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夕何夕 爹! 娘! 晴儿! 晴儿他妈。。有人吗? …… 该叫的都叫了,包括暗恋多年的邻居小姐姐。叶空鸣嘶哑了喉咙,已然确定眼前这尴尬的境地只有自己一人。 在这巨坑中,周围的黄沙不时被狂风卷起,一次又一次“啪啪啪”地抽打着他的脸颊和身躯。空气中那鲜血和腐肉的恶臭,让他怀念起学校的公厕。不对,公厕前不久换了清洁阿姨,要比这个强些。最最让人‘感动’的是,此刻头顶蔚蓝的天空中,赫然悬挂着一东一西两个太阳。“呵呵呵…”他无奈地一阵苦笑,又很想点歌一曲,听听那熟悉的“送给南极,送给北极洋”的歌谣。 穿越了。 叶空鸣虽然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但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他不知道醒来前自己躺了多少时间,或许很漫长,他的记忆仍停留在那个秋夜——身体被一只巨手紧紧握住,接着撕心裂肺… 由于穿越时间不佳,叶空鸣现在赤裸着上身,下身也只剩一条四角的花内裤。头上的阳光异常猛烈,一身肌肉在烈日烘烤下晒得金黄,汗液如泉水般不断从皮肤中涌出。汗珠混着泥沙,你是风儿我是沙,那浑身粘稠的滋味酸爽至极。 得想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叶空鸣又渴又饿,仍不断给自己暗示鼓劲。他详尽观察了四周,这坑有十来米深,坑壁底部光滑,中部和上沿却凹凸不平,有出去的可能!——只见他凝神聚气,双手撑地,左膝前伸,两腿脚尖用力蹬进沙土当中,俨然一副百米冲刺跑的姿势。他清楚地知道,现有体力下,这样的机会很可能只有一次。 “嚯!”一声吼叫,内裤男开始全力冲刺!没有了衣物的束缚,他仿佛是非洲草原上最狂野的生命,短短数秒,几个大步,雷霆之速,纵身一跃~“哐!”——叶空鸣与坑壁亲密接触。在向下急划了半米之后,他的双手终于牢牢地抠进了一处凹陷,也在那壁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血痕。 “一爬,二爬,似魔鬼的步伐。”接着,他在心中暗自打着节拍,凭着一身虎力到了坑口。 这坑外是一个战场。身穿甲胄的尸体分散在四周,有些被削去了头颅,有些腹部插着利刃,还有些被活活吓死。士兵的鲜血渗进了脚下的土地,被阳光烘干,将一大片荒漠染成了红褐色。 分析死尸的穿着,叶空鸣推算出自己应是回到了唐宋间的某个年代。他沿着尸体间的缝隙踉跄向前,希望赶快离开,寻找到食物和水源。不过,紧接着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大吃一惊。 这不是一具人的尸首,绿色的表皮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孔隙,不断有白色的粘液从中溢出。尸体的肌肉异常发达,标准的倒三角身材,体型却比常人大了一倍。最主要那颗巨大的鱼头,就像西游记里的鲤鱼精一样,清楚地表达了它的身份。 尼玛,鱼人?苍天与大地,我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要把我搞到此处。叶空鸣的心情从无奈到无语,只是求生的本能没有给他那么多抱怨的时间。 继续向前,碰到的鱼人尸体越来越多。它们大多拿着长刀、铁锤类的兵刃,上身裸露在外,下身围一条兽皮裙,穿衣风格和此时的叶空鸣倒是挺像。这些怪物死时全翻着白眼,一副慷慨就义的傲娇表情。可以肯定的是,不久前发生的人兽大战定然异常激烈。 “蒂塔蒂塔蒂塔…”此时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一支二三十人次的骑兵队飞奔而至,瞬间将叶空鸣团团围住。 这些兵士全副武装,身着铁甲,腰配钢刀,人人神情紧张,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叶空鸣。叶空鸣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用更加犀利的眼神回怼过去。此时他的心里并不害怕,因为比起鱼来说他更愿意看到人。 “麻子,你过去看看。” “队长,我…” “你什么你,快去!” 其中一个骑兵被命令下马,缓缓朝叶空鸣走来。望着眼前的短发花裤赤裸男,麻子心里非常惶恐,这惶恐胜过了鱼人,他未拿刀鞘的右手不停颤抖。 另一边,叶空鸣也胸口发麻,脑子高速旋转——“难道,这就派个人把我宰了?不是要问句‘来者何人吗’…我该怎么办,弄他?老子又不会武功。拿石头砸他?周围也没石头啊。” 就这样,麻子和花裤男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近在咫尺。 他们四目相对,都不说话,外面的一圈兵士也不说话。两个男人对视着,一群男人围观着,空气凝固了,过了半个时辰。 “你…你是…什么族?”身体瘦弱的麻子终于扛不住了,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什么族?我是云南白族啊,古代人不会歧视少数民族吧。性命攸关,叶空鸣陷入一阵思索。他润了润嘴唇,然后答道:“兄弟,我是白族,但我妈是汉族,我外婆也是汉族。56个民族是一家…你说是不?” “白族?闻所未闻…是敌是友?你为何跟我们人族长得这么相像,又如何能从天而降?”麻子追问。 叶空鸣愣住3秒,很想笑但忍住了,他一把将麻子搂进怀中,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轻吐道:“我是人,是人族,兄弟救我。” 叶空鸣身上烂泥、汗液与鲜血混合的味道差点把麻子当场熏晕,但听到“人族”两个字的时候,激动的情绪胜过了所有。瘦弱的小兵霎时间泪流满面,他轻轻推开了叶空鸣,用尽全身气力向周围的战友振臂高呼:“他是人族!英雄是人族啊!” 这一声高呼让全场紧张的气氛瞬间瓦解,骑兵们纷纷下马,朝着叶空鸣奔来。他们一拥而上,双双粗糙的大手合力将花裤男高高举起,扔向天空,“英雄,英雄,英雄!”的欢呼声排山倒海,在人群中回荡不息。 叶空鸣不知道周围这些人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伟大的事,此时此刻的他甚至不关心走进了什么年代或者来到了什么地方。在这一群热血兵士的手掌中,在“英雄”的欢呼潮中,连饥饿都忘却了。原来男人最幸福的时候,就是被拥戴的时候啊,只想好好享受这一刻… 今夕何夕?穿越,真爽。 第二章 英雄天降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傍午时分,七个月未见雨水的靼坦荒漠,即将暴雨倾盆。这大漠又被古掖王朝称作“兵家墓地”,数十年来他们与长生王国在此界地干戈不止,死伤无数,那黄沙中的累累白骨若是堆积起来,足以通天。 尘土飞扬,一支轻骑全速推进。当中一匹马上乘有两人,正是麻子和叶空鸣。 “我说小麻啊,能否叫领头的大哥再骑快些,你看这天就要下雨了。”叶空鸣催促说。 “英雄勿忧,一个时辰后我们必到安陵城。您再坚持会儿,马上就有衣服穿了!”周围的士兵听到这话,都乐出了声。 “喔,甚好甚好。”场面尴尬,花裤男强颜回道。 两日来,跟随这路骑兵星夜兼程,在谈天说地中叶空鸣已大致摸清了之前状况。 原来恰逢他穿越之时,古掖大将唐临风正率八万精兵与长生国鱼人部战于靼坦之西。那唐临风年近六十,却为当朝第一勇士,封镇北王,领天下兵马,武艺极高。一柄青铜龙头刀,半日间便斩杀两千鱼人。 在其指挥调度下,古掖军人人奋勇杀敌。眼看已掌控局势,就要全歼这支鱼人部队,却不知哪里冒出妖物作怪,战场上响起了长笛之声。 那笛声似女子的哭诉,哀怨绵长,竟有起死复生之能。霎时间,鱼人们像被操控的僵尸一般,没有痛感,只知死拼,死而再起,斩之不绝。不到半个时辰,古掖军全线溃败,死伤不计其数。 千钧一发,叶空鸣从天而降。或许来自另一时空的缘故,坠落的势能极大,他就像龙珠里的超级赛亚人一样,拖着彗星似的尾巴,周围闪烁着巨大光圈,毁灭似的冲击力瞬间将大地夷平。笛声忽地中断,鱼人族落荒而逃。 古掖士兵从死神手中捡回命来,面对这天将异物,也不敢贸然上前。唐临风当即下令全速撤军,待把所有伤残将士运回城后,才派遣这支轻骑返回打探。 …… 靠,原来我的出场这么拉风,当时要是醒着就爽了。叶空鸣YY之际,马蹄已至安陵城下。 “我等奉大帅将令出城,现已带回天降英雄,速速开门!”骑兵队长对着城楼接连通报了三声,却无人应答。 过了一阵,一浑厚强劲的声音从城楼上传出——“带他来府上见我。” “诺,大帅!”骑兵们齐声应道。他们个个神态庄严,眼神中流露对那位战神的崇拜之情。 看来是个厉害人物。叶空鸣思忖之时,身体已被麻子和另外三个士兵架了起来。 “等等…搞毛啊,你们几个,不先带老子去更衣吗?” “那啥,小麻,麻哥,麻爷!…靠啊。”四个士兵分别抬着手脚,纵是叶空鸣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军令如山,确是无人理会。不暇功夫,已至帅府。 大帅府即镇北王府,因这安陵城是边关重地,又是古掖国中除都城定都外最大的城池,地广物丰,兵精粮足,唐临风便向朝廷要了去作为属地。此时,这位大将身披锁子大叶连环甲,脚踏藕丝虎豹腾云靴,高坐于堂前。 “报,天降之人已至府外。”下人通报。 “传进来把。” “诺。” 叶空鸣自走上堂前,与唐临风打了个照面。他定睛一看,眼前之人体格极是雄健,豹头凤眼,长髯及腰,虽发须皆白,却不怒生威。 果是虎将!叶空鸣心中赞叹。他学着三国电视剧里的动作作了一揖,不急不忙道了声:“见过将军。” “你就是那日从天上掉下来的玩意儿?我这些兵对你崇拜的很咧。”唐临风笑道。 叶空鸣回应:“兵士心中只有大帅,怎会有我。您看他们现在还不肯给我件衣服穿啊。” 这时,只见镇北王睁大了眼珠,口中不时发出“哎呀,哟呦哟”的声音,朝着叶空鸣大步走来。 尼玛,这老头不会喜好男色吧,叶空鸣又惊又恐。正当他欲捂住双点之际,一只粗糙的毛手已搭在了他的左胸之上。 “大王,不要!”叶空鸣当场吓尿,急忙跪下求饶。 唐临风见状,忍俊不禁,轻抬了下手腕,示意叫他起身,言道:“你小子不错。近些年我古掖新兵生的愈发瘦弱,若都有你这样的身板,何愁长生不破?” 叶空鸣这才缓过神来,连忙站起回复:“大帅谬赞。小的除了身壮以外其实还有点音乐特长,但征伐打仗是一窍不通。” “行吧,我还有军务要处理,你且退下。记着,不论你从何而来,我都要你在这安陵城住上一段时间,振奋我军士气。”唐临风命令道。 叶空鸣允诺。接着他被仆从引至一偏院,换了衣物鞋帽,就在这王府住下。 夜半时分,瓢泼大雨顺着屋檐而落,形成了一道美丽的水帘。 穿越过来几天,还没好好休息一回,叶空鸣已十分疲惫。他侧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又想起了双亲。 父亲叶子浩是个文人商客,翩翩君子,一直被他视为偶像;母亲林霞虽常常责骂于他,实是盼子成龙,事事袒护溺爱。秋夜一别,只身来到这奇怪的花花世界,确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与他们再见。想到此处,两行热泪不禁从叶空鸣的眼角滑出。 “哎,当前境地,也只能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了。”他长叹一声,又快速用手拭去了泪痕,转头睡去… 第三章 才子佳人 镇北王府很大,到底有多大,谁也说不清。不过市井之徒都传这守关大将唐临风拥兵自重,府上多有暗格密道,还说他设有一秘密兵库,随时准备倒戈攻入定都。 “你等再多嘴舌怕…怕是不要命了吗?”假山旁,一女子鼓足了气势才蹦出一句厉语。 说话之人十八年纪,着一件浅蓝色丝绒锦袍,眼若星辰,尤其那粉红小嘴说起话来嘟嘟可爱,就算是对人发怒,想必被骂之人也不会害怕。 “郡主饶命,是小的两胡说八道。”原来是王府的下人在嚼镇北王新纳小妾嫣红的舌根,被她逮了正着。这唐临风生性风流,每两年必新添一门媳妇,却又膝下无子,只有过世多年正妻所生的一个女儿名唤唐柔,正是此女。 见两个仆人跪地认错,唐柔也不再追究,打发了他们下去。她心里明白,若此时听到闲言闲语的是她父亲,二人的人头必已然落地,给些警戒自是好的。 另一处,叶空鸣仍在酣睡。从另一世界过来似是还没倒好时差,自进入这镇北王府起,他日日要睡到晌午,醒来后在院内溜达几圈吃些米饭接着又睡,这种生活已过半月。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这是叶空鸣今天的起床诗。他知道在这异世,如果不想丢掉过去的记忆,你就得不断重复。 诸葛武侯的叹词恰被路过的唐柔听到,她明眸一闪,踱步进了这往常绝不会来,专供外客居住的偏院。 “公子,刚才这句子是你吟的?”唐柔看到叶空鸣正坐在院中发呆,似是还未完全清醒,走上前来问道。 这个温柔的声音,酥软了叶空鸣身上每一寸皮肤,让他头皮发麻,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原谅他,他是一个单身26年的不肥死宅;原谅他,穿越33天,算上鱼人,他见到的几百人全是爷们,脑袋里就快没有了女人的概念。 “额,是我吟的。”叶空鸣老脸一红。 “公子好文采。”看着眼前这个发型有点古怪的青年,唐柔莫名生出好感。 “不,小姐姐,哦,小姐你误会了。这句子非我所创,而是我一个老乡。”叶空鸣天生不喜说谎。 “嘻嘻,那你也是个诚实之人。近来安陵城中都在传一奇闻,说是有一神兵从天而降护佑我古掖将士击退鱼人,可说的是你?” “正是在下,姑娘如何得知?”在如此绝色面前,叶空鸣也顾不得脸皮。 “这并不难猜。我镇北王府的偏院向来只接待皇亲贵胄,我却从未见过你。你又打扮这般奇特,必不是我古掖城邦之人。” “的确如此,姑娘聪慧。” “嘻嘻,那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来自西陆?”唐柔眨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叶空鸣。 西路?我要跟她说我其实住在人民北路吗。叶空鸣愣住两秒,还是老实答道:“在下不知姑娘所指何地。” “咦?你连西陆也不知道?” “对啊,的确不知。”叶空鸣一脸茫然,比他更茫然之人自是唐柔。 只见她拾起一根树枝,在旁边的泥土上边比划边耐心跟叶空鸣解释道:“咯,公子你看。我们生活的世界叫作咒,被中间的一条忘川巨河隔开,分为东陆和西陆。虽然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两个大陆确不能互通。我们古掖城邦与长生王国都位于东陆的一角,那西陆传说是神仙与魔怪的住处呢。” “哦,如此…这样…懂了。”叶空鸣如是点了点头。反正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谈话间,唐柔一直温柔地望着眼前的男子,把叶空鸣羞出汗来。 美人噗嗤一笑。“你快说说,你到底是来自哪儿的?”她继续追问。 “这个问题一言难尽。”叶空鸣不知如何回答。 “好吧,那是我打搅你了,我回去了。”唐柔傲娇地扬了扬头,作势欲走。 “不打搅,不打搅。”叶空鸣急忙挽留,指了指天空:“姑娘的问题,我不是故意不答,只是一时词穷怕解释不清,等我想好一定告知。另外我心中尚有一大谜团望姑娘为我解答,请问你们这天上怎会有两个太阳?” “太阳?你们家乡是这样称呼明球的吗?”唐柔又呵呵乐出了声。 “明球?”叶空鸣反问道。 “对啊,这明球东西两陆各有一个,每个又分为阴阳两面。白日成阳面,光芒万丈;晚上显阴面,柔抚万物。它们每天都会沿着南北方向在天空中移动。” 尼玛,原来这异世太阳和月亮组成雌雄综合体了。叶空鸣无语。 “谢姑娘为我解惑。”他双手抱拳,向唐柔谢道。 “不谢,不谢。”唐柔调皮地模仿起他的语气姿态,也双手抱拳,随后妩媚一笑,转身离开。 叶空鸣呆站在原地,觉得此时的空气也是甜甜的味道。 …… 府院最深处,卧房内,嫣红正“呜呜”哭泣。 “美人,你这是怎么啦,谁欺负你本王立马问罪于他。”唐临风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说。 嫣红仍哭个不停,她一把甩开了唐临风的手,怒讽道:“都说王爷是天下第一英雄,英雄当行英雄之事。自我入这府中,你便没动过我一个指头。之前妾身还认为是自己容貌不佳,让你没有兴致,一问才知,前些年过府的姐姐都是如此,你作何解释?” 听得此话,唐临风先是一惊,接着眼珠一转,佯叹道:“美人啊,实不相瞒,老夫已至花甲之年,身体大不如前,没有精力再做那事了。不过你放心,你只需陪我两年,即可改嫁。金银珠宝你可取之不尽。” “哼,没有精力?我看你的精力都用来密谋造反了吧!”嫣红忽地站起身来,道出一惊人之语,又将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钥匙扔在了唐临风面前。 唐临风脸色瞬间沉下,那恐怖狰狞的神情似是变了一人,只淡淡说了句:“你找死。” 右手一挥,似是刀剑,掌锋所至,嫣红人头落地。 第四章 开赴定都 桌旁,米饭还剩半碗,吃饭的人却咬着竹筷发呆。 自那日见了唐柔,叶空鸣脑中全是她的影像,魂牵梦绕,失了心神。这感情的事,也有涉世不深之说,一个眼神、一个笑容或许本无深意,却能让多想之人回味无穷。 另一头,府内几百名仆从侍女东奔西走,忙个不停,脚步声密密麻麻。原来前日定都派了人来,古掖之主冲帝急宣镇北王唐临风回朝面圣,未明缘由。这唐临风接了皇令也不知想的什么,竟命所有仆人全部收拾好细软随他同去,似要把王府迁走。 …… 夜里,一阵狗叫声把叶空鸣弄醒。他穿上外套,慢步来到偏院门口。 “出来吧,麻爷。” 叶空鸣冷嘲热讽对着空气一喊,麻子从一棵树后悄悄现出身来。 “见过英雄。”麻子敬拜道。 “怎地,又想将我架起来送到大帅跟前?”叶空鸣打趣说。 “…军令难违,之前对英雄多有冒犯,十分抱歉。”麻子支支吾吾。 “行吧,我也不是个记仇的人。以后别英雄长英雄短了,都给我整膨胀了。这叫捧杀,在我老家,不知有多少位高权重的人死在这糖衣炮弹之下。”叶空鸣实际听得很爽,却反过来一顿教育。 “是,英雄。” “咳咳,叫叶哥。这么晚了,找我何事?” “受叶哥之恩,因那日寻你有功,我现已被提为亲卫,可自由出入王府。今日小的前来报恩,为劝叶哥莫随大帅去往定都。” “为何?”不跟去定都,怎么能再见小姐姐,叶空鸣心中骂娘。 麻子神色慌张,快步走到叶空鸣跟前小声说道:“我们刚刚接到一道秘令,包括我在内,明天有两万铁甲乔装打扮暗随大帅开赴定都。恐怕…” “造反?”叶空鸣做了个口型。 麻子狂点头,又说道:“此去凶险万分,我等身为士卒跟随大帅多年,就算粉身碎骨也只能领命。叶哥却是天上来的贵客,大可推却或是悄悄离去…” “行,我知道了。你快快回去,莫被人发现。”叶空鸣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诺。”麻子遁入黑暗当中… 次日清晨,镇北王唐临风率妻妾仆人千余人骑马乘轿,浩浩荡荡奔赴定都朝圣,叶空鸣也在其中。三里地外,两万甲士身着便装,十人一组,跟随在后。 …… 古掖定都,这座雄伟壮丽的城市像极了那极盛的长安。城中积聚着全人族最珍贵的财宝与最绝色的女人,这里路不拾遗又穷奢极欲,每个人都是活在欲望中的饕餮。 “那人就要来了,你怎地也不欢喜?”帝宫中,阴冷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像是出自一条成年巨蟒。 “我不知陛下说的什么。”答话之人跪在其前,声线成熟,身段却只显出20年纪。尤其是那美貌,纵是广寒宫中的嫦娥仙子前来相比,恐也要弱上几分。 刻咳咳…冲帝干咳不止,忽地吐出一口鲜血,踉踉跄跄,已是站立不稳。女子欲起身相扶却被他反手推到在地。 “贱人!少惺惺作态。孤天命所归,掌生杀大权,还不会被你等咒死。” 女子默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从地上慢慢爬起,整理了一下裙摆,又继续跪在原地。 瞅着这冰冷决绝、目空一切的神态,看着那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的容貌,冲帝心中的怒火更盛。十年了,他已经霸占这个女人整整十年。其间,他给过她最极致的恩宠,让她成为至高无上的王后,甚至赦免她的族人;也对她使尽了千百种羞辱折磨的手段,让她着最简陋的衣裳,做下人的活计,包括让她与阉人们同眠。可十年之后,她依然是她,荣耀和羞辱都随着时间慢慢逝去,她的容貌却是永恒。如果不砍下她的头颅,这个女人永远不会老去,她可以磨死这片大陆上所有的生命,独自,永久地存活下去。 冲帝转过身去,单手扶住龙椅,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多少次,他都想除掉眼前这个女人,但此女却有着超过其美貌十倍的价值让他下不了手。想到这,冲帝又用冰冷的语气重复起多年来每天必问的那个问题——“你还是不肯告诉我长生的秘密吗?” “是,陛下,我不能说。”女子果决答道,不愿退让一步。 “行,那你可以下去了。”冲帝这时已无力和她纠缠。 女子缓缓站起身来,姿态宛如池塘中的白莲,清丽脱俗。她最后抬头望了眼帝君那佝偻的背影,轻道了一句:“若是陛下得长生,这天下苍生将永无宁日。”然后转身离去。 “哈哈哈,哈哈哈…”冲帝发出一阵痴笑。 …… 距定都帝宫两百米外,有一排不高不低、不大不小的建筑,是皇亲国戚的居所。在古掖,那些能力出众、功勋卓著的王公全都列土封疆,成一方诸侯。相较而言,住在这定都城的则多是些无用之人,酒囊饭袋之辈,靠着君王的施舍混个吃食。 “过两日,那镇北王唐临风就要面圣,这段时间父亲一定要称病在家,不去上朝。”平章侯府,一青年对他父亲言道。 “为何?那唐临风不过是个异姓王,你老子我可是皇帝的亲叔叔。虽说贪酒误事,被陛下削王成侯,可我也没必要躲着他啊。” “父亲逍遥自在,久不理政,不知那朝堂之事。”青年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如今那唐临风在边关安陵拥兵自重,以抵抗长生为名,年年招兵买马,培养心腹将领,实力已是这古掖国暗里面的皇帝。儿臣探知,这次镇北王上定都,还带了两万甲士相随。” “啥子,这个武夫蛮子竟敢造反,为父得赶紧上报朝廷,岂不是大功一件。”平章侯甚是得意。 “不可不可,我就知道父亲邀功心切。父亲您想,如果那唐临风要造反,为何只带两万甲士,这定都尚驻有十五万精兵,怎么能敌?再说,我等都能探得他带了兵来,冲帝又怎会不知?” “那是为何,你把为父整糊涂了。” “我看镇北王必有什么要害为陛下挟制,他非想要造反而为求自保…” “那我们怕他做甚!”平章侯又不耐烦打断道。 “坏就坏在,陛下如今已朝不保夕,恐时日无多了。太医王朗之子是儿发小,他的话不会有假。”青年紧握住平章侯的手真切言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静观其变。若父亲轻易站队,我王家恐有灭顶之灾。” 平章侯打量着自己的儿子,此子虽满脸横肉和他一样的纨绔之像,却内心机敏,心中甚是快慰。 第五章 随王见皇 篝火,老将。 “定都王城近在咫尺,父王为何要在此休整一日?”柔声细语,少女端起一壶美酒给唐临风斟上。此刻,温柔的明球之光洒在她白嫩的肌肤上,微微夜风轻拂起她的发梢,惬意和谐,真如画一样。 镇北王看着女儿,忽地想起了她的母亲,心如刀绞。他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带着笑容反问说 “儿啊,世人都传爹爹拥虎狼之师,有狼子野心,若是我真去反那古掖,你觉得如何?” 听到大逆不道之话,唐柔一惊,柳叶眉微蹙,并无回答。 “看来你果然不能接受一个乱臣贼子的父亲啊。”唐临风哀叹。 唐柔不忍,朱唇轻启,缓语解释:“父王,如今您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女儿实是不知当王或皇有何分别?若是您年轻十年有此打算,我还愿劝你放手一搏,可现在…” 她话未说完,空气里已是一片死寂,父女眼前的篝火却越烧越旺。 唐临风强作笑颜又言道:“父王刚刚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咱临近定都,到了天子脚下,整顿一日再去觐见也是得体,你快歇息去吧。” “…父王。” “去吧,去吧。” 唐柔见状,只得退了下去。叶空鸣却从一旁现出身来。 “参拜大帅。” 眼前之人倒是让人惊喜,“是你小子。偷听本王父女谈话,怕是嫌命长了?”他故意施压问道。 “王帅误会,我并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谈话。小的夜里出来小解,远远看到了心上人,本想上前打个招呼,才发现她是你的女儿。” “大胆…哈哈哈。”唐临风欲怒又止,反而大笑了几声。 “小子,果然有种。只是至今老夫尚不知你来自何处,是人是妖,怎可把掌上明珠奉上。这样吧,既然我们父女的对话你已听到,那我反与不反,请公子为我一决。” 叶空鸣一听,这显然是未来岳父在出考题啊。他踱步思量许久,最终冒出一字 “反!” 唐临风一听,欣喜万分,猛然站起,一掌拍了下去,竟将所坐之椅震得粉碎。“为何要反,先生细说。” 叶空鸣知晓已猜中镇北王所想,只见他用手轻抹了一下自己被风吹乱的发型,又接着说道:“刚刚郡主之言,恰恰说错,正因为大帅年事已高,所以不得不反。” “你继续说…不要停。”唐临风忽然觉得遇到了一生的知己。 “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大帅现今的确已位极人臣,没有理由为了自己再反那古掖,但为了心爱之人,为了郡主,你确要反!”叶空鸣这一字一句,字字直击镇北王的心窝。 “我在安陵之时,就听闻冲帝残暴多疑,不容大帅久矣。我想,过去皇帝迟迟不动大帅,是忌惮大帅年富力强,武艺卓绝,善于用兵。如今你已须发皆白,虽虎勇尚存,实是一年不如一年。有朝一日,大帅一旦倒下,唐家必为冲帝所害。” 听完此话,唐临风忽地老泪纵横,“你说的对,没想到老夫的心思自己女儿尚不能理解,却被你全部说中…” 叶空鸣见状,又问道:“大帅若早已谋定,为何不引大军前来,身后这两万铁甲怎够攻城?” 此时,唐临风的连环战甲在夜色下逞逞发亮,他长叹了口气,答道:“实不相瞒,当今古掖帝后实是柔儿的生母,多年前因一缘故被那冲帝掳去。如果我率大军强攻,皇帝必用她来胁制于我,难免其不被害。” “那大帅打算如何?” “我打算只身面圣,殿上弑君。” “什么?” “没错,如我成功,那不用多说。如我失败,其后两万兵士可护送你等星夜返回安陵。” 一时间,叶空鸣被镇北王的气概深深折服,他跪下身来,抱拳祈求:“我愿同大帅一起面圣,行事之时,也好有个照应。” “你…你真无惧?” “英雄之侧,有何可惧?” “好!好!好!果真是大丈夫。事成之后,你就是我唐临风的乘龙快婿。”镇北王大叹三声,喜逐颜开。 …… 次日清晨,定都城狂风骤起。恢宏壮丽的古掖帝宫外金甲卫士林立,这些万里挑一的皇家亲卫,今日个个面若寒冰,如临大敌。 “陛下有旨,宣天下兵马总领镇北王唐临风上殿议事!”一太监站在门口高呼。只见唐临风卸掉了武器兵刃大步向朝堂走去,一短发青年紧紧跟随身后。 进入大殿,叶空鸣环顾了一眼四周,殿内八根三四人环抱的大理石柱上雕着金龙,脚下玉石地板内嵌着翡翠和紫钻,文武大臣各三十人分列两排,古掖冲帝斜靠在正中王椅之上。说是奇怪,在其旁边还站立一道士,不知何人。 叶空鸣仔细看了眼冲帝,原来此人只有三十年纪!但他形如骷髅,面若死灰,身体在龙椅上蜷缩,看似毫无气力,像患了什么大病。联想起周围这极度奢侈的陈设,叶空鸣知了大概。 “殿下何人?”此时一苍老阴沉的声音从那龙椅处传来。 唐临风并不跪拜,只鞠了一躬,大声回道:“臣唐临风见过陛下。”叶空鸣跟着行礼。 咳咳咳…冲帝清了清嗓子,又言道:“孤当是谁,原来是当朝一柱镇北王啊。唐卿,你身旁所站又是何人啊?” “此子是一青年英雄,曾从天而降助我古掖将士大破鱼人,特带来引荐给陛下。” “大胆,陛下只传你一人上堂,你怎敢携带他人?”“王爷什么居心,见到帝君为何不跪?”“鞑坦之漠损兵折将,你罪当诛!”…这时,两侧文武忽然群起而攻。 唐临风虎目一瞪,环视群臣,大呼一声:“逮!诸公相逼,是想试唐某人尚能屠狮否?”雷霆之声,群臣人人自危,纷纷吓退两步。 “嘿嘿,诸公怎敢这样怠慢古掖国士?”咳咳咳…“罢了罢了,你们全都退下,朕有些心里话要与唐公说。” 听到冲帝阴冷的声音,两侧文武迅速退出了殿外,阉人们即从外将大门合上。 此时,金殿之上,只剩一帝一王一道加叶空鸣四人。 第六章 天师伏虎 “甚好,无用的人都走了。唐临风,现在只有我们君臣,你可知罪?”冲帝忽地目光斜视,露出狠毒之态。 “臣奉旨带着家眷从千里外的边塞赶来,只当是皇帝有什么教诲说与臣听,确不知自己何罪之有?”唐临风淡然回道。 “嘿嘿嘿,老狐狸,你真以为城外那两万兵士能护住你的妻儿?乱臣贼子,今日实话说与你听,不论你降与不降,孤都要将你唐家斩草除根!”冲帝捂嘴,时笑时怒,神情变态至极。 唐临风听得这话,也不愿再与其啰嗦,单手怒指吼道: “刘冲,你弑父杀兄夺来帝位,十数年来荒淫无道,荼毒天下。今日,老夫誓要为古掖取你狗命!” “速来,速来,老匹夫。”只见冲帝“啪啪啪”三击掌,其身后的金甲卫士悉数涌出,瞬间将唐临风和叶空鸣一把围住。原来在遣散百官之际,这些甲士已悄然埋伏至殿后。 见这架势唐临风连忙将叶空鸣拉至近身,“小兄弟,这些武士非比寻常,呆会儿你只管自保,切勿管我。” “是,大帅。”我也管不了你啊,叶空鸣心中嘀咕,从没真正见过刀光剑影的他此时空前紧张。 “来,陪镇北王练练。”此时,冲帝一声令下,100名金甲卫同时拔刀,朝着唐临风和叶空鸣挥砍过来。 “哐~!”钢刀划破空气,唐临风右手将叶空鸣衣领猛然一提,电光火石间纵身跃起,两人腾空六米至房梁之上。他忽地将叶空鸣击晕放至房梁一角,不多一语,便又飞身朝下,对着打头追来的两名金甲卫便是两掌,二人瞬间脑裂而亡。 甲士尸体被同伴踹至身后,这些冷血士兵突然又分成八组,一组一列,似八柄巨剑将唐临风定在原地。 唐临风左右环顾,忽见每组打头卫士齐齐蹲下,次席卫士踩其双肩一跃而起,刀从后背而起在空中划一圆弧,向他砍来。 唐临风急忙对着空中连发二十余掌,掌锋未至,新一轮甲士又腾入空中向他扑去;瞬时间,上、中、下三路刀光闪闪,数十把利刃齐发而出。唐临风掌力虽强,却是应接不暇。一时躲闪不及,双肋间被六把尖刃插入,掌锋之下还存活着一半铁甲。 若是平日里遇到的普通士兵,唐临风就算杀上千余也不觉累,可面对眼前这些全国一等一的绝顶高手,这些只听从皇命的敢死之徒,刚才一拼已让他将耗尽了气力。 僵持下去我必死于此,不如一博。这时,只见唐临风双目一闭,双手合十,嘴上似是在念咒语,确不知是什么异术仙法。周围金甲卫见状,左右互看一眼,坚定了心神,又一起奔杀而来。 “破!” 忽然,唐临风大呼一声,身上6把钢刀齐被震出,所穿锁子连环甲一时间化为粉碎。那战衣碎片被内力所驱使以光一般的速度向四周投射,霎那间穿透了剩余数十名甲士的身体,金甲卫全数倒下。 冲帝见此状况瑟瑟发抖,一时从龙骑上跌落至地,双手却紧紧抓扯住身旁那道士衣角。“天师救我,天师速速救我!孤必信守承诺,在这定都城内修建一最富丽的道观,让你传那无极之道。” 这时,那道士才从暗处向前一步,现出身来。只见他身穿一件青色布衣道袍,手持一柄杨树枝木拂尘,头无道簪,发披在肩,似是极为潦倒。道士捋了捋胡子,微微一笑对冲帝言道:“贫道修行百年,如今所缺只有钱财二字。陛下既然功德无量,我便帮你除了这麻烦。“ 唐临风虎目圆睁,浑身青筋爆出,显然道士之话已入他耳。房梁之上的叶空鸣也在此时醒来,迷迷糊糊望着双方对峙。 “哪来的妖道,休说那狂语。你若还知偷生,就不要挡老夫去路!”唐临风怒吼道。 那道人还是微笑,慈眉善目,不见一点杀气,反过来轻声问道: “刚见王爷使出的金刚功甚有模样,不知师从何人?此功非童子之身使出,便要折寿十年,你可知道?” 唐临风言道:“我师乃大齐山青阳道尊,若尊驾与他有旧,便助我替天行道。” “谈不上有旧,青阳不过我一徒孙。”道士点了点头。 唐临风紧握双拳,“什么,先师已仙逝10年,你怎敢羞辱于他?” 道士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东陆蛮荒之地,不知我西方道法之精绝,生灵之高寿。王爷资质本胜青阳许多,今日杀你,我也属无赖。” “妖道找死!”说时迟,那时快,唐临风拾起身旁一把钢刀,横着一砍,竖着一劈,斜着一挥,便有三束刀波在空中相互交融旋出梨花之状,急向那道士攻来。 此时,梁上的叶空鸣也看的好生过瘾,他早就听麻子说过,镇北王最擅使刀,唐家祖传梨花刀法,以气运之,刚猛无敌。今日亲眼看见,真是叹为观止。 刀势袭来,那道士却动也不动,只在原处。不知为何,那攻势凌厉的梨花刀波在他周围两米处突然停滞,像是碰到了一堵气墙,刀波瞬时化为几缕轻烟,在视线中消失。 “靠!”梁上的叶空鸣惊呼。这道士不知是哪来的高人,武力值明显高出镇北王几个档次,该如何是好。 唐临风此时全身被汗水淋透,腰腹间的鲜血不停渗出。由于内力耗尽,他脸上已难有表情,只呼呼喘着粗气。就在刚才,他最引以为豪的梨花三刀,被这道士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然化解,其功力已到了他闻所未闻、难以形容的地步。今日有此人在,看来这暴君刘广命不该绝。他心中哀叹。 唐临风忽地调整了气息,使出了全身最后的气力向着叶空鸣方向一跃,搂上了他的胳膊,穿瓦而逃。 “天师,斩草除根!”冲帝见状,大声呼喊。 那道士嘴角一扬,露出不屑的笑容。只见他抬起右手,手面朝上,食指轻轻一勾,便有一真元之气从手指端涌出。那真气在空中聚而不散化作了蓝色绳索,飞速跟上已冲出房梁的镇北王两人将他们紧紧缚住,又瞬间拉了回来重重摔在地面。 经此一摔,叶空鸣浑身剧痛,感觉五脏六腑被震了出来。他回头看了眼身旁的唐临风,镇北王此时双眼已只能睁开一半,嘴唇不停地颤抖,撑不下去了。 “妈的,你究竟是何人?”叶空鸣眼含热泪愤怒地瞪着道士问道。 那人却依旧是轻言细语,微笑回道: “贫僧,伏虎。” 第七章 将星陨落 唐柔曾对叶空鸣说过,脚下这片大陆被唤为咒,分东西二陆,两陆被通天巨河——忘川相隔,不可来往。事实上,那西陆世界较之东陆实是灵气更足,神兽魔怪聚集,多藏异宝奇珍,又分布着诸多实力强大的修真门派,这些门派倡导用人之肉体去感悟天道,其佼佼者已至仙境,可飞上天际纵横往来于两陆而不受天河所阻。眼前,这伏虎天师便是西方大陆一修真门派的领军人物,道法高深莫测,在这东陆无人是其敌手。 叶空鸣此时望着奄奄一息的唐临风,悲伤之情难以抑制。自从穿越道这异世,他就一直在这唐家军中,镇北王以王公之礼待他,此恩不可谓不重。此人又因治军严明,作战英勇深受军中将士爱戴,正是他自小就崇拜的那种真汉子,更有一件,他对自己极为欣赏,说不定还是未来岳丈。 想到此处,叶空鸣紧紧抱住已说不出话的镇北王,情不自禁失声大哭。那唐临风双眼最后柔和地看了看这个青年,悄然将一锦囊塞进了他的怀中,便没了气息。 纵横沙场一生的古掖将星就此陨落。 冲帝这时慢慢从地上爬起身来,发出刺耳的尖笑,“嘿嘿嘿,哈哈哈,老匹夫终于还是死了。”他顽皮地小跳一步来到伏虎的跟前,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又指着抱着镇北王尸体的叶空鸣说:“天师,这剩下一人,也帮孤了断了吧。” 伏虎笑着致意,却摆了摆手中的拂尘婉拒道:“陛下有所不知,贫道修真便是靠这杀生增进道法。如今虽然修成大果,但百年间却杀人无数,屠戮苍生,手中占满了无辜的鲜血。于是20年前,我立下一誓言,一天顶多杀一人。今日这镇北王已死,大王心病已除,老夫不愿再开杀戒。” “嘿嘿嘿,老道士真是有趣,这杀一个和杀一万又有何分别?也好,也好,你且让开,孤亲自来过过瘾。”说着,冲帝也就近拾起一把刀来,步履艰难,踉踉跄跄就要走过去砍杀叶空鸣。 唐临风一死,叶空鸣此时内心已愤怒到了极点。见冲帝送上门来,他一把抓住其拿刀的手腕,用尽了力道,痛的冲帝“哇哇”大叫,兵器瞬间掉落置地,接着又是一记重拳朝着冲帝面门砸去,当场折断了冲帝的鼻梁,鲜血直流。他又猛然将冲帝推倒在地,一跃而起骑在了龙袍之上,左钩拳右钩拳直拳数十拳轮番而至,打得冲帝哭爹喊娘,眼泪直飙。叶空鸣嘴里练练有词:“老子锤死你个死变态,打死你个死人妖,锤死你个纵欲狂…” 伏虎站在一旁实是看的很爽,突然又想到古掖帝君若死,谁来支援自己传道授业,这才施术救援。只见他右手作出一兰花手型,中指摩擦拇指,轻轻向前一弹,骑在冲帝上挥拳不止的叶空鸣立刻被击出数米之远;他这手面向上一台,那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冲帝又被缓缓扶起。这时定都增援军队已至,数把兵刃瞬间架在了叶空鸣的脖子上,冲帝费劲气力下令道: “给孤…押进死牢,明日就斩!” …… 夜里,死牢之中,叶空鸣辗转难眠。 明日就要被砍头,不知是真死了还是可以结束一切回到现实?显然他还没弄清自己穿越的实质。叶空鸣又想起死在怀中的唐临风,这样一个人族帝国的武圣,堂堂古掖的兵马元帅,却被来自西陆的一个道士玩死在股掌之中,实在让人难以置信。看来在这异世,要想真的变得强大,干出一番事业,只有去学那修真道法,神仙之术。 我一定要去西陆! 难以想象,这样的状况下,一个死囚心中还能如此逼逼,有如此的志向。这就是叶空鸣,他的乐观旁人永不会懂。 呲——! 在叶空鸣沉思之际,牢房的门突然打开,一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揭下盖在头上的黑色披风,显露了容貌,瞬间让叶空鸣呆住。他活了26年,加上电视机里看到的,还从没见过如此绝色的美女。可能,那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诗句说的就是这种女人吧。 那女子见到叶空鸣,只柔声问道:“王爷是否真的已死?” “对,镇北王已被冲帝所害。”叶空鸣答道。 “哎,唐临风已六十之人,何故还要再拼?一入定都,我就知他必死无疑…” 令叶空鸣疑惑的是,眼前女子虽看似年轻,说话声音却像妇人般成熟。他回应道:“不,王爷是个英雄好汉,他拼死一搏只为护住唐家,护住女儿。” 听到这话,女子突然神色紧张,“那柔儿现在何处?” “柔儿?镇北王弑君失败,两万甲士应已护送唐柔回到了安陵边城,想应无事。” “不,冲帝狠毒,必不会放过柔儿。公子,今夜我可救你回去,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可行否?”女子恳求道。 叶空鸣疯狂点头。 女子缓缓从怀中掏出一白玉小印,上刻有人鱼图案,她将其放到叶空鸣手中继续说道:“我叫蓝悠,古掖国人称我为蓝姬,我是唐柔的生母,也曾是长生女王。今日公子从死牢出去后,我要你持这信物带唐柔入那长生王国,以求平平安安,永远太平。”女子一字一句无不透着慈爱之情。 “好!”叶空鸣坚毅答道。他这才方知此是何人,没想到丈母娘会这样年轻,更没想到那群丑陋鱼人的国主居然是艳绝天下的美人。 听到叶空鸣的允诺,蓝姬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抬起手来,在空中一抓,一长笛忽地出现在她手中。她吹起长笛,那笛声却极度幽怨,似是女子哭诉,叶空鸣却觉得似曾耳闻。奏了半个时辰,蓝姬放下长笛,对叶空鸣说道:“好了,今夜这定都城里无一人能够醒来,公子速速离去。” 叶空鸣急步欲走,突然心中一怔,又回头问道:“我若走了,夫人怎能自保?” “毋庸担心,我有皇帝想要的东西,他还不会杀我,快去找柔儿吧。” “诺。” 叶空鸣身影消失,女人叹道:“若是真被杀了,也算解脱。” 番外章 敬亭论道 安徽,敬亭山,弘愿寺。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千百年来,李太白一句妙诗让此山名满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相较而言,山南麓的寺庙名气则小了许多。 其实,这弘愿寺前身本为大唐广教寺,是唐代大中年间黄檗禅师所建,历代高僧辈出,广布佛法。到了近代,广教寺毁于战火,恢复重建后才改为此名,今为净土一宗的专修道场。 这日,秋高气爽,叶子浩又刚在此地谈拢一笔大买卖,心情更佳,便想着到弘愿寺一拜。步行至寺门之前,但见香客络绎不绝,头上“弘愿寺”三个金色大字敦厚饱满,柔中藏锋,笔势雄浑而不溢出,他嘴唇一抿,心中暗喜:“果然是灵山宝刹,大道无形。”抬起腿来方要入寺,忽听其后一粗犷的声音高呼 “施主,止步!” 叶子浩回头一看,大吃一惊。老实说,唤他之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实难形容。 此人看似年过七旬,头为光头却身着道服,似僧非僧,似道非道。五官形状皆如华人,却又满嘴黄须,生的一双琥珀色眼珠。要不是自己也是年近五十之人,叶子浩可能当时就要大喝一声:“妖怪休走,吃我老叶一棒!” 只见他咽了一口唾沫,定了定神,方才对那人说道:“老妖,不不不…大师为什么叫住我?” “施主从何处来,往何处去?”那人普通话极不利索,似是刚刚才学,神情却泰然自若。 “从该来处来,往弘愿寺上香拜佛去。”哼,老妖还想查我户口,叶子浩微笑作答。 “天下人拜佛皆有所求,贫僧好奇,愿闻施主之求?”那人继续问道。 贫僧?看来是个疯和尚。听闻自古僧侣未一心参佛,犯了清规戒律,便会被赶下山去成为野僧。这些不得志的云游和尚为佛门所不容,无家可归,往往举止古怪。眼前这人莫不正应了这些,我还是不与他纠缠为好。想到此处,叶子浩便不愿再答这老僧之问,他礼貌性点了点头,作势要走。 怪僧看破其意,大笑道:“哈哈,叶施主本是个豪爽的生意人,今天为何畏惧我一和尚?” 听得此句,叶子浩浑身汗毛竖起,方知此人不是等闲之辈,反问道“你怎知道我姓叶?” “此事不难,天下之事我晓七八。”怪僧并不正面回答。 好大的口气,莫非真是不世出的得道高僧。叶子浩连忙双手合十,向那僧作揖,又解释说:“久在凡尘之中,不识得真佛,神僧莫怪。高堂已逝,我这次访寺,一求妻儿平平安安,二求生意风风火火,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施主的愿望虽好,恐实难实现啊。”怪僧摆了摆手,忽地道袍松落,衣口处竟又露出一十字架来。 尼玛,此人佛、道、基三修啊。叶子浩暗叹。又接着恳求说:“愿神僧指点迷经。” 怪僧从容整理了下道袍,从左手袖口中取出一长方小板,指了指上面的两坨“马赛克”诡秘一笑,回复叶子浩说:“左边微信,右边支付宝,一百一问,百试不爽。” “额…微信。”叶子浩面色一沉,却也无可奈何,很快扫码支付了100块钱。不过他的第一问却未关联自身,而是去打听此僧虚实。 “神僧,我见你头有戒疤,身着道袍,又戴那西方之物,十分奇异,这其中有什么玄妙吗?” 怪僧回道:“无非取悦众生而已。我非信佛,亦非信道,心中更无西方教,而奉另一教义。” “哦?什么教义,请神僧快快说明,不要再胡乱收费!” 怪僧忽地一声冷哼,单臂指天,徐徐道出了一段惊人之语。 “天下万物,本为寰宇外的独神所控,独此一神,并无其他。世人只知其存,未见其形,或尊道祖,或曰佛陀,或称上帝,或呼安拉,引为自家图腾,加以供奉。如此种种,诸多法门皆出同宗。 昔时独神造世,生千万生灵,建十层时空。使飞虫走兽、精灵魔怪、仙师凡人者相和而聚,相杀而分,生生不息,延绵不绝…这才有了这世间太平。”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地该是出自一元,独神创世之说虽闻所未闻,也不无道理。”叶子浩点了点头。 “只可惜…”这时,那怪僧突然拉长了声音,面露不悦之色,继续说道:“历经万代,人类开智,对这神创体系产生冲击。特别近三百年来,人族时空涌出了两件惊天之事。” “哪两件事?”叶子浩继续追问。 “第一件,十九世纪,科学家尼古拉·特斯拉掌控雷电,致使天神之力外泄;第二件,公元2030年,乡村教师王莽造出时光机穿越篡汉,开启时空裂缝。这期间,多重世界动荡,相互牵引,为神力所不能控…” 听怪僧说了如此许多,叶子浩像被重塑三观一般愣在原地,抛开那种种奇闻、时空之说,他颤抖着嘴唇问到一最恐怖之处:“…今年方才2016,你是如何知道14年后那王莽将要穿越篡汉?” “哈哈哈哈…”怪僧又是一阵狂笑,叶子浩这时已不寒而栗,一时瘫软坐在地上。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与这和尚聊了这许久时间,周围芸芸众生熙熙攘攘,却无人朝这边看过一眼。他虽清醒知道自己是在这诗山之下,佛门之地,却又觉得身体被抽离出来到了另一地方。 这时,只见那僧双眼红光闪烁,面露狰狞之色,声音竟从腹中传出,如巨兽低吼:“也罢,不再戏弄于你。你且听好,我今日来,只为告诉你一件事,你儿非死,却已不在人间。” “什么…你说什么?老子跟你拼了!”本还陷在恐惧中的叶子浩一听儿子出事,忽地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上,欲与怪僧死搏。 这猛然一扑,却是扑了个空,那僧就在他眼前消失,无影无踪… 此时,林志玲“加油加油加油”手机铃声响起,将叶子浩从茫然中拉回,却是林霞。 “你先别说,是否与空鸣有关?”叶子浩抢先问道。 电话那头早已伤心至极,只剩一阵哭腔:“嗯,儿子他…他失踪了。” 叶子浩猛地一捂胸口,思索一阵又叹了口气,接着用平和的语气宽慰妻子:“你莫要怕,今天我遇到了奇人奇事。若那个人所言非虚,儿子现在…” “平安。” 第八章 一生之友(上) 叶空鸣告别蓝姬,迈出牢门,外面果如蓝姬所言已是一片死寂,走在大路上甚至能清楚听到两旁房屋里那各具特色的“呼呼”鼾声。 此时,天上的明球被乌云遮挡,让这午夜变得更加昏暗无比,叶空鸣只能凭着进城时的记忆,利用那微弱的光亮一点一点轻手轻脚摸寻出城的路。 “啊!” 忽地他发出一声大叫,走在浮桥之上,脚下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正对面门摔了个完美的狗吃屎。 “什么鬼?”他嘟哝一句,揉了揉刚刚撞地的那巨疼无比的鼻子,缓缓摸爬了起来。 此时的状况,若是正常人遇到,一定吓得马上跑开,奈何他是一位优秀的人民体育教师,有着一身如钢似铁的肌肉,底气自然比寻常人要雄强许多。只见他慢慢转过身来,朝着绊倒他的东西走了过去,眼睛还是看不清,便缓慢地缓慢地伸出一只手探了过去… 叶空鸣的手在空气中一顿比划,终于接触到那东西。此物触感十分粗糙,像是什么麻制品,他沿着手指接触的一点向周围摸来摸去,感到越来越湿,越来越黏。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把手收了回来,手掌之上却沾满了奇怪的液体还有些颗粒状的玩意,味道奇臭无比。 “米饭,我的天!” 这时那黑暗中的东西也发出声来:“李老九,你说的没错,这赵员外家果然每天把剩菜倒在屋后面,好吃啊好吃…”梦呓一句又睡了过去,原来是倒在路边上的一个乞丐,叶空鸣摸到的是他的破衣裳。 尼玛。这睡觉不出声的乞丐让叶空鸣头痛不已,他看着自己满手的脏东西直想作呕,没有法子,只能就近不停在地上搓搓,综合干燥一下。 弄的差不多了,叶空鸣又准备起身上路。他忽然想到,刚刚在这里弄出那么大的声响,这乞丐都全无反应,看来那蓝姬的琴声真对这座城下了催眠的咒语,今夜城中不会有人醒了。叶空鸣此时也不再小心翼翼缓步而行,而是朝着记忆里的方向开始全力奔跑。 “呼哈,呼哈…” 奔跑中的他不停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确保步伐均匀,能让体力能达到极致。就这样连跑了20里路,也不看到他脸上有一丝疲惫。 忽然,他跑进一长长的巷子中,却看到一户人家灯火通明,两个硕大的黄皮灯笼把大门照得清清楚楚,正中门匾上题着“平章侯府”。 “我靠。”叶空鸣一顿捶胸顿足,他知道这王侯的府地必在皇宫周围,他这一路不停歇的闷头狂奔,却是搞反了方向。此时,若是蓝姬知道,想必会被他给活活气死。 叶空鸣这一停步,本来在身体里的一口心气也散了去,顿时觉得体力不支坐倒在地,嘴里呼呼喘着粗气。 此时,他头上不断外冒热汗,双腿的肌肉发麻,右手上沾满了剩菜剩饭和地灰的混合物,浑身疲惫望着漆黑的夜空,感到无比凄凉。“哎,现在只有等体力恢复,才有力气逃亡。”自言自语了一句,他干脆平躺在地上,整了个全身放松。 躺在地上,叶空鸣感觉身体被放空下来,这静谧的都城之夜,连鸟叫和虫鸣都没了,只有风的声音,他迷迷糊糊似也要睡着。 原来这长生王国的笛声能够魅惑万物,不仅能使人族安眠,还能使一切生物沉睡,只有眼见吹笛之人或是定力极强、道法极深的高人才能够不被笛声所控制。同时吹这笛子对自身伤害很大,即使拥有长生之躯如果太过频繁使用也会被其反力侵蚀而亡,历来作为长生国最危险的秘术,只在君主间代代相传。 蓝姬不知道的是,自她离开长生王国的本土,她吹奏魔笛的功力也在逐渐退去,眼下只能再让这定都安眠半个时辰。 “咳咳…起来。”这时,一穿着华丽服饰的肥胖青年突然出现在侯府门口。 “嗨嗨,说你呢,躺在我家门口那个,起来起来。” 叶空鸣此时刚要入梦,被人吵醒一肚子怨气,他用手臂擦了擦朦胧的双眼,朝那声音来源之处看了一眼,接着骂道 “哪来的胖子,敢吵你大爷我睡觉!” “哼哼,大胆逃犯,你个将死之人还敢在我平章侯府门口睡觉?”肥胖青年回道。 这话可把叶空鸣弄清醒了过来,原来刚刚小睡之时他竟迷迷糊糊以为自己回到了云南家乡,把眼前的状况忘得一干二净。他忽地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左腿向前,右脚支后,双拳高举与头平齐,对着那胖子做出了散打格斗的姿势,呼道:“你要如何?当今皇帝也尝过我这铁拳的威力,劝你这胖子不要白白送死。” 胖公子下巴一翘,露出不屑的神情,“呸,莽夫粗汉,我要杀你,易如反掌。现在这全城都睡成死猪,你就不好奇本少爷怎么一枝独秀站在这儿擒你吗?” 叶空鸣想着也是,这蓝姬的笛声何其厉害,难道… “胖子你可是道法通天的高人?”叶空鸣问道。 “非也。”胖子得意一笑。 恩…叶空鸣思考一阵,又道:“我知道了,胖子你其实是个聋子,但懂唇语,是与不是?” 胖公子一听这话,怒不可竭,“你他娘的才是聋子!” 他骂完后又立刻跳下台阶,快步朝叶空鸣走来,脸颊和腰腹的肥肉不停抖动。饥肠辘辘的叶空鸣只觉是一坨红烧肉向他奔来,一时间也没有招架。 那胖子来到叶空鸣跟前,用手指着自己的眼睛示意叶空鸣来看。叶空鸣只见圆圆的一张肉脸上,两个荔枝状的眸子里血丝密布,甚是吓人。 “咯,晓得了不,我没被那笛音所惑是因为本少爷今晚没睡,没睡之人又如何深睡,哈哈哈…”胖公子越说越得意。 叶空鸣一脸无语。 胖公子又道:“这蓝姬一出宫,宫里的眼线便已告知了我。如今镇北王已死,虽不知什么缘故,我想她必是去救你。还有我早就知道长生国妖笛乱人心性,少爷我为了等你睁眼硬抗了一晚上!” 这肥仔满脸横肉,倒是十分机智,叶空鸣心想,只是…他反问道:“你要截我,为什么不在城门处,而在你家门口。难道你能未卜先知我跑错方向?” “额……这个,嘿嘿,说来也巧,晚上东西吃得不适,刚刚多去了几趟茅厕,这才出门晚了。” …两人此时互看一眼,都对彼此的愚蠢极为无语。 “他妈的,外面哪个在吵闹?”第三个声音的出现,打破了尴尬。 “不好,是我家管家王二醒了,看来这蓝姬道法不深,城中的人随时都会醒来,快跑!”胖子拉住叶空鸣的手就往前走。 叶空鸣满脸疑惑,“你不是来抓我的?” “蠢笨如猪,我若要抓你,在那蓝姬吹笛之前,我便会引冲帝的卫士前来,难道还要等到现在吗?” “哈哈,也是也是。”叶空鸣憨笑道。 两人并肩而行来到一辆马车前,胖公子对着两匹马的马脸就是两巴掌,将马儿瞬间唤醒,又一把拉过叶空鸣的手上了马车,驱车朝城门方向驶去。 叶空鸣看着眼前这个粗暴的肉墩墩,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 古掖帝宫,冲帝寝殿,蓝姬站在酣睡的刘冲身前默默打量了许久。 十几年来,这个穷奢极欲、杀人如麻的魔头给了她无尽的折磨和羞辱,也给过她无上的荣耀和恩宠。作为一个性格懦弱的女人,一个长生不老的生物,她的一生跟过太多男人,也爱过太多男人。眼前这个残暴的帝君,她又何尝没有付出过真心?多少次她想对他痛下杀手,却终因一个情字放下刀来。但是今天,她必须这么做,她要保护她在这世间唯一的女儿,这是一个母亲的本能。 蓝姬终于缓缓从衣袖中掏出一把银色匕首,双手合握,瞄准了冲帝的喉咙。接着她将匕首举过头顶,紧闭上双眼,心中一狠便发力刺了下去。眼看这利刃就要刺穿冲帝的喉咙,他的胸前却突然冒出一团黑气,形成一道屏障护住了身躯。刀刃刚一触碰,便连着持刀的蓝姬被震飞数米之远。 蓝姬艰难地从地上站起,却看到那黑气又迅速聚于空中,逐渐形成了龙形。那黑龙凶煞之极,不停对着蓝姬发出怒吼。 “没想到他竟是黑龙转世。”蓝姬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