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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第142章她一字不提谢珣

作者:蒋牧童 返回目录

第一百四二章


在沈绛跃上马车的那一刻,  外面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大雨顷刻间,将天地遮蔽在漫天的雨珠。


谢珣站在不远处,以最后一丝清明望着沈绛的背影,  心底期望着她能回头,  哪怕只是回头看她一眼。


可她从转身到上车,消失在他视线中,再未回过头。


她恨他。


谢珣心痛到极点,  竟凄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中都透着绝望。


阿绛,求求你。


他在心底默喊着她的名字,  他想要将她留下,或者跟着她一起走。


可是他知道,在这一刻他们注定会分离。


就在昨日他还在想,  该找个什么时机,  请求皇上给他们赐婚。


不过半日,  一切都变了。


纵然他手握权势,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如何,  他依旧护不住他心爱的女子。


谢珣望着远处大雨中的马车,  眼看着车轮缓缓滚动,  终于再也无法克制,往前踏了一步,  喊道:“灼灼,别走。”


随着这一声喊,  他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身后的清明和晨晖上前扶住他。


“殿下。”


晨晖看着他嘴边的血迹,立即掏出身上的『药』,倒出来,  谁知雨势实在太大,『药』瓶居然滚落在地上,里面的『药』丸浸了水。


晨晖当机立断:“我们立即回府。”


谢珣此刻已经陷入昏『迷』。


清明点头,与晨晖将谢珣扶上了马车,只是晨晖骑马时,清明却站在原地望着他,似乎话说。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晨晖勒住缰绳,低头看他:“清明,你还愣着干嘛?”


清明却没动,晨晖又催促了一句:“还不赶紧上马,子的身体只怕撑不住了。咱们得赶紧赶回府里。”


“我不跟你们回去了。”最终清明猛地握住拳头,下定决心说道。


晨晖瞪大双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清明抬头,大吼道:“我跟三姑娘走,虽然我不知道她要去哪儿,但是我知道她一定会想给阿鸢报仇的。”


晨晖目瞪口呆,许久,他低声说:“你连公子都不了吗?”


大雨落在他们的身上,清明眼底一片模糊,竟分不出是雨水还是眼泪:“我若是待在公子身边,我一定会给他闯祸的。”


他一直留在公子身边,便会常常看见害死阿鸢的人。


他怕自己迟早有一日会找对方算账。


晨晖盯着清明:“你喜欢阿鸢吗?”


他虽认识那个小姑娘,可是并不如清明那般熟悉。


“喜欢,我喜欢阿鸢,”清明声音极大,末了,整个人陷入颓唐中:“她活着的时候,我小心翼翼,从不敢多言。如今她死了,我竟是连想说给她听都没办法。”


晨晖极艰难的再次开口:“你若是此番离,便再也无法公子身边。”


哪怕是这样,你也离开吗?


晨晖和清明自幼陪伴谢珣,晨晖年纪稍大,对于他来说,清明便是犹如亲弟弟一般的存在。


他从未想过,他们之间有一日会如此分别。


清明抬头望他,似乎彻底下定决心:“我知道,所以请你代我跟公子说一声,清明无颜面对公子,若是日后有机会,定会亲自回来请罪。”


晨晖咬牙,望着他。


而清明也像之前的沈绛那般,转身上了近处的马,拍马离。


再也没回过头。


晨晖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铺天盖地的雨珠,一人一马,渐渐模糊了背影。


姚寒山望着这一幕,低声说:“让阿鸢入宫,是我决定的。”


傅柏林一怔。


“先生,你也只是为了保全灼灼,如今她身上背负着的已不是一个镇国公府的冤案,”傅柏林压低声音道:“西北大营二万兵马,沈作明一死,饶是处理不好,只怕会引起异变。灼灼如今还是沈家女,由她前往西北答应,定会安抚人心。”


不愧是在锦衣卫浸『淫』了这么多年的人。


傅柏林虽然也为阿鸢的死难过,可是死去的人不会活过来,只有替活着的人,抓住该抓住的东西,才是最重的。


沈绛的身份虽然被暂时隐瞒,可是以皇帝的疑心病,她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可若是西北大营的二万大军,能够被她所用,那么她便彻底了自保的能力。


哪怕她是卫楚岚的女儿又如何。


谁又能动得了她。


傅柏林从不觉得自己是良善人,入了锦衣卫,早就把良心二字喂了狗。


可是这间,哪怕是像他这样行走在黑暗边缘的人,也想要保护的人。


先生,是他敬重的。


灼灼,如同他亲生妹妹,是他想要护住的。


姚寒山认同他的说话:“沈作明在西北大营这么多年,况且西北大营两任主帅,都与沈绛关。这次我带她去西北,不仅是要收殓沈作明,更重的是,是要将西北大营彻底掌握在我们手中。”


西北大营曾经的主帅是卫楚岚,后便是沈作明。


沈作明甘愿冒着那样大的危险,收养卫楚岚的女儿,本就是因为他们乃是多年挚友,他自然不会清洗卫家的势力。


这么多年经营下来,西北大营早已是沈卫两家所掌。


沈绛既是卫家女,又是沈氏女,身份上没有比她更加合适。


如今唯一担心的便是,她是女儿身。


自古以来,女子掌兵权本就是少又少,花木兰太少。


姚寒山轻叹了一口气:“如今唯有事在人为。”


傅柏林低声说:“先生,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您万不可如此泄气。灼灼心『性』极为坚韧,当初沈侯爷出事,她还不是谁都没依靠,愣是靠着自己,将此惊天大案翻了过来。”


这也是傅柏林对沈绛信心的原因。


他这个小师妹,他早已经看出来,绝非是寻常女子。


况且先前扬州流民案,她也亲自参与其中,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早已经历练了她。


“没想到你倒是对她有信心,”姚寒山微怔。


傅柏林撑住手中油纸伞,低声说:“先生,您在灼灼身边,我相信西北大营兵权,定能唾手可得。”


“时辰不早了,您还是早些起程吧。”傅柏林又道。


姚寒山点了点头,在他的护送下,登上了马车。


*


沈绛从上了马车始,又陷入了那种昏昏沉沉的状态,耳边的大雨一直没停下。


她只能紧紧抱着怀中的刀。


可是先前她一刀刺入谢珣腰腹的一幕,不断在她脑海中想起。


突然,她的思绪似乎又想到了故衣胡同,那时候她是衢州来的落魄小姐,哪怕身上银子,也不敢大手大脚。


生怕被人发现,她是沈作明的女儿。


唯有隔壁的那位三公子,叫她放下了心房。


他不顾危险,带她去天牢见爹爹,在护国寺她深陷重围,是他拉着她进入了躲避的暗格之中,在欧阳泉别庄,他是浪『荡』富家公子,带着她这个小丫鬟,一路去取证据。


一幕幕,如闪回般闯入她的脑海。


沈绛知道自己将阿鸢的死,怪罪在他身上,实在是太没道理。


可是她总是忍不住想,若非是他带阿鸢入宫,或许阿鸢就不会死。


待马车抵达驿站时,车夫掀帘子,这才发现沈绛病了。


不知是她淋了雨,还是因为心伤太过,整个人发起了高烧,脸颊通红,连意识都是模糊,一直昏『迷』不醒。


姚寒山本就懂医术,当即开了『药』方。


让人立即去附近的市集采买『药』材。


待『药』材买了来,姚寒山亲自煎『药』,喂给沈绛喝下。只是她病的太过厉害,连嘴都张不,汤『药』喂了一碗,只怕连一半都没喝下。


行程一下就被耽误了下来。


直到第二日傍晚,沈绛『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她睁眼皮,觉得沉重的厉害。


“先生。”


她望着坐在桌边的人,姚寒山亲自守着她一天一夜。


他如今年纪也大了,又是文人,看起来格外憔悴。


“灼灼,你醒了。”姚寒山松了一口气。


沈绛眼皮都眨不动了,只是问道:“我们到哪儿了?”


姚寒山说了个地名,沈绛一听,些恍惚,她说:“居然刚出京城地界,岂不是离西北大营还好远好远。”


“不行,咱们得立即赶路。”说着,她居然掀被子下床。


姚寒山立即上前,按住她:“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赶路不着急,咱们等你的身体彻底恢复了,再起程也不迟。”


沈绛苍白着一张脸,她眼睛本就大而明亮,此刻脸颊消瘦下去,一双眸子更是大的分明,只是那双永远澄澈,犹如盛着夏日灼光的黑眸,此时犹如熄灭了光芒。


暗沉的厉害。


她望着姚寒山,几度想要口,嗓子却又仿佛被堵住了,终于,她更咽道:“我没用。”


姚寒山望着她颤抖的嘴唇,没来由的心疼。


到底是自己教养长大的。


“你怎么会没用,是先生没用,让阿鸢入宫的决定,是先生决定的,”姚寒山望着她,还是决定把这个真相告诉沈绛。


沈绛那么一瞬,是愣在原地。


她手肘撑在床榻上,茫然无助的望着姚寒山。


直到她失声痛哭,浑身颤抖,她哭的那样厉害,一边哭一边呜咽:“我好没用,我为什么在这时候生病,我还得去见爹爹最后一面。”


她一字不提谢珣,仿佛不提,便能忘记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