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海不知道司楠楠心里在想什么，想起过去了的一些事儿，眉眼间都充斥着挥之不去的阴影，还有中年人特有的落寞。
在司海低下头来的时候，司楠楠才发现司海其实已经老了。
他不再像幼时看起来那样高大，鬓角也有了丝丝白发，此时的司海，看起来沧桑又憔悴，完全看不出平时灯光的模样，苍老得就像街头上可以看到的任何一个普通的老人一样。
司楠楠感觉喉咙里就跟堵着一块石头似的，噎得她喘不过气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着低着头，静静的听着司海继续往下说。
所有的爱情故事都是老套的。
富家千金跟寒门贵子的爱情并没有维持很久，原因很老旧，也很令人作呕。
那就是陈莉出轨了。
更让司海难以接受的是，陈莉的出轨对象竟然是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男孩儿。
当年陈林才十七岁，外出写生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认识了陈莉，两个人相差十几岁，但是却出奇的投缘。
那时候司海正在出差公干，根本想不到自己的妻子会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义无反顾的抛下自己投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
而且那个男人只有十七岁。
司海难以接受这样的局面，跟陈莉吵得不可开交，但是陈莉想要跟他离婚的决心就跟当初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决心一样惊人。
她疯了一样的在家里大喊大叫，甚至不惜跑到司海的工作单位去找司海闹，那时候陈莉闹的理由，都是司海外边有人了，日子过不下去了。
毫无疑问，指责议论的风向几乎是一边倒的，司海站在道德指责的另外一端，受尽了白眼和议论。
但是司海忍住了没解释，甚至什么也没说。
但是他也不同意离婚。
用司海自己的话说，那就是他还是爱着陈莉的。
一个从寒门走出来的贵子，前所未有的用常人想象不到的毅力在努力维持着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费尽了心思想要护住自己这个小小的家庭。
他申请调任，不顾陈莉的反对，强行把人带走了，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在那个城市里，他跟陈莉有了第一个孩子，就是司楠楠。
司楠楠的出生让司海欣喜若狂，他以为这就是挽回这个家的全部希望，他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一切，事业也在稳步上升，就在他以为希望就在前方的时候，陈林又出现了。
陈林二十一岁那年，陈莉再度跟他搅和在了一起。
司楠楠的出生被陈莉视作耻辱，陈莉对小小的司楠楠非打即骂，司海实在不放心，只能把司楠楠带在身边养着，一直养大到了三岁，才送到了托儿所让保姆带着，自己专心工作。
而那个时候，陈莉已经怀上了陈林的孩子。
一发现自己怀孕了，陈莉就拿着检验报告找到了司海，逼司海跟她离婚。
司海当然不会同意。
那时候司海已经身居高位，不再是当年那个一事无成的小年轻人，面对陈莉也有了说话的底气，三言两语不合的情况下，不可避免的跟陈莉发生了口角，然后就是意外的推搡。
陈莉不小心摔了一下，肚子里的孩子不出意外的掉了。
陈莉是疯子，陈林也不遑多让。
孩子的事儿，算是彻底让陈林和司海之间结仇了。
陈林疯了一样的借着陈家的名义找司海的麻烦，明里暗里的给司海添了不少乱子，司海虽然已经到了一定的位置，但是根基不稳，被陈林折腾起来吃了不少暗亏。
司海疲于应对陈林的为难的同时，还要腾出心思来应付随时抽疯的陈莉的刁难，那一段时间，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司海也会心惊。
司海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疲惫地说：“后来还是你外公帮了我。”
司楠楠意外挑眉：“外公？”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外公的事儿，这还是听司海第一次提起，难免神色间带了一些好奇。
司海见状，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接着说：“你妈妈太不像话了，跟陈林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最过分的一次，甚至不雅照片都送到了你外公的办公桌上，你外公看不下去她再胡闹，出手帮了我，不知道他怎么跟陈家说的，反正从那次以后，陈林再也没能光明正大的找过我的麻烦，你妈妈也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了家里，那时候你已经五岁了。”
后来的事情，司楠楠就知道一些了。
陈莉一直折腾着要跟自己的那个情人在一起，各种想方设法的惹怒司海，想要离婚。
司海忍无可忍，后来就有了她的小后妈的出现。
后来的一切，司楠楠都知道了。
司海疲惫的捂着眼睛，沉声说：“你十岁以后，我跟你妈妈基本上就是各自过自己的了，但是还是没有离婚，她没打消过离婚的念头，甚至因为曾经的那个孩子的缘故，认为我是故意杀了那个孩子的，联合起陈林来报复我，丧心病狂的策划了那场火灾，差点……”
那场火灾，差点要了司楠楠的小命，所以司楠楠听到火灾两个字，瞳孔猛地紧缩，连声音都拔高了不少。
“那你事先知道她会那么做吗？”
司海一怔，苦涩的摇头。
“那天你本来是应该去学校的，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你留在了家里，我得到消息回来的时候，火已经燃起来了。”
回想起当年的熊熊大火，司海至今的心口还在打颤。
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回来，司楠楠也许就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没了。
司海闭上眼睛，慢吞吞地说：“其实那个时候，我有一度是希望你妈妈被自己放的那把大火烧死的。”
只要她死了，一切纷扰其实就已经结束了。
但是陈莉没有死。
司海虽然明面上没有报复谁，但是暗地里却把自己收集到的关于陈林违法的证据都提交了上去，直接在陈家猝不及防的时候就给了陈林致命一击，把陈林送进了监狱。
再到后来，陈莉的消息司海就不清楚了。
他没想到陈莉有朝一日会再回来出现在司楠楠的面前，也没想到陈林会因为陈莉还有自己的事儿迁怒司楠楠。
追根究底，司楠楠遭受的苦难都是因为自己，司海不再掩饰眼里的愧疚，看着司楠楠，笑得有些勉强，但是语调却出奇的平稳：“姑娘，是爸爸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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