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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岁暮

作者:念群 返回目录

又是一年岁暮时,家家户户捣衣声。


二百三十一年以前,王朝更替。


当时还是个小地主的昭国太祖从乱世中崛起,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帝国。


太祖极为信任手下人,放权利给他们,使得有才人争相投靠,最终得到了天下。


开国当天封赏诸将,将贡献最大的大将方正,封戎国公,代代世袭,荣宠至极。


随后太祖与方正先后故去。


太祖的儿子继位,继续重用方正的儿子方平,两人励精图治。


多年征战,终于统一了贺兰山以南,西域以东的广大土地。


形成了与北蛮,西洋三足鼎立的局面。


北蛮是以金帐王庭为尊的各个部落组成的奴隶制国家。


而西洋则是被教廷所控制的神权制国家。


昭国与二者并存于世,互为犄角之势。


此刻,金陵皇宫,赵立站在大殿外,眼观鼻鼻观心。


殿内,一个全身都被黑袍笼罩的男人单膝跪倒在王座前。


静静等候着王座上的那个人的命令。


昭国的第二任帝王此时已经垂垂老矣。


多年的繁重事务早已经把这个本来英武不凡的男人变成了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


只是那浑浊的双目里,偶尔闪过一道精光,让人清楚地认识到。


这个人是这片大陆上最有权势的男人。


“他回来了……”


“是。”跪倒在地的黑袍男人回道。


老人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着过去的一些人和事,良久不言。


半晌,终于又挤出一句话来,“由他去吧。”


说完挥了挥手。


黑袍人默然消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大殿里只剩皇帝一人。


又过了很久,赵立以为陛下睡着了。


正要进去给他披件衣服,却又听到里面模模糊糊的一句:“终究是我亏欠了你……”


赵立吓得立刻站直,又开始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这年头,知道的太多的人是活不长久的,想活下去,什么事该听,什么事不该听,赵立比别人清楚地多。


所以他才能一直伺候皇上这么多年。


金陵城内,五尺巷。


安宁推着轮椅缓缓走在金陵城里,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


她想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找到住的地方,但是主人却不让她走快一点。


说是想再好好感受一下这座离别多年的城市……


阿不趴在自家院子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他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身下的血液正在向远处蔓延。


阿不今年十三岁。


七岁那年父亲病死,十岁的时候母亲带着他改嫁了一个三十多的穷书生。


继父进了家门不久后就撕破了虚伪的面具。


变卖了家里一切能卖的东西去赌博,对母亲和他非打即骂。


阿不每天都吃不饱,母亲以前有时候偷偷给他留点吃的。


后来母亲被继父打了几次,也不管他了。


一年后母亲自杀了,上吊死的。


阿不看着母亲,没有哭,也许已经不知道哭是什么滋味了吧。


忍了两年,靠街坊邻居的施舍咬牙活着。


他也想过死,可一想到他的继父还活着,自己也就拼命地活着。


他已经计划了无数次杀掉这个人渣。


可当真的把刀捅进他肚子里的时候。


看着他脸上复杂而痛苦的表情,阿不竟然还是会感觉到一丝难过。


“原来从现在开始,真的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死人。


只不过今天死的,和昨天死的,和明天死的。


不是同一个人罢了。


阿不趴在地上,身下的血缓缓流淌,慢慢汇聚成一条小溪。


他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这是他用了很长时间计划的一刀。


而身旁的那个男人的体温已经渐凉。


阿不等待着。


终于,一个面容像老鼠一样的男人走进院子。


男人脸色通红,明显喝多了酒。


当他看到院子里倒在血泊上的一大一小两个人,惊的酒都醒了几分。


男人慌忙地想要跑出去。


可在转身之际,忽然看到大人的尸体上放着一锭银子,足足有五两之多。


他又犹豫地停下,脸上挣扎着,想要挪动身体,却又动不了。


过了半晌,还是贪欲战胜了恐惧,他俯身捡起银子,冲出了院子。


阿不看着男人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


他知道男人刚好会遇到从码头下工的邻居大叔。


为了算好这个时间,他天天跟着大叔卸货。


银子也是他这几年干活存的,都是一文一文的。


几天前才找人换成整得。


而阿不剩下要做的就是从院子里爬出去。


喊着猥琐男人的名字,然后晕倒在大叔的怀里。


地上被蹭出一条血路。


笔直地向前,距离不远。


阿不却爬了很久,久到了好像没有尽头。


阿不想起了母亲自杀的那个夜晚。


满天都是星星,那么亮,那么好看……


年节将至,忙碌一年的人们准备着年货,这是难得的安宁日子。


皇帝把自己的一辈子都给了这个帝国,而现在,他已经垂垂老矣。


大臣们都知道,他们的陛下很难挨过这个冬天了。


濮阳王府,已到深夜。


佛堂里传来了阵阵的咳嗽,这个昭国最后的王爷脸涨得通红。


边上一位极其柔美的女子轻轻拍打着濮阳王的后背。


“父王,他就算活着到京城又如何,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大臣们绝不会让他做上那个位置的。”女子一边为男人顺着气一边说着。


濮阳王慢慢平静了下来,目光复杂地看着佛堂外的黑暗。


缓缓说道:“熬了他一辈子,拼命地活下来,我已经抛弃了我所有的一切,现在终于要把他熬死了,我这辈子就是为了做这一件事。”


“老三,老六在草原上,一直都没有回来。


老五在大教堂上,被人家叫骑士的荣耀。


老七走的时候,才十九岁,才十九岁……”


说完,闭上眼睛,平复着自己的气息,良久不言。


“你杀光了我的兄弟,那我就杀光你的儿子!”


天已经黑了。


大夫把阿不的刀口包扎好就离开了。


院子里的差人和街坊们都走的差不多了。


只剩下邻居大叔坐在门槛上和年轻人讲着阿不的事情。


穷书生的尸体被放在木板上,找了张草席盖着,仵作已经来验过尸了。


案情很明确,所以并没有拉回衙门,差人们已去抓人了。


顺利的话,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升堂判决了。


“主人觉得,这个小孩怎么样?”安宁从房里出来。


方若看着邻居大叔离去的背影笑了笑,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