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个令人绝望的泡面，司楠楠的表情微妙的扭曲了一下。
但是叶斐的脸却跟记忆里那个病秧子过分苍白的脸缓缓重合，最后合二为一。
司楠楠有些接受无力地说：“好吧，虽然你说的都对，但是我还是有点消化无能，你让我先缓缓……”
叶斐在司楠楠的旁边坐下，随手翻起了一本很久很久以前的书，轻描淡写地说：“你认不出来也正常，我现在跟那时候的容貌对比变化太大，所以你可以慢慢想。”
司楠楠有气无力的翻了一个白眼，撇了撇嘴没有接话。
叶斐见状不由自主的笑了，心里翻涌着一片说不出的冰凉。
叶斐忍不住想：这些年叶城他们威胁自己的手段，除了自己这个见不得人的病之外还有什么？他们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不光彩，每分每秒都恨不得把神经病的罪名挂在自己身上昭告天下，自己怕的不就是被司楠楠知道故而离开自己吗？
可是到了现在，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司楠楠连他犯病的样子都见过了，知道他病了，这又有什么稀奇的？
反应叶城夫妇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拿这事儿逼他娶顾灵儿，他不按照他们说的做，那些人也势必要拿这个威胁自己。
既然难堪的秘密已经不能再成为秘密，那么自己还苦心瞒着做什么？
叶斐冷笑了一声，自顾自的接着说：“我在这里养病的时候，就是叶家对外宣称我出国进修的时候。”
歪着脑袋想了想，叶斐说：“我整整在这里住了三年零四个月。”
准确的说，在司楠楠误打误撞的闯进来之前，小叶斐甚至一度绝望的以为自己会一直被关在这里。
没有外人，也接触不到外边的世界，每天身边都是一些每天都在强调他是神经病的人，每一天的生活，都没有光。
直到司楠楠出现……
叶斐眯着眼睛想了想，感叹一样地说：“那时候看到你从墙角那里爬进来，还一点儿也不知道怕的跟我吵架摔了我的东西，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比我更疯的人。”
叶斐说到疯这个字眼的时候，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看了司楠楠一眼。
但是不知道是司楠楠的表情管理太好，还是情绪控制住了没有外露，总之叶斐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任何可疑的情绪，这让叶斐情绪莫名的笑了一下，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慢悠悠地说：“你只知道我不能出去，却不知道我为什么被关在这里，那时候你问我，我只说自己是身体不好，家人希望自己在这里休养减少外出，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
“事实上，我是被当做疯子关在这里的。”
当时对外的说法是叶斐因为犯病差点掐死亲生弟弟叶澜而被恼怒的叶夫人送到了这里休养。
但是事实上叶斐非但没有伤到叶澜，他还被为了保护叶澜的叶夫人推下来楼梯。
的确有人受伤了，不过受伤的并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叶澜，而是叶斐。
叶斐人还没清醒就被叶夫人送到了这里，然后被严密看守了起来。
叶夫人当真是一心想要把叶斐彻底养废的。
所以她不可能让叶斐有机会接触到别的东西，这里叶斐能接触到的人物，都是叶夫人一手安排的。
变故发生在司楠楠出现后。
叶斐虽然年纪小性子也不定，但是总归还是知道怎么拿捏人心，再加上他明面上依旧是叶家的大少爷，那些看守他的人不敢把他得罪得太过分。
所以在这里被关着的前两年，在他不疯的时候，他还是笼络了不少看守他的人，这也为后来司楠楠三番两次闯进去找他甚至在这里长住也没有被人发现的原因。
司楠楠出现的时候，恰好是叶斐疯得最厉害的时候。
叶夫人甚至已经放弃了他。
叶斐那时候是真的病得厉害，而且很抗拒治疗，他疯狂一样的驱逐所有进入自己的视线的人，抗拒任何治疗，如果按照当时的那种趋势发展下去，叶斐肯定就按照叶夫人设想的那样疯了。
但是他没有。
叶斐自嘲的笑了笑，闭着眼睛不去看司楠楠的表情，低沉沉地说：“你对于我来说，就像一道光。”
用手指在空中滑了一下，说：“你跳着扑到我身上的样子，唰的一下撕开了我身上的黑雾，让我看到了外边的样子。”
也让他意识到，原来自己可以不是疯子。
跟司楠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叶斐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不同，第一次有意识的去控制自己的脾气，为了怕自己在情绪失控的时候伤到司楠楠，他甚至开始不再抵触医生的接近，开始接受相应的治疗。
叶斐的情况好转一些之后，就开始跟着司楠楠出去鬼混。
然后就出事儿了。
叶斐闭了闭眼，声音无端有些沙哑：“那次出事儿了，我回来就被关了起来，我想跑出去找你，但是那些人看得太严了，我想不出办法，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放火把房子烧了。”
司楠楠惊讶的瞪圆了眼睛，简直想象不到当时的惊险。
但是叶斐却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说：“火还没烧大就被人发现了，我也因为这样的自残行为终于引起了外人的注意，我爷爷从邻居那里听说我自杀了，从国外赶回来，然后把我从疗养院接走了。”
然后叶斐就是真的出国了。
老爷子知道了叶城夫妇的所作所为，对他们失望到了顶点，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他索性直接把叶斐接走，带在了自己的身边照顾。
但是叶斐那时候病得很严重，很多时候甚至分不清谁是谁，在情绪激动的时候，甚至分不清虚幻和真实。
老爷子一边竭力打压国内各种不利于叶斐的流言，一边尽全力安排人给叶斐治疗，叶斐也很争气，五年后，叶斐通过一场漂亮的金融收购的谈判重新进入人们的视线，然后就是一场异常漂亮的翻身仗。
他身上的神经质疯子的标签被一点一点的拨去，只留下了英俊帅气多金又能力非凡这样的字眼。
但是叶斐自己心里清楚，从头到尾，他就没有真正的痊愈过。
疲惫的伸手按住了自己的眼睛，叶斐低低的笑了几声，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苦涩：“虽然现在我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是其实你是知道的。”
“我……”
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司楠楠看到叶斐呼出一口气，然后说：“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好过。”
“楠楠，我一直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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