂住伤口，剧烈咳嗽起来，走出囚室的恶童像是躲避瘟神一般绕开叶铭徽，跑到獾背后。
獾起身，踉跄着走向叶铭徽，将断臂递给他：“……我可以走了吗？”
叶铭徽没有伸手，眼神中浮现一丝嘲意：“你从来没有杀过人？”
獾放下断臂，转身带着恶童离开。
“下次不要想当然的结束战斗。如果我现在出手，击杀你的几率是百分之百。”叶铭徽在身后大声说。
獾停了停，继续往前走，直到看见脸色铁青的叶子从转角处走出来。
叶子将手里的美工刀刀片轻轻抛起，十几只刀片像是直升机机翼在空中飞速盘旋，挡住了獾的去路。
“收起你的破铜烂铁！”叶铭徽怒吼道，“还没交手就摆出示弱的姿态，和自杀有什么区别，你以为我以后还有两只手帮你擦屁股吗？！”
刀片坠地，两行眼泪从叶子脸颊划落。
獾与叶子擦肩而过。
“留住你的命，等我亲手来取。”泣不成声的叶子咬紧牙关说。
“不要直接从出口走，有重火力封锁，地下不算停车场的负一层下水道，出口在两公里以外，最好快点，还有12分钟时间这栋楼就要启动自毁程序——不用谢，这是回敬你的不杀之恩。”
“如果我刚刚继续攻击你，死的八成是我吧。”
“那也是不杀之恩。”叶铭徽挺直有点佝偻的后背，满是傲意的脸上目光却变得悠长，仿佛回到了光辉久远的年轻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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