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颔首，提笔写下四个字:“那我就先给你登记成早先茶楼。”
“他们没同意的话，你是不能办法会的，如果要更改地方，记得要来走个手续，还是我这里。”
玄奘应下来。
不良人又问道:“准备办几天，每天什么时候办？”
玄奘迟疑了一下。
“应该是三天，从明天开始。至于时间，就每天的未时、申时吧？”
不良人摇了摇头:“三天可以，但时间我们现在不是这么算的了……”
说着，他翻了翻自己手旁的邸报堆，抽出来一张，摊开摆在玄奘眼前。
“你自己对照一下。”
“还有，你们教派的法会是受到限制的，最多一天三个小时辰。”
玄奘又抿了抿嘴。
邸报上的内容着实让他有些瞠目结舌。
那位楚王殿下竟然还做出来了这种事？
他轻轻叹了口气。
“那就每天的阴未到阴申，下午两点到下午五点。”
不良人又做了登记。
写完之后，他仔细检查了一遍，把手里的表格推到玄奘面前。
“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的话，你就签上自己的名字，再按个手印。
“印泥就在你手边。”
玄奘同样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表格上的内容没有问题——除了不良人把他的法号写错了。
“玄奘”写成了“玄葬”。
这让他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良人尴尬笑着，重新抄了一份表格，这次没有错字。
玄奘签下名字，留下手印。
不良人满意地点点头，把表格收起来，一边给玄奘开着证明。
“虽然说朝廷对你们这些教派管的很严，但其实我还挺乐意看你们过来申请的。”
“你们要是想搞事，不过就是说一些不在报备中的歪理邪说。”
“那群读书人可不一样，指不定他们就会把哪里给炸了。”
“上次他们不知道干了啥，把一粪坑炸了，那个坊的臭气七天都没散去。”
“我家就住那里，害得我那几天都是带着一家老小，在这里打地铺才撑过去的。”
不良人滔滔不绝。
玄奘笑着听着。
很快不良人就开好了证明，留下印象:“拿好了，掉了不补发的。”
“还有，你办法会的时候，我们会派一个人过去记录、监督，你只能说报备上的内容。”
“否则我们有权叫停你的法会，并按照大唐律法对你进行处罚。”
玄奘一一应下来，拿着证明，走出不良驿。
手里的只是小小一张纸，但却无比沉重。
玄奘有些说不出来，这一次的不良驿之行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
他摇了摇头，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而且转头又回到早先茶楼。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茶博士见到玄奘就迎了上来，眼巴巴地看着他:“法师，您的许可办好了吗？”
玄奘点点头，取出证明，递交了过去。
茶博士吐出一口气，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印章是真的之后，又把证明递交了回去:“您果然是有真才实学的。”
“我和我们掌柜说了您的事，他很欢迎您来说经讲法！”
“许可说的是明天开始吧，这三天时间，我们一定给您办一场漂漂亮亮的法会。”
玄奘眼里露出感激:“多谢施主！”
对那名素未谋面的掌柜，玄奘充满了好感。
那一定是一位虔诚的信徒，不然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会如此大公无私的帮助自己？
等到第二天中午，吃过饭食的玄奘又一次来到早先茶楼。
看着挂在茶楼门前的横幅，眼中充满了惊讶。
“楚王军随行，西域求学法师归来，开坛讲经说法！”
最前面的“楚王军随行”五个字格外的大。
玄奘默默走进去，扯住忙前忙后的茶博士:“外面那张横幅是怎么一回事？”
茶博士满脸笑意:“那是我们掌柜为了给您宣传，特意定做的！”
玄奘抿了抿嘴:“这合适吗？”
茶博士点点头:“当然合适，这是正常宣传范围内的事，也没说假话——你瞧，不良人都没说什么。”
玄奘顺着茶博士指的方向看去。
一名不良人抱着一只本子，坐在最角落里，一脸严肃。
玄奘还想要再说什么。
旁边就传来一声吆喝。
“再来一壶瓜片，还有一碟米糕。”
茶博士应了一声:“好嘞，您稍等，这就来。”
然后茶博士转头，对着玄奘笑着说道:“法师，您先随便挑个地休息着，待会我给您端茶送糕点来……”
玄奘看着茶博士跑远，他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茶馆二楼。
早先茶楼的掌柜笑眯眯的看着楼下的客人，脸上的褶子堆成了一朵花。
昨天他听茶博士说起这个玄奘法师去西域的时候，有楚王军随行。他就觉得大有商机可为。
现在“楚王”这两个字就是金字招牌！
西市一家炊饼店铺，就是因为他们家的饼被楚王殿下吃过。挂了一个“楚王殿下吃过的饼”的牌匾，生意就翻了好几倍，一举成为整个西市最大的炊饼铺子。
虽然说楚王军比不上楚王，但总归是和楚王挂钩的。
仅仅是这一点，就吸引了很多、很多的读书人。
哪怕不收门票，仅仅只是卖茶水、糕点，今一天赚来的银子，就比得上他半个月的收入。
而且还不用分给那位玄奘法师。
这种空手套白狼的好生意，他又怎么可能放过呢？
时间渐渐到了阴未，下午一点。
玄奘登台讲法。
如是我闻、往生极乐。
玄奘说的是天花乱坠，整个人都沉浸在经文中，激动不已。
但过来听讲的那群读书人，脸上却是堆满了疑惑不解的神情。
有些精妙，但不出彩。
当做触类旁通的课外读书还可以，但不值得弄这么大的一个阵仗。
这就是他西行求来的学问？
可是要比楚王殿下拿出来的那些学问差远了。
为了这些东西，楚王殿下会派出楚王军随行？
有些人甚至怀疑，是不是店家做的虚假广告？
不过不良人坐在这，证明这位玄奘法师真的是有楚王军随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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