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清月明,玉镜湖的湖水缓缓流动,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清冽的花香,仿佛大火燃烧了平静的湖面,一夜之间湖中遍布赤色芙蕖,此刻,香气愈发浓重,天地之间一朵清丽典雅,耀目的赤色玉芙蕖悄然绽放。 天界第一重天,极南之尽。 太古仙历十万七千六百年,瑶池金母寿诞于西华昆仑山上设宴,仙界众仙无论品轶高低,碍于面子总要来瑶池拜上一拜。 一身着青色玄袍的仙者踏祥云匆匆而过,不经意间瞧见了这一湖的芙蕖,遂停脚下脚步细细观赏。 “玉镜湖往日只生荷叶,已有千年不曾生长芙蕖,今日是怎么了?”又一仙者路过,瞧见灼灼的芙蕖不禁心中疑惑,恰好有仙友在此不免问出了心中疑惑。 “星君有所不知,天地万物皆有灵性,以往千年不曾开花只是时机未到,这时机成熟,自然也就开花了。”身着玄袍的仙人望着一湖接天莲叶中那一朵独领风骚的芙蕖笑眯眯的说道。 南斗星君捋着所剩无几的胡子,神色颇为担忧,“我观今日的玉镜湖似与往日不同,湖中隐隐多了几分烈焰之气,似是……” “你可听说玉浮山的神族出了一件奇事……时候不早了,你我二人搭个伴,先去赴宴,路上我再与你细说。”南斗星君神神秘秘的止住了话头。 不多时,二位仙人互相作伴御风离去。 “瞧,那边的赤色芙蕖花开的好生俏丽,不妨去摘几朵给娘娘做寿礼,说不定啊还能讨个赏。”一个挽着游仙髻的小仙娥看两位神仙已乘风而去,心下打起了芙蕖花的主意。 “怕是不妥,都说这花是有灵性的,若是惹恼了栖在花里的仙灵可如何是好?”另一个穿着素纱裙的仙娥担心的说道。 “你做甚么怕她,我们本就是仙灵,还要怕一个未修成仙身的精灵不成?听树爷爷说这里的芙蕖花有一千年不开花了,今日绽放算是与我们有仙缘,便是摘了她送与金母也是它的造化。” 两个小仙娥你一言我一语,未曾注意玉镜湖中的芙蕖轻轻摇摆了一下。 “还是不要了……” “好了,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顾虑,跟我来。”两个小仙娥推推搡搡的来到湖边,拂袖一挥,一艘小船稳稳停靠在岸。 “我们上船吧。” 两位仙娥上了船,用船桨轻轻拨开船侧的荷叶,小船飘飘荡荡的行至湖中心。 眼看着玉芙蕖就在眼前,那仙娥刚要伸手去折断花茎,想那花是通灵性的,却扑了个空,小仙娥未曾防范一个重心不稳,“噗通”一声,一头栽进了水里,溅起朵朵水花。 未落水的仙娥瞧这情形,慌慌张张地悄声喊道:“仙子,你没事吧……” “咳咳……不妨事……”落水的仙娥呛了几口水,一只手攀上船的边缘,五指因用力攀着船沿使关节微微泛白,一身湿漉漉的,“咳……青璃仙子劳烦你……拉我上来……”被唤作青璃的仙娥焦急的伸手,把水里的人拉上了船。 “你这一身衣裳都湿透了,这可怎么办,一会儿可怎么去寿宴?” “可惜了我这一身衣裳,咳……咳……” 一串清越明朗的笑声,伴着悠悠清风传入两人的耳朵里。 两位仙子心下不免惊恐起来,她二人乃果精灵修成仙身,想是做仙娥的时日还短,见过的奇闻异事也少,经不住这悠悠的说笑声,只盼望着自己不要惹了什么麻烦。 二人抬头望了一眼湖面,层层叠叠的荷叶之上,娇嫩玲珑的玉芙蕖轻轻摇曳,鲜嫩的红色花瓣被七色光芒拢着,不时变幻的色彩分外耀眼。 两位仙娥看着玉芙蕖变幻出的色彩一时晃了神,想他们在昆仑当值不过百年,未曾听闻玉镜湖里的芙蕖也有七色琉璃光华,至今为止她们见过的仙身有光华的仙人也不过是瑶池的金母娘娘的仙身,这夜色朦胧下的芙蕖却如同成了精般,幻出的光彩令人费解。 第二章 七色光华变换异彩纷呈,竟让二人一时不知拢于玉芙蕖之上的色彩为何种,只觉得那光芒令人不敢直视,九重天宫之上再无一抹色彩可于其匹敌。光华流转之间,一抹赤色伴随着浅浅的异香自南方而来,缓缓将于湖水之上,刹那之间玉镜湖被一片香气笼罩,湖面升起了淡淡的雾霭,人影绰绰。 两位仙娥还未瞧仔细,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光着一双净白的小脚丫立于花瓣上,脖颈间戴着一块晶莹的血色琉璃石,嘴角含笑,赤色双瞳生的分外好看,眼波流转之间有光芒藏于其中,竟让青茗青璃二人顿生自惭形秽之感。 远处祥云围绕的天宫已经响起乐声。 青茗仙子瞪着眼瞧了瞧那穿的一身如火焰般红衣色小丫头,只当是哪个得道小精灵戏耍她,内心愤愤不平, “枉我在仙庭当差,竟被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仙戏耍了。”此刻正恨不得找个树洞钻进去,青茗一转身拽着正抿嘴偷笑的青璃仙子离去了。 “喂,你刚刚让那位仙娥落了水 ,她会不会再回来找你麻烦啊?”隐藏在大荷叶下面的小红鲤鱼偷偷吐了一个小泡泡,忧心忡忡的问。 “也许会吧,但那又怎么样呢,反正我很快就要走了。”小丫头想了想,老老实实的回答。 小鲤鱼摆摆尾巴,在水里转了个圈儿,“哎,你快看,那边是怎么了,是一束金光飞过来了吗?” 天界南端一束冲天光芒刺破云层,似有凤鸣,看那光芒移动的方向却是朝着玉镜湖的方向。 不多时,那一团光芒落地成人,正是位俊俏的少年郎的模样。 少年稚嫩的脸庞上先是浮现一抹惊讶,渐渐的笑意愈发浓重,“小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几日不见,竟成了这副样子?” “我……” “我和阿爹不过离家数日,谁知回了凤凰林却寻不见你,这下可好了,你快些与我回去免得阿爹四处奔走。” 这小丫头怔怔的看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不认得你……” 那少年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打击,一手捂着胸口,面色苍白,一手指着她,颤巍巍的说道:“你……你居然不记得我,好你个没良心的,枉我天天费心照顾你,你还未出世时,是谁日日在凤凰林孵蛋,是谁时时担忧你的安全……” 听他这样说,好像自己是他生出来的一般。 还未曾开口反驳,忽听见有声音自云端传入,“东瑞?乖孩子,爹爹总算找到你了。” 周身一团七彩琉璃火焰,华贵的王者之气,眉眼慈爱温润如玉,这便是东瑞对阿爹的第一印象,那威严的声音此刻如此宠溺地唤着她的乳名,让东瑞听着十分的受用。 “阿爹,你怎的才来找我。”东瑞小脸一扭,负气背过身,不再看凤神。 “是爹爹不好,一时疏忽大意,没有看好你,乖,跟爹爹回家吧。”凤神罕见的如此温言软语对着一个女娃娃说话,少年在一旁默默腹诽,“想当初,阿爹就是这样跟阿娘说话的,只是阿娘的性子急,才生下小妹不久,想来是产后抑郁,与阿爹拌了几句嘴后回了玉浮山,可恨自己不是个女子……” 东瑞一屁股坐在芙蕖花上,指了指陷入沉思的少年,“那他呢?” 凤神抬手抚了抚东瑞的发髻,笑意浮上双颊,“是了,你才出世幻化为仙身,不曾见过琰儿。” 东瑞用两只白嫩的小胳膊托着腮,“哥哥是什么做的?有爹爹不就足够了么?” 珑琰心中流过两行泪,心中无奈苦苦道:“好日子要到头了。” 凤神微笑着看看儿子那一张苦脸,又瞧着了瞧女儿那粉雕玉琢的脸庞,微微赞叹,“宝贝女儿,模样果真像极了你娘亲,日后爹爹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珑琰细细看着小妹,眉眼之间三分随了阿爹,五分像了阿娘,剩下两分跟自己颇为相像,也难怪阿爹如此宠爱她,阿爹一族强大的外貌基因果真是名不虚传。 珑琰心中疑惑东瑞莫名的失踪,便问:“小妹,你在凤凰林待着好好的,怎么来了西华山呢?” 东瑞哪里分的清什么凤凰林,西华山是何处,迷迷糊糊的说道:“先前只觉得身上炽热,想找个凉一些的地方,神识中这儿有一片湖水,还被冰封着,我一来,这湖里的冰就都没了,我脱离了魂魄,贪凉多留了几日。” 珑琰长舒一口气,似有后怕之感,“还好今日我与阿爹寻到了你,若是让别有用心之人携了你去,坏了你的元神可如何是好?” 凤神点点头,颇为赞同儿子的想法,眉头一皱:“小乖乖竟然怕凤凰火的炽热,想我凤凰一族自烈焰中浴火而生,莫不是有先天元神缺陷才如此怕热,使她魂魄离体?” “小妹还未出世时阿娘隐修曾伤及内里,生下小妹后阿娘又离开了凤凰林,让小妹缺少了母体的保护,想来小妹耐不住凤凰火也是因这个缘故。” “是了,当初你阿娘执意修炼大道,为突破先天命格而伤了元神,险些归于墟空海,东瑞与你同是浴火而生,少了你阿娘的护佑,元神恐怕就有了先天的缺陷。” “呼……呼……” 一阵均匀的呼吸声打断了凤神父子二人的话。 父子二人心生疑惑,回首一看,这个小丫头早已端坐在芙蕖花上,轻阖双眸,拖着腮帮子睡了过去。 凤神笑意盈盈,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还真是贪睡。” 说罢,一阵涟漪波动,凤神平步踏入湖水,所过之处溅落几颗水珠,伸手横抱起东瑞。 第三章 凤神看看怀中熟睡的女儿,不免担忧起来,身为神族后裔元神却天生有缺陷,一但被别有用心之人发现,必定会危及女儿的性命,一定要想法子瞒住东瑞有受损元神之事,即便不能弥补这先天的缺陷,也要给她找一个安稳的容身之处。 东瑞被凤神一抱,突然转醒,趴在凤神肩头,指着玉镜湖里的小鲤鱼喊道:“阿爹,我还有小鱼。” “怎的,你还要带着她?” 东瑞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道:“嗯。” 凤神微微叹气:“罢了,带着她也无妨。”凤神一挥手,小鲤鱼被透明的水泡泡包裹起来,东瑞张开双手轻轻捧着水泡泡,小鲤鱼还什么也不知道,东瑞笑眯眯的把水泡泡藏进了袖子里。 “现在先跟爹爹去赴宴。”凤神一手抱着东瑞,空着一只手牵起珑琰捏了一个诀,驾云前往瑶池。 还未走多远,突然来人挡住了去路。 “不知凤神大驾,有失远迎,还望凤神莫要怪罪我昆仑礼数不周。”那人一身素色的琉仙袍,金丝花纹盘旋出流云之形,眉眼淡淡冷静且疏离,向凤神拜了一拜。 “度厄星君别来无恙。”凤神效法回了一个礼。 度厄星君看着凤神一手牵着一个娃娃,便问道:“不知凤神是否也是携二子,来参加金母寿宴的?” 凤神似乎被一语点醒,金母寿宴仙者云集,说不定会有法子解了东瑞的元神之苦。 凤神回过神来,浅浅笑道:“正是,我受了金母邀约,是来赴宴的。” 度厄星君面露诧异之色,“向来听闻凤神不喜参与六界之事,不曾想今日竟会赏光,让我有缘一会真面目,想必凤神独处久了,不熟悉这西华山的道路,且由我领凤神走上一遭。” 凤神眉眼淡淡,道:“如此,多谢星君引路。” 丝竹乐声渐渐繁杂,夜幕沉沉,不远处一座辉煌宫殿在月光下竟也十分璀璨,白羽赤顶的仙鹤盘旋于宫殿之上,必是金母所居之处。 凤神随着度厄星君的引领步入金母宫殿,许久不见世人的凤神一出场,果然吸睛不少,不少神仙在一旁窃窃私语。 “瞧见了吗,那可是太古时期的凤凰,几万年不见他出一次凤凰林,不知今日怎么来了?” “听说,凤神的媳妇儿和他闹掰了,一百年前去了一处不知名的地方隐休,说不准是抛下他们父子了。” “嗨,我也听说这事儿了,要不这次赴宴怎么是他一个人带着两个娃儿。” “不过这凤神几万年不见,倒是风采依旧,没什么变化嘛,估计天宫的那些女仙们怕是要旧情复燃喽。” 凤神浅浅笑着,将一切尽收眼底,随意找了个地方落座,心下暗暗思衬着,“果然许久不出家门,让西华山的这些神仙们少了八卦的文章,着实令他们难耐得紧啊。” 金母早已经注意到那身披七彩流光的男子,温言道:“凤神久居凤凰林早已不问世事,今日竟肯赏脸前来赴宴,老身甚是欣慰。” 凤神起身不卑不亢地回礼道:“金母言重了,小仙本应时常来天宫探望,无奈府中事物繁杂无法轻易脱身,故而疏忽怠慢了。” 金母颔首微笑,瞧见一旁珑琰牵着的稚子,问道:“凤神何时新添了幼子?老身竟未曾备下贺礼。” 凤神辞谢道:“小女今日才托生仙身,不过是个稚子,怎敢劳烦金母备礼。” 众人的目光均被珑琰牵着的娃娃吸引过去,这样的场面珑琰不曾见过,拉着东瑞的手紧了紧,心下不免忐忑起来。 度厄星君说道:“如此说来,凤神幺女与金母是同日而生?” 凤神正色道:“正是。” 度厄星君拱了拱手,说道:“恭贺凤神,得此贵女。” 凤神回了一礼,“命由天定,不为己造,多谢星君吉言。” 一旁的南斗星君跳出来,搭话道:“凤神许久不见还是老样子,一贯的谦逊有礼,这九重天上谁人不知凤神最识礼数,想必是尊夫人有什么家规家教,栓住了凤神的心。” 南斗星君的一番话惹得诸位神仙哄堂大笑起来,天知道这家伙的一番话让凤凰多想一把火将他烧成灰。看在是故交的面子上,还是强忍着作罢。 凤神轻轻咳嗽了几声,碍于面子不好直言反驳南斗星君,便岔开了话题,“几万年不见,星君还是如从前那般爱说笑,可曾听闻近日北海水君府上新得了一位公子?” “不错不错,凤神久居山林不想消息也如此灵通,不才刚从水君府上而来,说起水君的那位公子倒是颇有些来头。” 南斗星君最爱扯些八卦,一提起别人家的事儿,他的兴致就提起来了。 药王神也探了探身子,颇感兴趣,说道:“索性今日大家聚在一处,不如就请星君说上一说。” 南斗星君向来爱与人八卦,是天界众所周知的大嘴巴,今日的金母寿宴,诸位神仙都在,再好不过的机会,如此想着更是压不住心底那一吐为快的心情。 “也好也好,平日里小仙东游西逛之时也积累了不少的新鲜事儿,今日给诸位说上一说。” 南斗星君撸了撸袖子,颇有要大展口才的意思。随手捏了一把折扇在手,翩翩一摇,倒有了几分说书人的气质。 “话说北海水君家的那位公子百日宴时我去瞧过,并无什么异样,只是他降生时与寻常的天家子孙有所不同。” 众仙皆问道:“如何不同?” 南斗星君沉默了一晌,似是故意吊众人的胃口。 药王神有些耐不住性子,“星君倒是说说看,何必卖关子?” 第四章 南斗星君这才缓缓开口道:“北海水君府内有一种唤作绛尘的植株,上呈天之气,下渡海之魂,若有日月星辰之光交相辉映九千岁,方可栽出一株。” 度厄星君在一旁听着,甚为不解,“绛尘这种仙草,独生在北海水君居所内,已是不成文的事情,众仙早已知晓,莫非这位公子与绛尘什么关联?” 南斗星君收起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着面前的桌案,“这正是我要说的,三百年前司药殿的花主芸萝飞升仙阶,因水君夫人与其是旧友,水君亲自取了府中最后一株绛尘赠与仙子,此事药王神也是知道的。” 说罢,南斗星君瞧了对面的药王神一眼,征求他的回应。 药王神颔首道:“不错,那日我也去拜贺了司药殿花主,水君特意说明了绛尘的来历。” 南斗星君对于药王神的证词甚是满意,不禁向药王神投去感激的目光,他接着说道:“按照常理,绛尘若要继续生长,需得等个几千年,可水君公子降生那一日,泱泱北海,碧波千倾之处,绛尘竟一日之内遍布北海域内,这般好事,倒是让那些仙阶尚低的小仙们偷吃了几颗,提升了几个境界,这难道不是一件怪事?” “如此说来,北海水君家的公子颇有些不寻常……若说上一次北海水域内生满降尘草,怕是水君的祖辈飞升之时,因着仙气和灵力充沛使得这仙草加快了生长。” 众仙者一时间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南斗星君对此颇为满意,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自己的一番言论能引起众人的好奇和揣测,说明他的八卦功力还不错。 南斗星君笑眯眯的缓缓端起面前的酒盅,自斟了一杯。 度厄星君侧首,看着一旁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凤神,问道:“不知凤神对此事有何看法?” 凤神抬头环视一圈,看着窃窃私语的众仙家逐渐安静下来,又看了看寿宴的主人,金母仍是不动声色高坐殿堂之上。 凤神起身,对着诸位仙人拜了一拜,说道:“个中缘由小神也不甚清楚,所以妄自揣测,绛尘虽然珍贵,生长需要耗费时日,条件极为苛刻,可是说白了,左不过是秉着天地灵气而生的植株,如若周遭有强大的灵力,提前生长也未可知。” 度厄星君颔首,道:“不错,但凡灵气充足,仙界花草多半会提前生长,只不过……北海泱泱,千里之内绛尘遍布,不知是如何强大的灵力才能有这般厉害的效果。” “这……小神便不知了。” 金母沉默许久,瞧诸位仙人议论纷纷,不免要说几句。 “众仙家且先静心,今日虽是老身寿辰,承蒙诸位仙家好意,赴我这老婆子的宴。” 药王神说道:“金母客气了,吾乃小辈,怎敢受金母拜谢。” “凤神隐世已久,今日新添了女娃,难得我与这孩子有缘,同日而生,我便做主为她指婚水君的幼子,凤神可还满意?。” 凤神忙道:“金母言重了,这怎么使得……” 自家女儿才出世不久,捧在手心里还没捂热乎,竟然先被许配了人家 ,凤神心中颇为不甘,可是转念一想,东瑞元神残缺,日后若是浴火涅槃恐有性命之忧,水君的公子天赋灵气,且龙族属水恰好可以攻克凤凰氏族的不死火…… 为了东瑞的将来,许下这门亲事,也许是她最好的选择。 凤神叩首道:“金母仁爱,眷顾小女,霂熙怎敢推辞?” 珑琰轻轻拉扯父君的衣袖,不情愿的撅起了小嘴,小手却被凤神不露痕迹的轻轻拂了下去。 金母微笑道:“如此甚好,老身年岁大了,总爱看到天庭多有些喜事,整日里冷冷清清的倒不比凡人间了。” 凤神恭敬道:“金母说的是。” 南斗星君举起手中酒盅,贺道:“哎呀,今日凤神可是双喜临门,先得了女儿,又得贵婿,真是可喜可贺,小仙需得向你讨上三杯酒。” 凤神亦浅浅笑着,回敬道:“恭敬不如从命,他日若星君得此喜事,小神必要答谢。” 珑琰看着一旁依旧瞌睡的东瑞,暗自叹息,东瑞还不知自己的姻缘就这样被阿爹在推杯换盏之间订下了。 第五章 时间过得飞快,掰着手指头算算,自东瑞出生也有一千年了,在这一千年的光阴里,日日都要被珑琰看管着,只因着幼时离了一次家他便担心小妹再次失踪,只可惜外面的世界沧海桑田般的变化东瑞不得见,唯独凤凰林却是老样子,有一堆聒噪吵闹的精灵,逐渐长大的的鲤鱼泡泡,还有……整日不学无术,待在树上睡觉的凤神幺女——东瑞。 “东瑞!你怎么还在树上?” “暖和呗。” 透过密密匝匝的凤凰树叶缝隙,阳光投射到泡泡的脸上,留下斑驳的阴影,东瑞低头看了看抬头张望的泡泡,笑着回了她一句。 泡泡瞧着树上的东瑞,想着不是重要的事情,这家伙肯定不会轻易落地,遂说道:“你快别闹了,今日不是要去玉浮山看你阿娘吗?” 东瑞疑惑,似乎前几日已经去过一次了,“是么?这么快又到二月初五了吗?” 泡泡气鼓鼓的,她的这副模样让东瑞看着甚是高兴,她鼓着腮帮子说:“可不是么,你看你自己成日里疯玩,连日子都记不清,枉你还是个有一千岁仙龄的神族,记性竟比我还差。” 东瑞噌的一下直起身来,一跃跳下树梢,“记忆力与年龄多半成正比,许是我年岁大了,记忆也就自然下降了咯。” 泡泡瞪了东瑞一眼,“要是按照你的说法,那九重天宫的神仙岂不是个个都如同不足岁的稚子一般了,憨憨傻傻的?” 看着泡泡手里的篮子,东瑞自顾自的说:“那可说不准。” 泡泡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无奈,神情有些落寞,她缓缓道:“东瑞,你我有自幼相识的情分,凤神赐我变换之术陪伴你左右,你是凤凰血脉要浴火涅槃方能修习天道,你如今已千岁了,你该知晓其中利害。” 东瑞瞅着泡泡的脸,那漂亮的眸子此刻低垂着,心下一时有些不忍,劝慰道:“你放心,我每月去找阿娘修习便是为了以后,好泡泡,不必为我担忧。” “可惜凤神教你的仙诀你学不会,你天生元神有缺陷,涅槃更是凶险,我只是一只精灵,怕是到时候没法子帮你,唯有你自己用心学了法术才帮的了自己。”泡泡说完这一大通,热切的看着自己。 东瑞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千年的光阴里,她只是无忧无虑的活着,仅仅是活着而已,或许是父兄的照顾过于体贴,哪里考虑过其他事。泡泡这般为自己着想,倒让东瑞这顽劣的心思有了愧疚之意。 “我阿爹在我小时候还给我定了一桩亲事,是那东海水君家的公子,如今不过区区千年,想着再过一二百年,大概便要嫁与那位公子,即便是有天劫也是能借他水族的力量躲上一躲。” 泡泡激动地说:“你怎知水族的力量就一定可以帮你躲过涅槃的焚天之火,你想,那可是上古时代便有的神火,天族的子孙渡劫要经历四十九道天雷,你可是要被那阴阳相冲之火的炙烤四十九天啊。” 东瑞牵了泡泡的手,握在手心里冰冰凉凉的。 “那,我们一起去玉浮山,找我阿娘。” 泡泡点点头,想来是水族大抵都是如此温柔和善的,不比烫手的赤炎鸟一族那般性子急。泡泡那乖巧的性子甚是让东瑞喜欢,不吵不闹,似乎不会生气。尤其是对哥哥,问她为什么对珑琰也是如此上心,她只说是为了报答阿爹当年的恩情。其实啊,东瑞私下里偷偷想过,如今泡泡也是青春尚好的年纪,无非是水族的精灵,虽然身份比不上神族,可是跟珑琰那个家伙在一起,也不会有太大阻碍,爹爹从不会因为身份地位瞧不起人家,以后会怎么样,还说不准呢。 凤凰林距玉浮山的路程有些远,一路上东瑞懒洋洋的,不像往日那般叽叽嚓嚓的说话,其实,她是在想一会儿见了阿娘该怎样向她寻些玉浮山的野味儿带回去给珑琰尝一下,可惜阿娘一心修炼,不肯猎些野兽给她,白白浪费了玉浮山上那些白白胖胖的兔子和肥嫩的野鸡。 东瑞出神的想着快到嘴前的美味,一时间忘了看着脚下的云,不觉间竟朝着一座皑皑雪峰飞了过去,等发现时已是躲闪不及,眼瞧着今日必要碰个头破血流,东瑞咬了咬牙,默默闭上眼睛,想着:撞便撞了吧,当初共工怒触不周山时便是如此,自己只当是效仿前人了…… 忽的一阵冷冽的风急急卷了过来,把东瑞和在一旁张大嘴巴的泡泡裹了起来,不知什么风也如此的有眼力竟懂得怜香惜玉的道理。 第六章 东瑞跌跌撞撞的勉强站住了脚,身旁的泡泡便没那么幸运,她身子娇小,一屁股坐在了云彩里。 “……” “……” 东瑞和泡泡对视了几秒,说道:“好像突然起了一阵……怪风?” 泡泡摇摇头,目光看向东瑞身后,“不是风,是这位仙人呢。” “哎?”东瑞疑惑的回头,可不是嘛,自己身后确实站了一个少年郎。 想来是他用仙术吹了一阵风,才免得了东瑞和泡泡今日的血光之灾,为感激他,东瑞觉得总要说几句好话才是。 “多谢这位公子吹得及时风,万幸万幸,公子的仙气很足,这风吹得甚是及时。”东瑞真诚的微笑,像珑琰教自己的那样,努力表现的乖巧可人向他致谢。 那人的眼角似乎有些抽搐,许是不适应这天上空气稀薄的缘故,有些呼吸困难。 他只冷声道了一句:“无妨,你只需下次小心些便好。” 东瑞看着他腾了云,头也不回的走去了南方,果真应了那句,真人不露相的俗语,出手救人也可以这般淡淡然。 高手在天外? 正想着,有声音悠悠传来:“你既是仙术不精,就不要再带着他人一起驾云了,免得伤及无辜。” 什么仙术不精?自己苦心修习了上千年,今日却被人嘲笑驾不得云! “你你你,你说什么呢!你懂不懂驾云啊,我这是故意的!”东瑞双手叉腰,气冲冲地向那仙人离去的方向大喊,却只是空空传来几声回响,是故意的……故意的…… “东瑞,走啦走啦,别误了时辰,快些赶路要紧。”泡泡一手拉住东瑞的衣袖,把她往后扯。 东瑞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尖,“是啊,差点被那怪人带跑偏,见阿娘才是正事,只是刚才那阵风怪冷的,现在我身上竟还是凉飕飕的。” 泡泡怪怪的瞅了东瑞一眼,默默说道:“大概是因为,你的衣裳破了吧……” 东瑞哈哈干笑了几声,忽然觉得周遭空气有些发热,“……这个……这衣裳的料子委实差了些,好好的长袖不知何时成了短袖……” 泡泡也了然的点点头,附和道:“是了,玉蚕丝向来不怎么紧实,别的仙子总要穿个几百年才肯断几条丝,你穿了这数日竟断了袖,定是这料子不好。” 东瑞匆匆扯断坏掉的衣袖,随手塞进衣袋,说道:“咳,我阿娘的住处可要到了,我们,我们还是赶路要紧。” 眼见着一重一重的山峰掠过,玉浮山隐隐已显出轮廓,只怕见了阿娘也是一顿数落,东瑞不禁心里有些发憷。 泡泡瞧出了东瑞心中的惶恐,便劝慰道:“不要紧,娘娘对你平日里是严苛了些,但也是为了你有长进,别怕。” 东瑞没有作声,阿娘待她总是冷冷的,不晓得为什么。 玉浮山仍似往日那般清冷寂寥,东瑞实在不明白阿娘为何要一人独居于此处,莫非是早已料到自己天生的缺陷,想着日后为我修补所用?直到后来东瑞才意识到,当初的自己这般想法未免太过憨傻了些,人总不该把自己看的太过重要,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第七章 古时盛传,天地初开,有鬼域的仙子为了窃取天界南端锁仙柱上的玉石,偷偷离开了鬼域,藏身于昆仑鹏鸟羽翅下,欲偷渡玉浮山而至九重天界偷盗玉石,鹏鸟振翅飞于九霄,扶摇而起,那鬼域的小仙子许是打了瞌睡,飘飘然从鹏鸟羽翅上坠落,偏那一日散仙余姚去给玉浮山的地灵讲授仙法,从天而降的小仙子不偏不倚的砸晕了弱弱的余姚,他们的初遇,多少有些令人意外。 至于后事如何,仙人们众说纷纭,只是自那之后,不问世事红尘的余姚便藏身在自己的水云洞天结界内,修行数万年不肯踏出玉浮山一步,似是要将自己囚禁于此地一般,余姚本是后土神君座下的弟子,也算自开天辟地洪荒降世后的第一代神族,同辈之中也属于佼佼者,他却偏偏弃了那尊位与名号,终日隐身在这玉浮山上。 有玉浮山的野兔精说,余姚仙人化出结界那一日的风雪甚大,鬼域的小仙子三步一回头,手中捏了一支欢喜花,黯然离去,从此再无音讯。 “唉……”一声幽幽的叹息。 “这个故事你与我说了好多遍,每次我来玉浮山,你都要讲一次,泡泡啊,可不可以不讲了?耳朵都要生茧子了!”东瑞用手捏了捏耳朵,一脸痛苦的表情。 泡泡认真的瞧了东瑞一眼,一字一句的问道:“可是,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是令人伤感吗?” “……不觉得,那仙子不过离开而已,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东瑞摇头,语气笃定。 泡泡叹了一口气,默默道:“不,你不明白,有时,生离比死别还要痛苦。” “唉,不懂你在想啥。” “……阿娘!” 东瑞还在低头细想着泡泡的话,抬头的一瞬间,一抹绛紫掠过眼前,不远处阿娘静静立在一株欢喜树下,眉眼慈爱,阿娘温柔一笑,天地万物仿佛失了光彩。 东瑞忘记了泡泡方才说的话,此刻只一心想着扑进阿娘的怀里,只在离阿娘两三丈远的地方,抬手弹出了一个结界,东瑞一时躲闪不及一头撞在了水一般的屏障上。 阿娘微笑着看东瑞,摇摇头,轻叹道:“唉,还是没长进呢。” 泡泡急急走过来,伸手拉起坐在地上的东瑞,对阿娘施了一礼,“娘娘莫恼,东瑞是心急了些,才会忘记您的规矩。” 阿娘拂袖收了结界,转身离去,东瑞跟在阿娘身后,泡泡悄悄走在东瑞身侧,东瑞愁苦的望了阿鲤一眼,想来阿娘定要带自己去玉浮山顶了。 阿娘立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无论何时东瑞都不许近她三丈之内,东瑞一直不明白阿娘为什么总要躲着自己,或许是她性子冷的缘故。 泡泡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她给予东瑞的只能是一个眼神的鼓励,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水族精灵。 “今日,你且在这待一日,何时背熟了仙诀再来找我。”阿娘捻指弹出水封印将东瑞困在这层透明的围墙里。 东瑞看着阿娘缓缓离去的背影,心下一时有些忿忿,似乎她与阿娘之间只有那些枯燥无味的仙决连接那份单薄的血脉,每当自己想与她热切的谈论几句在凤凰林的事,她早已转身离去仿佛置身事外,东瑞安慰自己,一定是当初阿爹惹得阿娘不高兴,阿娘才不愿意听凤凰林的事情,可是……这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不也是阿娘的孩子吗,为什么不能像寻常人家那般…… 泡泡站在水层之外,冲着东瑞淡淡微笑,她张嘴说了些什么,可是东瑞什么也听不见,不过她明白泡泡要说的,无非是让自己安心修习仙法罢了,大抵泡泡是这世上最懂她的人了。 东瑞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卷仙法默默背着,席地而坐,玉浮山顶的风雪好大啊,不多时四下已是一片皑皑白雪,泡泡已经离去了,好在自己还有一层水墙围着,不至于让人冷的发抖看不下书。 第八章 东瑞分神四下看着,冷冷清清的山顶寸草不生,全不如山下红花绿草开的甚是有趣,不知是何年月的顽石屹立此处,经历了万古风霜的摧残侵蚀。 东瑞是个顽皮的性子,最耐不住寂寞,这里的天地于她而言不过是牢笼一般把她囚禁,越想越觉得没意思。 她生来不是个读书种子,念了几句手里的书,便开始昏昏欲睡,半睡半醒之间,有个人影缓缓靠近,她实在是困乏,不愿再睁眼,心里想着反正有阿娘的水墙护着,旁人也不能怎么样,于是东瑞一只手支撑着头,索性睡死过去。 怪只怪她当初不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的含义。 “姑娘怎么独自一人坐在此处?” “……” “姑娘好生眼熟,不知在下可是与姑娘见过?” “……” “唉,姑娘莫要贪睡,玉浮山顶的风大,这般睡下去怕是要着凉了。” “……” 那人似乎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且让我带你去一个安稳的处睡。” 梦境中,似乎是腾空而起,离了地面,只是被一双手轻轻揽着,穿越了层层云雾,江山河流,许久才接触到地面。 “……唔……”东瑞一只手揉揉酸涩的眼睛,努力睁开眼看着周围。一方蓝蓝的天空,如水般明净透亮,有涓涓细流似是从我身上缓缓流过。 她忽然间缓过神,自己被法术禁锢了。 “呦,姑娘醒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东瑞一时不能挣脱,歪着脑袋只能勉强看见左手被一条青色小蛇缠绕着,滴答滴答的声响不绝于耳。 “别怕,没事的,在下不过是取姑娘身上一点血罢了。”那男子静静地回答,仿佛毫不在意这般诡异场景。 东瑞瞅了一眼站在一侧的男子,一只白色的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面具下的面容,一身灰蓝色的破旧长袍,修长的手指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白,以自己目前的处境看来,这就是一双罪恶的手,可是一阵一阵的眩晕袭来,感觉天和地晃得厉害。 东瑞奋力挣扎了几下,却无济于事,她有生以来从未被人这般对待,心里愤怒却又十分恐惧。 “莫急莫急,只需等待片刻我的丹药就要炼完了,这凤凰血脉可是派上了大用场呀,万年不曾见过这样纯净的凤凰血,哈哈哈,这次真是天助我也。”那男子说着说着便大笑起来,这笑声愈发让东瑞心里不安,此刻自己性命在别人手里攥着,不知该怎么逃出去。 “别白费力气了小丫头,我的定身咒可不是那么好开的,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自然会放了你。” 自己今日真是触了霉头,先是差点撞了山,如今又被人取血炼丹,现在泡泡不在身边,阿娘也不在,还是先静观其变,等待时机的好。 那男子看着东瑞放弃挣扎,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终于听话了。”说罢,他便不再理睬,专心走到炼药炉前默默念咒。 身上的定身咒该怎么解?怪自己平时顽劣,竟只学了些皮毛,如今大难临头只能任人宰割,东瑞这厢还在责怪自己,忽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有声音道:“我当是谁在这洞府立了门额,原来是一只妖孽。” “余姚仙人?你已闭关数万年早已不问世事,我今日不过是借你这飞升前的洞府一用,怎的仙人竟也如此小气。” 余姚了然一笑,道:“借我洞府一用自是无妨,只是你万不该碰了不该碰的。” “小妖对修仙一事一向诚恳,从不曾犯过什么忌讳,不知余姚仙人说的是什么?” 东瑞听着心里早已是要气炸了,修仙的生灵最是忌讳走捷径,取血炼丹修炼邪术,这人居然还恬不知耻的装无赖。 余姚叹气道:“罢了,我不跟你在这打哑谜,今日你若是放了那孩子,我便留你一命,否则你这小小地仙的修为可是要前功尽弃了。” “仙人有所不知,在下未曾伤及那姑娘的性命,不过是要借她血一用。” “冥顽不灵。” 一语说完,余姚双脚点地腾空飞起,身上的素袍被气流弹起,手中玉拂尘一挥,把那男子牢牢套在了法阵里,顷刻之间东瑞左手的小青蛇便消失不见,定身咒也随之消失。 “天地万物有法则遵循,你却不肯苦修仙术,反而用取血炼丹这种邪术提升修为,念在你修仙不易且回你的洞府重新悟道吧。”说罢,余姚念了决送走了已恢复原形的小蛇。 “余姚仙人?”余**要转身离开,不想却被东瑞喊住,他回过身看去,是个明眸皓齿的小丫头,小小的身量,如玉的脸颊,梳着流仙髻,只是那藏着七彩的光华一双凤眸出卖了她的身份。 余姚细细打量着东瑞,说道:“模样果真是像极了鸾姝啊。” 东瑞道:“你认得我阿娘?” 余姚仙人笑道:“我不仅认得你阿娘,我还知道你爹爹霂熙,是居住在南方凤凰林的老神。” 第九章 竟不知,自己日日与泡泡八卦的余姚仙人和阿爹阿娘原是故交,亏得自己还常常八卦人家的情史,想来实在是令人惭愧,东瑞忙向余姚拜了一拜,道:“是东瑞失礼了,竟不知仙人与家中长者是旧相识。” 余姚哈哈一笑,道:“小丫头不必见外,我与你爹爹和阿娘是旧友,自天地初开时便认识,一起收服过四方神兽,也曾联手治理过洪荒水祸,这些年来你父神隐退,我对仙界的事向来不上心,今日若不是我在打坐时神识感受到一团紫气自玉浮山巅而来,那气息与霂熙十分相似,原以为是他,不曾想……遇上了你这顽皮的孩子。” 东瑞面色羞愧,道:“是东瑞学艺不精,今日本是我修习之日,不想被那蛇妖破了结界,才被掳到此处。” “哦?看你的仙龄不过千岁,想你父神的性子应该是将你牢牢看护在凤凰林的,怎么让你独自来这玉浮山修习?” “仙人不知,我阿娘尚在玉浮山隐休,想是东瑞天生愚钝,父神的仙决对我无用,唯有同阿娘一起修炼方能使我的仙阶提升。” 余姚负手而立,低头思索着,缓缓道:“鸾姝在玉浮山隐休,还有这种事……” 忽的,一阵风拂过,淡淡泥土清香萦绕,青青的草叶上凝结了几滴露水,空气霎时间湿润了。 东瑞垂首惊异的看着这一切,却猛一抬头瞧见了那个熟悉的人,这不是那个嘲笑自己驾云的人吗? “师父,弟子今日前来听您讲法,却苦寻不见您的踪影,贸然来此打搅……” “无妨。”余姚打断了他的话,“原是我先失了约,你来此处,不算是唐突。” 原来,这个人是余姚仙人的弟子。天,今天他还见过自己出糗的模样,现在又重逢岂不是很尴尬,还是快些离去的好。 东瑞道:“今日是东瑞扰了仙人的修习,再打扰下去实属不该,改日必要亲自登临府上赔罪。” 余姚颔首,说道:“也好,徒儿代为师送一送这位仙友。” “弟子领命。” “哎?不必了不必了,我自是认得去路。”东瑞连连摆手。 “姑娘怕是不知,这里已不是玉浮山,而是师父曾经设下的封印结界,若要找回原路须得用神识寻出路径。” 余姚微微笑道:“在我的封印结界里,若是没有尚琅带路,以你的神识是走不出去的。” …… 东瑞一瞬间语塞,缓了一口气,看向尚琅,说道:“如此,麻烦你了。” 尚琅与东瑞一前一后缓缓走,一路上尚琅默默不语,只顾走在前方带路。 东瑞看着四周,尚琅所过之处水雾弥漫,脚下的泥土湿润,连带着周围的花花草草都凝集了小小的露珠,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何你所到之处,都好似湿润了许多?” 尚琅脚步一顿,旋即又恢复如常,“我修习水术。” “那你是神仙吗?” 尚琅回道:“我并无仙根。” 东瑞惊呼:“你是凡人?” 尚琅淡淡道:“是。” 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自己天生的仙根竟比不上人家一个凡人的修为。 东瑞问道:“余姚仙人会制作封印结界,你也会吗?” “封印一术是上古时期的秘术,没有几万年的仙根做底子,是学不会的,而且封印一旦开启,无论成功与否,发动封印的人都要遭到反噬。” 东瑞问道:“这是为何?” 尚琅解释道:“这是因为,当初师父修习封印术本是为了压制四方神兽,神兽生于混沌,身死魂不灭,污秽邪气依然在这三千尘世流转,这强大的秘术发起后必然会损耗元神。” 原来……竟是这样。 东瑞不语低着头默默跟在尚琅身后,尚琅顿步回身,东瑞忽的一抬头,差点撞进尚琅怀里。 看着惊魂未定的东瑞,尚琅不置可否的一笑,“此处便是结界的出口,恕在下还有事在身,不能相送,姑娘请便。” “仙友客气了,我,我自己走就好。”东瑞整整衣袖踏出了结界,回首再看去,一片白茫茫雪色,早已是回了玉浮山山巅。 第十章 零落的雪花一片一片降落,呼啸的冷风裹挟着几片冰凉的雪让东瑞不自觉打了一个冷战。 “东瑞!” 是泡泡的声音,东瑞循着声音望过去,泡泡在不远处向自己招手,东瑞踉跄的跑过去,一把抱住泡泡。 “你……你怎么了?”泡泡疑惑地看着不太对劲的东瑞,一抬手抚上东瑞的额头,“呀,你的额头好烫。” “我……”东瑞迷迷糊糊的说了一个字,旋即昏睡过去。 昏昏沉沉的梦境里,一片朦胧模糊,好像是一个迷宫一样,怎么也走不出去,自己像是被困在这里了。 “这是你的梦魇。” 东瑞大喊:“你是谁?” “只有你自己才能走出去,别指望谁来救你。” 东瑞身处一片混沌的黑暗中,辨不清方向,“这是哪里?!” “命运早已注定了,你的痛苦,都是你的孽缘。” “你胡说,我没有痛苦,你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命运,我命由我,怎会有你做得了主!” 那朦胧的声音忽的笑起来,那笑声越发的刺耳,“哈哈哈,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告诉你这些,路是你自己选的。” “什么路?我选择了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听他断断续续似是指点,似是恐吓的语言,让东瑞心下一片迷茫,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听着那禅语般的口诀:“缘起三生,梦断诛魂,天命难违。” “东瑞!东瑞!你醒醒啊!” 东瑞突然感觉到身体被一阵摇晃,她睁了睁眼,一时看不清,“唔……” “娘娘,您看,她自从回来就这般昏睡。”泡泡看了看鸾姝娘娘。 鸾姝伸手点在东瑞的眉间,一朵赤色莲花缓缓绽开,又转瞬消逝了,东瑞的神识开始清醒。 泡泡被这一幕惊得合不拢嘴,“这是……” 鸾姝没有理会泡泡的惊异,抬手轻轻扶起东瑞靠在自己怀里,吩咐泡泡,“去把我的露水取来。” 泡泡转身去取了一片欢喜树的树叶,滴了几滴露水在叶片上,水滴顺着叶片被东瑞尽数吞进,泡泡摸了摸东瑞的手,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东瑞渐渐苏醒,仔细嗅了嗅,是淡淡的苦味,一抬头却正看见泡泡的脸放大了N倍在眼前。 泡泡叹了一口气,“唉,你可终于醒了。” “我……”东瑞发现自己还在阿娘怀里。 鸾姝问道:“儿啊,你手腕上的伤,可是遇见了谁?” “孩儿休息的时候打了瞌睡,不慎被一得道的妖孽破开了结界,取了血炼丹,是余姚仙人搭救我才得以。” “余姚?你见到了余姚?” “是啊,阿娘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看看你的伤。”阿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拿起东瑞的手腕细细查看。 “还好,不是太严重,你这孩子啊,平日里懒怠些也就罢了,偏是今日也这般懒散,有这次的教训,我看你以后还偷不偷懒。”说着,阿娘点了点东瑞的小脑袋。 东瑞一扁嘴,一脸委屈喃喃道:“以后不敢了。” 阿娘叹了一口气,说到:“这几日你先歇着,失了这么多血,再不许乱跑了。”说罢阿娘起身离去,只剩了泡泡还在。 东瑞一把抓住泡泡的手,兴奋道:“泡泡,我见到余姚仙人了,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弟子,就是今日出手救我们的那个人,而且他还是个凡人,你说怪不怪!” 泡泡坐在东瑞身边,问道:“那位仙友是凡人吗?虽说凡人可以修仙,但是要付出很多,听说要断情缘的。” “是吗?那就是说,修仙的凡人都是没感情的吗?” 泡泡想了一下,说道:“差不多是吧,就像是没有心。” 东瑞了然一笑,说道:“哦,怪不得,那个家伙总是冷冰冰的,也不喜欢说笑。” “你还有心思笑啊,你是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吓人。”泡泡瞧了东瑞一眼,愤愤的说道。 第十一章 “我刚才怎么了?”东瑞被说的一脸懵。 泡泡说道:“你回来的时候额头烫得很,而且一直昏昏沉沉的。” “可我不记得了。” 泡泡凑近东瑞,神神秘秘地说:“而且啊,鸾姝娘娘给你疗伤的时候,你的眉间有一朵芙蕖花!” 东瑞“嗤”的笑出声来,“哈?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 “你看,我说什么你还不信,你去问问鸾姝娘娘不就知道了吗。” 如果泡泡说的是真的,那么去问问阿娘也未尝不可。 东瑞一出门看见阿娘正站在树下,神色淡漠,眉目间似有冰霜凝结,东瑞跑过去,鸾姝回过神来,轻轻抚了东瑞的发顶。 “阿娘,我……” “是要问我眉间那朵赤色莲花的来由吗?”阿娘打断东瑞的话。 东瑞点点头,“嗯。” “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孩子,回凤凰林去吧,往后不要来玉浮山了。”鸾姝声音忽然喑哑,说完这几句话,转身欲离去。 东瑞一把拽住鸾姝的衣袖,问道:“阿娘,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肯回凤凰林,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鸾姝静静地看着远处,不再言语。 东瑞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冷冰冰的对所有人,阿娘也是我的亲人啊,为什么天地生育我凤凰血脉,阿娘却不肯待我如亲人,我自记事起就没见过阿娘,记忆里全是爹爹和兄长的样子,即便是后来追随阿娘来玉浮山修习,阿娘也只是在二月初五这日见我,其余的时间都是避而不见,既然如此阿娘当初何必生育我?” 鸾姝垂眸,不敢再看东瑞,说道:“东瑞,阿娘对不住你,这是一件旧事,是阿娘太自私了。” 东瑞眼神冰冷,缓缓道:“一件旧事,竟也可以让阿娘近千年不顾惜子女的情分,只身隐匿在这冰天雪地里,我原先只以为是阿娘性子冷淡,不喜与人交集,直到那日余姚仙人与我说起,阿娘曾经也是自己的挚友…” 鸾姝心下慌张,定定看着东瑞,问道:“他,他可曾与你说了什么?” “并未说什么,是我今日得知自己眉间有赤色莲花的印记,和阿娘这近千年来的态度,才明白过来,当初是阿娘封印了我的元神,可封印术是秘术,只有老神才会懂得,爹爹和阿娘还有余姚都是自洪荒降世的老神,这咒术阿娘是一定会的,只不过封印元神必遭反噬,所以阿娘才会借着隐休的缘由,一直在这玉浮山疗伤。” 东瑞默默看着鸾姝,“阿娘,我说的对吗?” 鸾姝解释道:“不,孩子,我本意不是要让你元神残缺的……” 东瑞无奈笑道:“可是阿娘终究还是这样做了,明知我要靠自己度过涅槃的天火,却还是将我推进这无底深渊。” 鸾姝沉默了,当初的一念之差,引来了今日的祸患。 东瑞眼中闪着的泪光,哽咽道:“阿爹不知道这件事对吗,否则依着阿爹的性子不会相安无事这许多年,阿娘也许不知道,因为阿娘当初的决定,使得爹爹为了让我度过涅槃的天火,给我做主找了北海水君的公子做夫婿,因为阿娘的决定,我不得不嫁给一个我从未见过面的人,阿娘有没有想过,这天界的神仙联姻向来是由月仙人牵线结成连理的,可我却是一个异类。” 鸾姝看着东瑞,垂眸道:“孩子,是我当日一己私念,生下你之后原是想着封印了你的元神,可以凭借着我的法力,提前使我自己恢复修炼大道,可不曾想给你埋下了这祸患……” 东瑞眼中滑落一滴一滴的泪,对鸾姝说道:“阿娘生育之恩,东瑞不敢忘,今日这般质问阿娘因果,已是不敬,儿该回去了。” “东瑞!” 看着东瑞离去的身影,鸾姝一时说不出话来。 躲在一旁的泡泡看着腾云离去的东瑞,向着鸾姝拜了一拜,紧紧追上,“哎,你就这么走了?” 东瑞一擦眼角的泪痕,说道:“不走做什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打算怎么着。” 第十二章 “既然是娘娘的封印,你怎么不问问有没有解开的方法,说不定那朵莲花印记就消失了呢?” “便是解开封印又如何,终究是有一半元神是不完整的,何况这种秘术向来只有施法,没有解开的法子,阿娘已被封印咒术反噬,不能再让阿娘冒险解除了。” 泡泡一把拉住东瑞的手,急道:“那你就这样带着残缺的元神活着吗?东瑞,你的命格可是凤凰啊!” 东瑞垂首叹道:“命格是凤凰又如何,还不过是听天由命罢了。” 泡泡看着东瑞,正色道:“不,我认识的东瑞不是这种听天由命的性子,即便是自小学不会的法术,她会默默地练习心决,即便连驾云都要练上许久,我认识的东瑞也从没有放弃过,她一直都很努力。” “……” 东瑞沉默了,她一直很努力的活着,也许艰辛一点,法术比别的神仙要落后,可她知道勤能补拙,只要努力总会有用的,可是这一次……这一次不同了,这次是因为自己不是天生元神有缺陷,是阿娘的失误让自己成了这幅样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怨谁,是怨恨自己耽误了阿娘的修行,还是该责怪阿娘一心修**道而舍弃了自己,实在是令人头痛的紧。 东瑞心里纠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心里一直以为,我是爹爹和阿娘的幺女,在他们心中总会有些不同,可是没想到,是我阻碍了阿娘的前程。” 泡泡坚定地说:“不对,怎么会是你阻碍了鸾姝娘娘的前程呢?你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是娘娘想要冲破自己的境界才动用了秘术,这不是你的错。” 是了,或许阿娘是犯了错误,但是苍天不会辜负自己这一片赤诚之心,想要好好地活着,就要付出代价,不管是什么,都要去试一试。 东瑞眼中闪耀着希望的光芒,她看着泡泡说道:“好,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先回凤凰林,我有事要告诉爹爹。” 东瑞带着泡泡回了凤凰林,恰巧珑琰在树下发呆,东瑞看到他示意泡泡不要出声,她蹑手蹑脚的悄悄走到珑琰身后,伸出手一拍珑琰的肩,“哈哈,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珑琰回过神来,看清是东瑞在捣鬼,伸手轻轻点了东瑞的鼻尖,宠溺的说道:“你这丫头啊,没大没小的,都是我平日里太纵容你了。” 东瑞灿烂一笑,一手拉起珑琰的袖袍,“哥哥不生气,我来是想跟哥哥说一声,我仙龄已经不小了,想着可以拜师学艺去了。” 珑琰问道:“你可想好要拜谁为师吗?” 东瑞:“今日我去玉浮山,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余姚仙人,他跟爹爹是旧友,我想倘若有爹爹引荐,也许余姚仙人就应了这件事。” 珑琰:“余姚仙人闭关已有近万年不再过问仙界事宜,虽说这位仙人的造诣远在今日众仙之上,可是依他那孤僻的性子,做他的徒弟怕是要受不少苦。” 东瑞:“既是去拜师,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的。”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女儿啊,择师也是颇有眼光。” 那浑厚的笑声,让东瑞一惊,回首一看却是凤神回来了,珑琰向凤神拱手一拜,“爹爹。” 霂熙点点头,轻轻抚了东瑞的发顶,说道:“女儿啊,爹爹很认同你的想法,余姚的本事我是知道的,琰儿和你渡劫的时日还长,拜余姚为师学一学他那独门的仙术也未尝不可,当初余姚闭关不出,不问六界事宜,你既然有缘与他相识,爹爹自当为你去走一遭。” 东瑞心下欢喜得很,甜甜一笑,“谢谢爹爹。” 霂熙也笑道:“傻孩子,跟爹爹还说什么谢字。” 东瑞道:“阿爹,其实,我还有事情想要问您,若是我拜了余姚仙人为师,那阿娘那里该怎么办?” 霂熙说道:“放心,你阿娘那里自有人会告诉她的。” 东瑞试探着问:“阿爹,阿娘这么久不回来,你就没想过去找她吗?” 第十三章 霂熙略一迟疑,顿了顿,道:“你阿娘,性子倔,当初她说过千年之内不会再回凤凰林,叫我不要寻她,多年来唯有金雀传递消息,想我夫妇二人对你们两个孩子亏欠了太多。” 珑琰说道:“爹爹莫要这样说,阿娘修习天道原本是为了爹爹,只是天命无常才会使我们一家人分离,这须臾数百年的光阴,爹爹待我和妹妹不薄,我们怎么会怪爹爹和阿娘。” 东瑞不明就里,一头雾水的问道:“阿娘修习天道是为了阿爹?” 霂熙缓缓起身,望着远处的那一方明镜般的晴空,目光悠远,开口道:“我当日与余姚一起收服洪荒妖兽,为了斩断那妖孽的四足,我以肉身为器,化为凤翎羽剑,让余姚催动法阵助我斩杀,自那一战后四方生灵再无战乱纷扰,天帝感念我凤凰一族的功德,封我族居于此,守护南方这片净土,只是我的肉身经此一役加上受余姚的法力催动,已是千疮百孔,若非涅槃重生,我自是活不过这万余年,可是那根源并未去除,我的身体早已承受不住神力,但这件事又不可外传,你阿娘担心我归陨,便寻了古籍发现有一种秘术,可以通过注灵延缓神族的陨落。” 珑琰道:“所以阿娘才会苦苦隐休数千年吗?就是为了那秘术?” 霂熙道:“当初秘术确实已经成功,只是那秘术是行逆天之道,你阿娘被反噬吞了灵力,须得找一个载体做依托恢复,但她性子倔,不肯告诉我到底是怎样,这千年来她独自隐居,亦不肯告诉我自己的情况。” 原来,阿娘是为了这个,才将自己元神封印,取了自己的神识做依托为阿爹注灵,那自己岂不是误会了阿娘。爹爹和阿娘自相识以来,夫妻和睦,为了拯救洪荒的生灵做了牺牲,自己身为他们的女儿,亦是做出了牺牲,这件事怨得了谁呢……谁都怨不得。向来疼爱自己的阿爹,总是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空的阿爹,也有这么多说不出的坎坷,看着阿爹的身影,东瑞的心里多了几分心疼。 “爹爹,我明日可否随你一起去拜见余姚仙人?” 霂熙看着东瑞,眉目间慈爱,他明白东瑞的心思,只是答应:“好。” 东瑞拜师那一日,恰好是玉浮山上欢喜花的开花之日,漫山遍野都是金灿灿的欢喜花,唯有山顶依旧是亘古不变的皑皑白雪,交相辉映之下,却衬得那拜师的小小女子越发的玲珑可爱。关于欢喜花的来历有个小小的传说,据说天界的司花使者有一日路过玉浮山,见此山常年被白雪覆盖,了无生机,便动了心思想要这山上遍布鲜花,可是玉浮山极寒的天气任是什么花也不肯生长在这里,唯有那欢喜花,一念心动,一念欢喜,愿意生根在这冰冷的山野间。自此,月月复年年,欢喜花常开不败,渐渐地引来了更多的生灵,恰恰是印证了那句:一念欢喜,一慈悲,仁心动,万物生。 余姚看着昔日老友带着自家的娃来拜自己为师,心下甚是欢喜,当即便收了东瑞为弟子,自此尚琅变成了东瑞的同门,可惜东瑞那登不上台面的仙术让余姚这师父很是头痛,原本是苦心教导,只是多次教导无果后,余姚也耗尽了最后的一丝耐心,“徒儿啊,这仙术明明简单的很呐,怎么到你这里就行不通了呢……” 东瑞一脸委屈,“师父,我也不知道啊,那口诀好像没用?” 余姚一挥手中折扇,直接坐在一块顽石上蒙头睡觉,“你且先跟着尚琅慢慢学,为师要缓一缓。”余姚就这样把授业的重任交给了尚琅,自己却偷了懒。 听师父这样说,东瑞一扭头满脸期待看着尚琅,尚琅眼角略一抽搐,说道:“你,随我来。” 东瑞的脑袋里充满疑问,一头的雾水的跟着尚琅,却见尚琅一人独自走上了浮桥,东瑞怔怔的看着他,“从这里跳下去。” “什么?”东瑞一时没明白,他是疯了?这浮桥悬在玉浮山间,跳下去任是神仙也难逃一死,再见她恐怕要到阴司了。 “放心,有我在。”尚琅向东瑞伸出手,东瑞将信将疑的把手递过去,一步一步慢慢挪到尚琅身边。 东瑞大着胆子,抻着脖子向下看去,耳边呼啸的风声,桥下云雾缭绕,看不清谷底有什么,忽的尚琅推了东瑞一个趔趄,东瑞就这样直直的坠了下去。 “啊!!!!!!!!!!!” 东瑞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山谷,原以为自己就要粉身碎骨,落地一瞬间稳稳落在了尚琅的怀里。 好香的味道啊,尚琅衣袖之间有香气萦绕,但是东瑞却也不知是什么花的香气,这个家伙难道还会招蜂引蝶不成? 尚琅看着惊魂未定的东瑞,呆呆的问道:“你为何……直直的落了下去?” 东瑞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说:“你废话啊,你把我推下去,我当然还没有准备好!” 尚琅了然,“那我们重新来,这次等你准备好。” 第十四章 东瑞简直要被他气吐血了,合着他算是看明白了,师父那套说教对自己不管用,于是尚琅就自作主张,软的不行来粗暴的,直接让自己空中下落,体会那法术的真谛? 说来也怪自己,法术学的也忒慢了点,否则怎么给他机会这般虐待自己,碍于师父的颜面东瑞忍气吞声,心里却盘算着等下一定要把这仇给报了。于是说道:“可以,我自己下去,你,不许推我。” 尚琅点点头,默默等着东瑞做热身运动,等着等着那半柱香的工夫过去了,眼瞅着玉浮山的云彩从东向西,又从东西向东飘了一圈,看东瑞迟迟没有要跳的打算,尚琅终究忍不住了,冷冷问道:“你,好了没。” 东瑞一看时机成熟了,他终于等的不耐烦了,于是瞪了尚琅一眼,道:“马上就好了。”说完,东瑞转身走近尚琅身边,东瞧瞧西看看,似乎在找什么。 尚琅问:“你是在找什么?” 东瑞依旧探头探脑,慢慢吞吞的说道:“是啊,我在找我的坠子啊……” 忽然趁尚琅一个不注意,东瑞瞬间转移至尚琅身后,准备故技重施,把尚琅也推下浮桥,让他身临其境的感受一下从高空坠落的感觉,只是她没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尚琅堪堪躲过东瑞的一击,东瑞一个重心不稳便栽了下去。 “唉……”尚琅低叹一声。不只是无奈,还是心疼东瑞的呆傻,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次,我就不陪你下去了。” 东瑞心下慌了神,这杀千刀的尚琅,该来的时候不来,这下可怎么办? 情形逼迫东瑞用那不太灵光的脑袋一遍又一遍的想着余姚说过的口诀,脑海中重复了无数次后,终是反手捏决,心中默念,净了心中的杂念,耳边呼啸的风声渐渐变得柔和,身子也不再沉重直直的下坠,东瑞睁开眼,果然自己已经能够浮在空中。 一阵掌声伴随着余姚的声音,“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徒弟,竟然能想到这种孤注一掷的法子,险是险了些,效率倒是很快。” 尚琅道:“师父过誉了,有我在,不会让东瑞出事的。” 东瑞心中腹诽:“还不会出事呢,那是全凭自己机灵,最后悟出了那浮云决的真谛,换做别人摔下浮桥两次,吓也要被吓死了。” “既然今日的功课你们两个人都已经完成了,为师也不再拘束你们,想去哪里转转便去哪里转转吧。” 余姚这个老神仙就一个好处,很是洒脱随性,既不古板也不拘泥,对徒弟很是开明,尤其适合东瑞的心思。 余姚像是想起了什么,“哦,为师想起一件事,今日是我与昆仑的药王神讨丹药的日子,尚琅代为师去走一遭吧,” 东瑞看着余姚的身影越来越远,扯了扯一旁还在行礼的尚琅的衣袖,“带我一起去昆仑好不好?” 尚琅看了东瑞一眼,“不好。” “你自己去多无聊啊,昆仑与这里仅有半日的路程,我就去看看那里的果子,你忙完我就回来不好吗。” “你为何不自己去?” “你可是我的同门,再说……我修行不如你,此去路上若是有危险,有你陪着,我放心呀。” “……” “好啦好啦,我不会惹麻烦的。”东瑞硬是扯着尚琅的衣袖. 尚琅无法脱身,只得硬着头皮道:“昆仑是众神的居所,你去了摘几个果子便罢了,不可以胡来。” “我知道嘛,我肯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往往一个人的承诺有时候,是不能轻易相信的,尤其是像东瑞这种女子。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