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遇感觉自己最近总有些精神恍惚，白玉柔就那样死了，死得无声无息，连个葬礼都没有。
白玉柔的妈妈听说得了重病，也快不行了。
一个靠卖身体为生的女人，人老珠黄，自然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当然，这已经不关乔遇的事。
她只是有些伤感，人死如灯灭，所有的爱恨纠葛都伴随着生命的终结而消逝，仿佛之前的一切忽然失去了意义。
曾经白玉柔给她造成的那些伤害还历历在目，第一个孩子被活生生流走的巨痛仿佛还在眼前，仇人却已经消亡了。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平安长大。
就是不知道，周良钰情况怎么样了。
乔遇正想着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很意外，竟然是周良钰的妈妈孟林美打来的。
“您好，我是周良钰的妈妈。”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压抑。
“您好。”乔遇攥紧手机，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
“周良钰，她走了……”对方又是一句话，平静的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什么？”乔遇感觉自己浑身僵冷，扶着旁边的椅子坐下，才没有摔倒，她的声音在发颤，“什，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
“昨天，已经火化安葬了。乔小姐有时间吗，我想见见你。”孟林美说道，“一个人来，我想跟你说说话。”
乔遇去了周家。
虽然不确定孟林美对她是什么态度，但她还是去了。
有些事，她必须去面对。
比如，周良钰的死。
乔遇一路上脑子空空的，感觉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如果她没有去救周良钰，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进周家前，乔遇给陆奕凡发了一条微信，“我来见孟林美了。”
陆奕凡急忙打了电话过来，乔遇接了。
陆奕凡声音很是着急，“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进周家了。你不用来。”
“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别去。”
“你其实昨天就知道周良钰走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她问。
“小遇，你要知道，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其他的事情，都和你无关了，你不需要再管……”陆奕凡急切的说，“你赶紧回去，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可是我想见见她妈妈，就这样。”
乔遇挂断电话，然后开了静音，没有再管。
周家很安静，佣人将她一路领去三楼一个卧室。
粉红色的公主床，粉红色的家具，到处摆满了粉色毛绒玩具，很少女心的一个房间，本来应该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却因为桌上摆放的一张遗照，而显得有些阴森。
孟林美坐在床边，手里翻看着一本相册。
她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看上去很老的样子。
但其实，她才四十多岁。
“你来了。”她没有抬头看乔遇。
“对不起。”乔遇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她现在似乎只能说这三个字。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们。”孟林美说，“对不起，之前有些误会，还以为钰儿是被你们害的，所以跑去跟陆奕凡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是你们救回了钰儿。”
“我想知道，她是怎么走的。”乔遇过来，只是为了知道这件事。
她想知道，为什么周良钰明明离开了地狱，回了家，却还是走了。
“安眠药过量服用。”孟林美说，“她走的很安详，在睡梦中离开的，一点也不痛苦。”
“谁给她的安眠药？”乔遇继续问。
周良钰只是一个废人，自己怎么可能买到安眠药？
“她精神状况不好，回来接受治疗期间一直都无法入睡，于是医生开了安眠药，放在她床头。谁想她用牙齿硬生生把药瓶咬破，把里面的药全吃了……”
孟林美说话期间一直盯着相册上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那是周良钰上学时候的照片，娇艳得像朵花。
“她回来后是不是一直都想走？”乔遇问道。
“不。”孟林美摇了摇头，“确切的说，是白玉柔死了之后，她就没了一点求生欲，不吃不喝，每天眼泪巴巴的看着我，嘴巴张张合合的，虽然发不出声音，但我知道，她求我，让她死……”
乔遇的心脏一阵阵绞痛，她早该想到的，周良钰之前肯活下来，便是因为还有仇恨的支撑。
仇恨的力量，能够让人忽视其他。
可是，白玉柔死了，这股力量也消失了，周良钰再没有坚持活着的理由。
“还是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自作主张，去找她……”乔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你做的很对。我宁愿她这样离开，也不想她继续待在那个地方，承受折磨。其实这些年，我每一天都过得很痛苦，只要想到她有可能在一个地方承受着无穷无尽的折磨，我却没法找到她，我就痛苦的要命。可是她那个爸爸，却能忘记这件事，重新开始生活，还有了新欢，生了新的孩子……”
孟林美喃喃的说着：“你把钰儿找回来，挺好的。我起码终于知道了她的下落，终于再次见到了她。她果然一直都过的很惨，一直都很痛苦，我只恨没能早点找到她……如果她爸爸多在意一些，肯多下些功夫调查这件事，又怎会查不出是白玉柔做的呢？只可惜我那时候只是一个富家太太，什么都不懂，想调查都不会，除了哭，只会哭……”
乔遇看着孟林美微微颤抖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男人啊，最爱的永远都是他自己。”孟林美终于合上相册，转头看向乔遇，“我喊你来，其实是想当面跟你说声谢谢。”
“真的不用。”乔遇表情很是凄凉。
“这也是钰儿的意思，她虽然不会说话，但她还有自己的思维。”孟林美说，“这些天，我一直都在陪着她说话，我问过她有关你的事。我说乔遇对你好不好，她拼命的点头，我说你心里感激她吗，她又是拼命的点头。她用口型跟我说，让我不要怪你，她很感谢你，你是她的大恩人。”
“不，我没有恩。”乔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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