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立刻上前，和我握了手。<br/> “这位先生，那您是怎么知道的？”<br/> “鮀城的狮头鹅，我吃过而已……”<br/> 啊？<br/> 老板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br/> 我猜，他一定把我当成了美食家。<br/> 苏梅和邹晓娴也是神情错愕。<br/> 她俩也没想到，我竟然能报出产地。<br/> “你怎么知道的？”<br/> 苏梅忍不住问我说。<br/> “因为我在鮀城呆过一年。几乎每顿，都会吃鹅肝。我刚刚说这道菜还不错，不是说这个菜做的一般。而是我吃鹅肝，已经吃的有些伤了……”<br/> 我的话，听的两人面面相觑。<br/> 尤其是邹晓娴。<br/> 她还在怄气，狠狠的瞪了我一眼。<br/> 的确，她这局输的，太过憋屈。<br/> 但，我说的的确是实话。<br/> 鮀城临海。<br/> 除了海鲜，最有名的就是熏鹅。<br/> 鮀城人也好赌。<br/> 当年南粤千门，曾有几名听骰党高手长隐于此。<br/> 六爷为了让我能真正做到十里听风。<br/> 特意带我去拜访了他们。<br/> 六爷好酒，好美色，也好美食。<br/> 他对鮀城狮头鹅的鹅肝情有独钟。<br/> 这也导致我，几乎每顿必吃。<br/> 那一年，我的确学到了许多。<br/> 但这个鹅肝，也的确快给我吃吐了。<br/> 赌局我赢了。<br/> 不过我也不想继续坐在这里，看邹晓娴郁闷的脸色。<br/> 我便借口抽烟，直接出门下楼。<br/> 包厢的门关上那一刻，就听邹晓娴在包厢里气哼哼的说道：<br/> “气死我了，这也能让他赢了。我早晚得扳回这局，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初六……”<br/> 我心里冷笑。<br/> 她说我爱赌。<br/> 我承认。<br/> 但我是老千，不是赌棍。<br/> 没有必胜的把握，我怎么可能和她赌呢？<br/> 到了楼下，我点了支烟。<br/> 站在栏杆处，看着不远处的河景。<br/> 刚抽两口。<br/> 忽然，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br/> “初六爷！”<br/> 我心里一惊。<br/> 学习千术以来，我可以说是耳聪目明。<br/> 即使身边细微的声音，我也可以清楚的听到。<br/> 而现在，这人忽然出现在我身后。<br/> 我却一点动静，都没听到。<br/> 回头一看，我心里反倒是踏实了。<br/> 只是我没想到。<br/> 叫我的人，竟然是小朵。<br/> 自从上次，我和老黑追着小朵要钱，并结识了牛老后，我再就没见过她。<br/> 没想到，今天在这儿遇到了。<br/> “你怎么在这儿？”<br/> 这种酒楼，对于荣门来说。<br/> 并不是一个适合下手偷盗的好地方。<br/> 因为这里，人并不多。<br/> “我是一直跟着你的……”<br/> 我心里又是一惊。<br/> 这个小丫头，竟然一路尾随我。<br/> 而我，却毫不知情。<br/> 从这一点上看，这丫头，倒是个荣门高手。<br/> “有事吗？”<br/> 我看着小朵，淡淡的问说。<br/> 这次的小朵，倒不像上次那样，打扮的像个小乞丐似的。<br/> 她穿的衣服虽然有些旧，但也是干干净净。<br/> 脸也洗了，头发也扎了起来。<br/> 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的小朵，倒是让我眼前一亮。<br/> 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小美女。<br/> 一般的小贼，都是贼眉鼠眼，目光闪烁。<br/> 但她的目光，却是清澈明亮。<br/> 只是眼神里，依旧透着桀骜不驯的野性。<br/> “初六爷，我想和你借点钱？”<br/> “多少？”<br/> 我虽然没问，但也能猜到。<br/> 她找我借钱，很有可能是和牛老的身体有关。<br/> 一听我问多少。<br/> 小朵不由的低下头，声音也小了许多。<br/> “三十万！”<br/> 三十万？<br/> 我不由一愣。<br/> 这对我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br/> 我走江湖半年有余。<br/> 现在手里，也只不过有七万的存款。<br/> 见我没说话，小朵抬起头，看着我，信誓旦旦的说道：<br/> “你放心，初六爷。这钱我一定会最快时间还你的。我现在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在哈北，我认识的，也都是荣门的人，他们也都没什么钱。现在唯一能帮我的，就只有你了……”<br/> “牛老身体出问题了？”<br/> 我的口气，依旧冷淡。<br/> 小朵点头。<br/> “嗯，现在医院呢……”<br/> “带我去！”<br/> 给苏梅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一声后。<br/> 我和小朵，便去了医院。<br/> 一到医院门口，我心里就不由的咯噔一下。<br/> 这医院，是肿瘤医院。<br/> 谁都知道，住在这里，意味着什么。<br/> 小朵也和我简单说了下情况。<br/> 牛老一直头疼，全身无力。<br/> 他本不想来医院。<br/> 在小朵的软磨硬泡下，还是来做了检查。<br/> 脑瘤！<br/> 但还不确定是良性恶性。<br/> 只有做完手术后，才能确定。<br/> 病床上，牛老带着氧气罩。<br/> 整个人，已经昏迷不醒。<br/> 我和小朵站住病床门口，隔着玻璃看着。<br/> 那一瞬。<br/> 我心里有些难过。<br/> 既因为牛老。<br/> 也因为六爷。<br/> 六爷的年龄，和牛老相仿。<br/> 离开他这么久，我们再没联系过。<br/> 而他，连手机号码，都没告诉过我。<br/> 正看着，一个医生走了过来。<br/> 看着小朵，他关切的问说：<br/> “小姑娘，一定要抓紧时间准备钱，这老爷子不能再这么耽搁了，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br/> 桀骜的小朵，此时竟变得异常听话。<br/> 她低着头，说了一句知道了。<br/> 医院门口。<br/> 我给老黑打了个电话。<br/> 让他把银行卡也带过来。<br/> 而小朵始终跟在我身后，一言不发。<br/> 没多一会儿，老黑就开车来了。<br/> 一下车，见我身后的小朵，他不由的一愣。<br/> 接着，便问我说：<br/> “我还以为有局呢，这是怎么了？”<br/> 我把牛老的事情，简单说了下。<br/> 一说完，我便把我和老黑的银行卡，递给小朵。<br/> “两张卡里，一共有十万块钱。这已经是我俩的全部家当了，你先拿着吧……”<br/> 小朵看了一眼银行卡，但她没接。<br/> 而是愁云满面的对我说道：<br/> “初六爷，这，这不，不够……”<br/> 小朵的声音不大，有些磕磕巴巴。<br/> 我知道，说出这种话。<br/> 对她来说，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br/> 毕竟，我们只是一面之缘。<br/> 能出手帮她，已经算不错了。<br/> “我知道不够，但我也只有这么多！”<br/> 说着，我把银行放到她手里，转身就准备上车。<br/> 小朵急忙拦在我面前。<br/> 她苦着脸，看着我，着急的说道：<br/> “初六爷！上次你见牛爷爷时，你们曾说过，横荣蓝戈是一家。现在牛爷爷有难，初六爷，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帮他这一次。不管牛爷爷能不能过了这生死关。你放心，这笔钱我以后一定加倍还你！”<br/> 小朵一脸的焦急。<br/> 我知道，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br/> 看着她期望的眼神，我却还是漠然的摇了摇头。<br/> “不好意思了，我能帮的，就是这些！”<br/> 我知道。<br/> 看到这里。<br/> 一定有人会觉得，我心如磐石，冷漠无情。<br/> 但没办法。<br/> 这就是江湖。<br/> 这就是人生。<br/> 我不是菩萨，更非圣母。<br/> 萍水相逢，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br/> 小朵的眼圈儿红了。<br/> 但她却很固执。<br/> 拦在我身前，又说道：<br/> “初六爷，我知道，我这是在强人所难。但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没有牛爷爷，我现在早成了荒郊野狗的腹中之物了。牛爷爷这份情，我必须报答。初六爷，我知道你是千门中人。今天，我不管你借钱了，我只求你和我赌一局……”<br/> “赌什么？”<br/>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小朵。<br/> 忽然，小朵娇手一翻。<br/> 两根手指并拢，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br/> 她这个动作，老黑和我都吓了一跳。<br/> 别人不知道。<br/> 但我俩清楚。<br/> 小朵的两指间，可是有把锋利无比的刀片。<br/> 只要她手指略一划动。<br/> 她一定会血溅当场。<br/> “就赌我这一刀下去，我是死是活！”<br/> 这丫头的目光中，透着野性决绝。<br/> 但我的神情，却愈发冷峻。<br/> “你是在威胁我吗？”<br/> 小朵摇头。<br/> “你真的以为，我会在意你的生死吗？”<br/> 小朵再次摇头。<br/> “我不敢奢求初六爷在意！”<br/> 话音一落。<br/> 忽然，她咣当一下，跪在我面前。<br/> “初六爷，小朵知道千门规矩，愿赌服输。小朵就一个赌注，如果初六爷输了，你就替我照顾牛爷爷。一旦他老人家挺不过去这关。那就麻烦你，给他找块墓地，墓碑朝南。不能生时归乡，就让他死后遥望家乡吧……”<br/> 说话间，小朵已经泪如雨下。<br/> 这种生离死别的感觉，我曾有过。<br/> 并且，我一直都不敢忘。<br/> 忽然，小朵朝着我。<br/> “砰！砰！砰！”<br/> 她竟接连磕了三个头。<br/> 她磕的，很用力。<br/> 再抬头时，额前已经血迹斑斑。<br/> “这三个头，算是小朵替牛爷爷谢你初六爷的！初六爷，小朵赌我这局，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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