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噗通——
心脏跳动的声音。
“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踏实......”
“喜欢这种感觉么？”
“不、不是很喜欢......”
“嗯，不喜欢就对了，虽然失去了心脏你的身体机能没问题，但你的心理出问题了。”
“再加上你的遭遇，让你彻底对这个世界绝望了，以至于一心求死。”
这会儿是凌晨三点。
半个小时前，林悠悠被陆渊换上了第一颗试验心脏。
能让常人昏睡一天一夜的麻药剂量，放在林悠悠身上不过让她睡了二十分钟。
因为林悠悠具备非常强悍的自愈能力和免疫能力。
当然，这个能力陆渊也有。
他生产的机械义肢的自愈属性，就是源自加入了这种能力基因的纤维组织。
此时林悠悠躺在手术台上，软声说道：“陆医生，我有点冷......”
“嗯？”
陆渊眉头拧在一块，“怎么会冷呢？不应该啊......”
“讲道理，这颗心脏是我从一个没救了的感染者身上挖下来的。”
“心脏绝对没问题，而且那感染者心肺功能非常强大，怎么移植到你身上会让你感觉冷呢......”
“你稍等，我仔细检查一下。”
陆渊盯着面前的显示器仔细审视着林悠悠各项生理指标。
“陆医生......”
“嗯？”
“可能，你给我一个被单盖一下就好了。”
陆渊这才发现，这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一直都没穿衣服。
不过......
陆渊推了推自己那没有镜片的眼镜框，说：“这个，没有必要了吧......”
林悠悠声音中似乎又多了一点生气：“不，我觉得很有那个必要。”
陆渊皱眉道：“我们马上就要换第二个心脏了，一共六个，换完了我就送你上路。”
“你放心，我已经想到解决你的自愈能力的方法了。”
说着，陆渊拿出了那柄上次一下干断了老七膝盖的铁锤。
“悠悠，等会儿我就用这锤子先砸了你的脑袋，我知道，你的脑袋肯定会自己慢慢复原，但是！”
“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你全身都砸得稀烂，即便你现在自愈能力变强了，也绝对没我砸的快！”
“等到把你完全砸成了一滩肉泥，我就会找个桶把你全部装起来，扔到后边池塘里去喂鳄鱼。”
“然后我会把鳄鱼的粪便烧成灰，再分成好多份用物流发到物流公司能到的最远的地方。”
“这样一套流程下来，即便你这自愈能力还能让你恢复，从无机物到有机物再到碳基生物，那最少也是百八十年后的事了。”
林悠悠：“......”
“陆医生，你可以不用说的这么形象的。”
一阵安静。
“陆医生？”
还是安静。
林悠悠转头看了看，她看到陆渊已经在开始准备第二颗心脏了。
那是一个墨绿色的心脏，正浸泡在培养皿中，现在陆渊正在挑选适用那个心脏的血管接口。
看着陆渊那全身投入的神情，这次，林悠悠是真的感觉有点冷，从内到外的那种。
当陆渊小心翼翼的将那第二颗心脏的培养皿搬到手术台边上的时候，林悠悠抬手说道：“陆医生，我觉得，关于我的事情， 我们还能在讨论一下。”
然而，陆渊的回答让林悠悠心里一沉。
“不好意思啊悠悠，在这里，你觉得没用，得我觉得，才有用。”
说话间，陆渊脸上浮现出了他那标志性的病态微笑。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其中却多了几分冰冷和淡漠：“今天说什么，这六颗心脏的实验，你都得让我做完了。”
这一刻，林悠悠感觉自己的人生比外边漆黑如墨的夜晚更加黑暗。
平均下来，从准备工作到开始手术、术后观察、间歇休息，换一个手术的流程是四个小时。
这期间真正的手术时间也就半个小时。
更多的是陆渊在观察不同类型的心脏在林悠悠身体内产生排异性/2反应时，林悠悠这具拥有超强自愈性的身体会如何应对这种排异性/3反应。
排异性/2反应简单的讲，就是不同生物身上的器官用在另一个生物身上所产生的不良反应。
根据林悠悠身体的反应，陆渊获得了解决很多跨物种心脏更换产生的排异性/1反应解决办法。
当最后一颗心脏从林悠悠身上拆下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两点了。
白天陆渊的诊所照常营业，但这天很巧的，没有生意。
于是陆渊就心无旁骛地在手术室内待了一天。
此时的陆渊和林悠悠两个人都好像刚刚从水池里出来一样。
陆渊全身湿透，林悠悠......
满身香汗。
“呼、呼——”
陆渊小口喘着气，看着林悠悠问道：“体验还好么？”
林悠悠瞥了陆渊一眼，“还行，就是想洗澡。”
“是有心的体验好，还是无心的体验好？”
林悠悠沉默了一下，黯然道：“陆医生，其实你换第三颗心脏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你的意思了。”
“即便是那排异性/1反应最强的鬼王蝎的心脏，那感受也比没有心脏好得多。”
“而且......”
说着，林悠悠眼神中好像多了一点别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而且看着你在身边这么忙来忙去的，那感觉好怪啊，有点温暖......”
“嗯。”
陆渊点点头，拿出了那柄铁锤，“好像，温暖有了，伤感的时刻要到了哈？”
林悠悠捂着额头，无奈说道：“好吧好吧，亲爱的陆医生你赢了，你成功让我爱上了心跳的感觉。”
“你说吧， 你要怎么处置我才能让我得到你的心。”
把铁锤扛在肩上的陆渊看着面前这具一丝不挂的艺术品，淡声说了八个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林悠悠稍稍松了口气，说：“没问题，我要那颗灵龙的心。”
陆渊撇嘴：“你胃口不小，那颗心脏七百万，手术费二十万，不还价。”
林悠悠脸色微变：“这、这么贵？你、你刚刚在我身上来来回回搞了六次，都没收费！”
陆渊笑了，“做实验是做实验，做手术是做手术，不一码事，而且......”
“姑娘，在你之前，不算我，能从我这一、二、三，三个手术室活着走出去的，就俩人。”
“这两个人，每一个付出的代价都很昂贵。”
“第一个，只要我不死，她就要永世活于黑暗之中。”
“第二个......”
陆渊说着停滞了一下，林悠悠接着说道：“第二个是刘媛，是么？”
陆渊点头：“是，是刘媛，她跟你一样，选了一颗灵龙的心，附赠一条命。”
“她怎么支付医疗费？”
“按揭，分期付款，三十年，年化利率4.9，每个月还款三万八千两百一十二块三毛二。”
“总计还款额一千三百七十五万六千四百三十六块零六毛。”
林悠悠傻了。
“刘媛的工资一个月多少？”
“每个月八千块。”
“那？！”
陆渊叹了口气，说：“所以说，我这个人善良，我允许刘媛逾期，允许她用一百五十年来还清她欠下的债务。”
“而且不收她额外的罚息，当然，如果有一天她忽然死了，那么人死债消。”
林悠悠：“......”
“那样，压力也太大了啊......”
忽然间，林悠悠再次感觉这个世界好冷。
“嗯，是啊，那样压力确实太大了。”
“麻烦你躺好一点。”
陆渊说着，举起了手里的铁锤。
“陆医生！有压力才有动力！”
“我还年轻！算上通货膨胀，几十年后这钱就不值钱了！麻烦你帮我办一下这个按揭分期吧！”
“确定？”
“确定！”
“哎，可怜的姑娘，何必呢？但愿你的工资能跟着通货膨胀一直上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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