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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开门 (番外章)

作者:偷桃的冬瓜 返回目录

第一道曙光,犹利剑般穿透层层云雾,斜插入水,照亮深黑的海域。一只黑影,由远而近,循着光柱,扶摇而上,冲出水面的那瞬间,整片的宁静被打破。


天边,红云渐升,光芒四射。


身似巨龙的海豚于半空展开双鳍,疾速滑翔,贴近水面的那一刻,重尾猛拍,再次腾空。如离铉之箭,朝前掠去。所过之处,风鸣不止。几息间,有岛坐于前,岛岸离水百丈,山壁之上乱石突出,奇险无比。


巨豚不再前行,投入水下,一拍尾,便是一阵风。


风拨浪起,浪止于石,风行于空。


遍岛的麦穗,迎风弯腰,金色的浪花,波动着流向远方。


有朋自远方来。


……


来人艰难的走在麦田中。


浑浊的汗水打落在麦杆的根茎上,如一滴墨沁入净水,散开乌黑,覆盖生机,随后化为飞灰。


忽然间,风停了,一切变得寂静。


麦田中的人止步,抬头,远视前方。一棵树,耸立云霄的树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那是他的终点。


也是他的起点。


他不禁握住了紧负于背的那柄剑,剑柄上刻着“正羽”二字。


忽然间,起风了,扑面而来的疾风。


但不是真正的风,是夺命的箭风。


遮云蔽日的羽箭,出现在半空,映射在瞳孔里。


似乎,只有一只箭。


出剑,剑便对准那片杀意,呼啸而上。


片刻的停顿后,狂风大作,摧枯拉朽的撕裂让周围麦田变成深坑。


无尽的深坑。


箭断了,羽落于地,似有千斤,让人喘不过气。剑去了,跌入地底,依旧争鸣,使人热血沸腾。


看着远方,看着那树,便看到了一个人。


……


树叶是红色的,一颗叶子足有蒲扇大。


树很高,站在顶端,看得很远,只是仍看不到想看的。


看见的永远是前进之人。


亦是寻死之人。


手里有弓,白色的弓身,黑色的弓弦。


一拉弓,便是一支箭去。


从没有哪个人能接这一箭,除了死人。


例外总是有的。


今天就是。


居高临下,看着还活着的人,树上之人先是诧异不解,然后凝重不已。


于是,他再次拉弓。


烟尘落地时,麦田里的人已经倒下。


但真的结束了吗?


明天,或许后天,亦或者哪一天。


还会有人来。


那时,就是开始,也是结束。


似水流年,白驹过隙,一天天,一刻刻,坐在树头,靠在树下,喝泉水,看明月。


破旧木屋的屋檐下,挂着个古朴的铜铃。


铃声叮叮当当的悦耳不已,似乎能带动尘封的记忆。


记忆里,那把弓,沾满了血。


树下的幽泉甘甜可口,只是常年喝,就有些无味。


抬眼,看到的是麦子,然后是无尽的麦田。


麦田尽头,是海。


海的另一头呢?


是什么?


是人间吗?


想必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因为局限。


受困其中。


麦田的中心,有树,树上有枝,枝上有叶;树下是一窟泉水;树旁是木屋,屋门带锁。


这就是其中。


其外,一股结界环绕,唯有那把弓发出的箭才能透过。


盯着木屋,多少次想走进去,到头来还是放弃。


有种感觉,发自内心的警告,不允许进入屋里。


铃声响起的时候,已是傍晚,天边红云似锦。


一步登树头,举目观来人。


毫不犹豫的握弓,开弓。


有时候,十多年,甚至百年,千年都不曾有人来。


有时候,隔天就是人。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是一个人。


黎明前,来了很多人。


黑压压的一片,熙熙攘攘,从四周而来。


登高望去,俱是玄甲长戈。


田间的麦子一排排倒下,寒了心,多少年,它们都是陪伴。


想去握弓,只是屋檐下的铃铛不曾响起。


那么,该如何抉择?


端坐在树下,闭目冥思,累了就掬把水喝。


不知何时,原本常年照射麦岛的阳光已经消散,天空乌云密布。


几千年,终于要下雨了吗?


红色的树叶跌落在肩上,一片,两片,三片……


树上本没多少叶子,等到幽泉被遮盖住时,树只剩下杆。


而那些来人,也到了跟前。


紧紧围住了树下的人。


睁开眼,一个高大的甲士持剑而立。


抽出剑,金光四射,照亮沉闷的天。


插剑入地。


这片局限之地迎来第一句话。


“开门。”


这里只有一扇门,开的自然是它。


那股结界已经消失。


有些东西,从外面来解比较简单。


没有了局限,该去何处?


一丝迷惘出现在心中,之后,一句警告出现在耳中。


“当心,他们要杀你,他们杀了王。”


不是内心的声音,是左边的声音。


精致的头盔下,露出倾国倾城之色。


下一刻,一道剑光扫向咽喉。


剑柄上写着“受命于天”,剑刃上刻着古老图腾。


这柄剑,能开天辟地,斗转乾坤。


剑落时,箭已出。


无主之弓,无主之箭,无声胜有声。


一点,一中心,便是一道极光,一圈杀意。


黑色的尘土,由近及远,推向麦岛边缘。


光,再次而来。


树还在,没有了叶子。


幽泉还在,少了半窟。


木屋也在,缺了把锁。


弓在天上,剑在地下,女人在眼前。


玄甲勾勒出美妙的身材,那张绝伦的脸,没人愿意挥剑。


“跟我走吧。”


“我带你走。”


两句话,一个微笑,带走了太多的疑问。


“我可以喝口水吗?”


水在那里,谁都可以喝。


她伸出雪白的柔荑,轻轻挽了把水。


顺喉而下。


“苦,好苦。”她蹙眉。


苦吗?


走过去尝了一口,甜,比以往还甜。


甜到了极点。


会有这么甜的水吗?


……


……


玄甲破裂时,白衣飞舞,似九天仙子。


那只完美无缺的手,握住了剑。


一道剑意挥了出去。


弓落在了地上,断了弦,染上吐出来的血。


红色的叶子遮住了脸,遮住了一切。


“也许,对你是个解脱。”


她如此说。


说的很认真,没有半丝虚伪,也未有半丝讥笑。


但她下了毒。


最毒妇人心。


……


……


风来了。


掀起那片红叶,视线里,有个人朝木屋走去。


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也是最毒的女人。


静静的躺着,看着自己的弓,陪伴千年的兄弟,流了泪。


一粒麦子被风吹到了嘴边。


很香,很香。


伸出舌头,轻轻一勾,将麦子卷进嘴中。


千年来,麦子一直是熟的。


不曾改变。


一股力量,始于丹田,走入玄穴,灌入经脉。


毒,都有解药。


解了毒,便是重生。


她停步,不曾回首,手中剑却挥了下去。


纵横交错的剑意,如一张网,带着无数利刃的网,从天而降。


没了弓,还有什么?


一伸手,便握住了把剑。


一剑破万剑,剑剑通明,剑名“正羽”,剑刃化苍龙。


天上地下,从未有过的一剑。


……


……


屋檐下的铜铃已经碎成薄片。


身边的巨树只剩树桩。


那窟毒泉,盖满黄沙。


整个麦岛,只剩木屋。


还有一个人。


女人死前的一刻,看着插在胸口的剑,再看着他,笑了,凄凉的笑,说:“门就在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