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军诺看着这个沉静的睡容，心里却是涌出百般滋味。
他们曾经那么近，现在却这么远。他见过她最美好最青春的时候，也见过她最臃肿最憔悴的时候，可是，任何时候都比不上现在……张柯生产后，更多了一种少妇的风韵，加上身材恢复的好，完全是一个活力四射的美女了。
她变的更美，也更吸引他的眼神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的睡容，都是他的这辈子的最爱。细细端详，虽说小瀚瀚长的像他，脸部的轮廓与他一模一样，但是，睡着的他，和张柯的表情却是一模一样，都是撅着嘴，皱着眉头。
一整晚，睡着的女人和宝宝，一件守护在一边的男人，一个睡在他的膝上，在外人眼中，他们就是幸福的一家人。
只是，顾军诺凝视的眼神却浮上苦涩。
他很后悔，因为自己的冲动，他已经失去了幸福的权利。
早晨的阳光从窗台挤进来，折射出一道道光线，照上在椅子上蜷缩着的张柯。
张柯扭扭僵硬的脖子，慢慢睁开眼，思绪回笼，她想起昨晚小家伙发烧，她和首长送他来医院。
这是在医院？她惊惶的站起来，映入眼帘的一片白色，冒着青色胡渣的首长，在一边冲着他笑，小家伙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咬着奶嘴。
“小家伙没事了？”张柯惊喜的问道，伸手就探上小家伙的额头，果然不烧了。
“是啊，昨晚半夜出了一身汗，就慢慢的退烧了，小家伙恢复的不错，晚上还喝了一次奶呢。”
张柯诧异，这些事情她一点都不知道，虽然昨晚她也守在病房里，但是一点忙都没帮上，全部都是首长在张罗的。
她看得很清楚，首长眼眶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眼袋。
“你一夜都没合眼？”她很羞愧，睡得那么死，连小家伙哭都没听见。
“没事，我熬夜习惯了，一晚没关系。”顾军诺笑得很欣慰。
“对不起，我都没帮忙，你该叫醒我的。”她咕哝的说道。
“你睡得很香。”顾军诺眼里满是打趣。
“你叫我会醒的！”她红了脸，首长这是在嘲笑她睡的像猪吗？
两人给小瀚瀚喂完奶，医生又检查了一遍，确定小家伙已经退烧了，可以回家休息了。
顾军诺抱着小瀚瀚，张柯拎着大包办了出院手续，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回家。
刚上车，张柯的肚子就咕咕的叫，顾军诺看了她一眼，她羞愧的低下头。
“饿了？”
“不饿不饿。”张柯连忙回答。
顾军诺没有再说什么，车子却停在了一家快餐店门口。
“不是回家吗？”张柯还在发愣。
“先吃饭。”顾军诺抱着小家伙下车，径直走了进去。
时间不早了，快餐店的人不多，张柯闻到食物的香味，饥肠辘辘的肠胃更是开始造反了。
两人点了豆浆、油条、白粥、鸡蛋，张柯吃的很香。
首长大概也饿了，一手抱着小家伙，一手拿筷子，风卷残云。
小家伙很乖，哦哦的看着爸爸妈妈，倒是没闹，让他们安静的吃完饭。
“小柯，”顾军诺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粥碗，忽然低声说，“不要走，留下来……小瀚瀚需要你。”
这样明朗的早晨，这样诚挚的语气，这样重重的哀求，她有理由相信他不是在梦呓，也不是在说笑。
他是诚心诚意的请求她留下来。
感动吗？嗯，有的。
几秒的呆滞之后，张柯把筷子收回，端起豆浆喝了一口。
“小柯，你也看到了，小家伙现在还好，需要父母的关怀照料，他现在认识你了，看不到你的时候会找你，你是他的妈妈，他很需要你。”顾军诺的声音安静沉着。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有点卑鄙，利用小家伙留下张柯……但是，但凡有任何一点可能，他都不想放弃。
作为一个母亲，又怎么会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呢？
张柯看着小家伙生病，看着小家伙难受，恨不得自己去代替他。
她是想过要离开他们，也许大家都会觉得是她狠心，张柯也曾经犹豫过，甚至就在刚刚，她还在想，要不要为了小家伙，保持这个家庭的完整，让他可爱的长大。
可是，她说服不了自己。
张柯记得很清楚，她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室友，长的很漂亮，但是性格阴沉沉的很怪，跟所有人都不合拍，开始，大家都很讨厌她，可是，后来，大家熟悉后，才听说，她的家庭很不幸福，父母常年冷战……
这是张柯第一次听说“家庭冷暴力”这个词，他比吵架打架更可怕。
听那个同学说，她父母感情不好，为了她才坚持没有离婚，可是，家里的气氛却冷的像冰冻一样，让她窒息。
父母常年不讲话，各过各的生活，即使有交谈，也是在争吵……张柯至今还记得，她那个同学哭着喊，“他们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不离婚！不要说是为了我，他们的不幸我承受不起……”
张柯没有把握，她现在有心结，对首长失望透顶，如果他们还继续生活在一起，他们会不会成为一对怨偶？如果他们不幸福，小家伙会幸福吗？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她不敢赌……
张柯看着对面一脸恳求的顾军诺，摇摇头，“对不起，首长，我们应该有各自的生活，小瀚瀚以后会习惯的。”
是的，她马上就会离开，首长会照顾好小家伙的，小家伙会习惯，跟着爸爸的生活……没有了她，想必公公婆婆也会帮忙，有许多人疼爱小家伙，够了……
要相信，小家伙跟着首长，是比跟着她更好的选择。
顾军诺的心情黯然落莫，不意外，她拒绝他了。
“谢谢你首长，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看小家伙的。”她很抱歉。
“随时欢迎你。刚才的话你不要介意，是我要求多了。”无力感如黑压压的山头压在心里，他快无法呼吸。
“首长，小家伙跟着你，一定会幸福的，我相信你。”
顾军诺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却怎么都无法填满。
小家伙退烧了，在两天后又生龙活虎，哭起来嗓门震天的响，重新变身小恶魔，只是比以前黏人了一些，老是要抱着，一让他躺床上就开始干嚎……王嫂说小孩子受一次折磨就会长点智慧，小瀚瀚这是变聪明会撒娇了。
张柯却大感吃不消啊，小家伙只要一醒来就要抱，饶是家里有三个女人互相换着手，也累的够呛。
首长已经正式开始上班了，一身戎装，英气逼人，早上亲亲瀚瀚，出门去。
他那个处分背了，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加上他又是立了功，战绩赫赫，上面的人也不可能晾着他不重用，所以一开始上班，一堆的任务就堆了过来。
张柯抱着小家伙站在门口用微笑送他上车。
顾军诺看着她，只觉得她今天的神情有些不对劲，虽然是在笑着，但是怎么看都有些悲伤。
他思索着，要不要去问问她怎么回事？难道是她遇到了什么困难？
“首长，会议时间快到了。”勤务兵说道。
顾军诺一寸寸拉回视线，“走吧！”他想着，晚上回来再问也是一样的。
看着车子走远，张柯回屋，非常耐心的陪着小家伙玩了一上午，直逗的小家伙咯咯的笑，撑不住才睡了。
午饭牛嫂做得非常的清淡，张柯多吃了一碗。饭后，牛嫂和王嫂午睡了，小家伙也醒了，她继续陪着他玩。
三个月的小孩，已经会看人，那小眼神看着你，能把你的心都软化了。
小家伙睡多了，人很精神，呀呀的像是和她在聊天。
张柯抱着小家伙，一只手轻轻的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这是她以前在天涯论坛看过的一个小偏方，说小孩子小时候要是经常捏捏鼻子，以后长大了会是高鼻梁，非常的漂亮，她那时候还暗恨呢，小时候妈妈怎么没有给她捏捏？现在她终于有机会了，有空就给小家伙捏捏，保准长大了是以后五官立体的小帅哥。
“顾以瀚，”张柯抱着小家伙认真的跟他讲话，但是心里难受，眼睛也酸酸的，鼻子一吸，她暗骂自己没出息，“我叫张柯，是你的妈妈，非常抱歉，妈妈不能陪着你长大，也许以后，妈妈也不会经常出现在你身边，但是你要理解，以后长大了不要怪妈妈。妈妈不是不爱你，只是跟你爸爸不能继续生活下去了……”
张柯吸了吸鼻子又继续说道：“你爸爸是个首长，高大英俊，帅气威武，你长大了要是能像他，保准能迷倒一片小女生……你以后要听爸爸的话，不要惹他生气，好好孝顺他知道吗？”
小家伙叽咕叽咕的哼哼着，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妈妈只是不能陪你了，但是妈妈会永远守护你，要记得妈妈的样子，以后长大了大街上遇到，要跟我打招呼知道吗？”张柯抱紧小家伙，轻轻的亲了他，婴儿皮肤嫩，不敢亲太狠，她抓起他的胖乎乎的小手，用力吮了下，还咬了一口。
小家伙嘴巴直扁，哈，被他的坏妈妈咬痛了。
“小家伙，再见。”张柯啵地送去一个飞吻，替他掖好被角。
“王嫂，瀚瀚醒了。”她叫醒王嫂，这才回房。
她的行李早就收拾好，只有一个小包，提着非常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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