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暗的天光下,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冲天而起的束发,松松垮垮的身形,肆意懒散的站在那里掏着耳窝,和周围聚落的那些氓民懒汉没有什么分别。
但是他一出现在那里,就奇怪的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意志,凸显出他那种独特的存在感。
站在谷底。
谷甚至看不清他具体的样子。
但是即便相隔很远,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澎湃的气血,那种强烈的生命力。如一尊旺盛的熔炉,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扭曲。
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人能将自身的存在彰显的这么突出。
除了他,‘野’。
这位名字如他的性格一样随意的沧桑大叔,就似在天地间肆意生长的野草,即便是隐居在这无人的荒野,也能拨开方寸间倾轧的土块,让人无法忽视他的魅力。
哪怕是谷这样的小渣渣,都能感受到突兀出现的‘野’有多么强悍。
立在远方天空的白鹿,又怎么可能忽视。
甚至他感受到的远比谷更加清晰、更加明了。
所以当‘野’突兀出现在那块扁平山丘上的时候。
“噶”。
张狂肆意的大笑声戛然而止。
就像炸尾的野猫,白鹿身上的肌肉青筋突然鼓起、炁流运转,对这么个突然出现的人物严阵以待。
因为在白鹿的心神感应中,野所站立的区域,天地间的炁流都不自主的被他那强烈的意志感染,形成了一种类似于场、域的东西。
他明白这个人至少有四境的实力,应该比自己更强。
甚至,百战余生的他,心底升起了一股荒谬的恐惧感。
那种多年未曾出现过的诡异不安,从直觉中迸发出来。
他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选择就是遁逃。
但是身为黎族,骨子里的那种好勇斗狠。
那股出生于强大的白黎氏族的莫名优越感。
怎么可能让他在情况未明的时候,为一个莫名出现的氓民小卒,放下自己的身段。
更何况还有云冲身上的宝药灵物,那些丰富的战利品都不允许他后退。
而刚刚战斗所留下的斑驳伤痕,更是激发出他的本源凶性。
热血沸腾,白鹿忽然明悟自己往日的冷血残暴,并非是黎族血脉中潜藏的意志。
真正的黎族战意,应该是。。。
他似乎看到了突破的方向。
理了理心思,冷静的捏紧双拳,发出一阵低沉突兀的爆音。
来吧,黎族的使命就是战天斗地,黎族的神通就是越战越强。
白鹿凛神屏息、严阵以待。
天计间的风似乎都停滞了流动。。。
......
“笑的实在太难听了。”
自然不知道白鹿进行了怎样的心里建设,也没有那个闲心去猜。
弹了弹掏出的耳屎,‘野’像看着个二傻子似的,不明白那个挂在天空凹造型的家伙,为什么一会儿狂笑,一会儿却突然静默无声的、不说话。
气氛在低沉中显出一丝尴尬。
“嗯哼!”。
‘野’清了清嗓子准备说两句。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居然敢跑到这里来撒野,还吵醒了刚刚入睡的小麦麸。
所以他继续意态懒散的搓揉剔弄着指缝,对白鹿如临大敌的的姿态视而不见。
口中直白的话却并不那么令人舒适。
“我说”。
“是谁,允许你们来这里撒野的?”
“你。哦,还有他。”
‘野’瞥了瞥紧绷的白鹿,又瞄了下濒死的云冲。至于熟识的谷,自然是被直接忽略了。
对‘野’视而不见的姿态,白鹿心中尴尬而愤怒,直欲爆发。
(我不要牌面的吗?啊)
╮(╯_╰)╭
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云冲,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反而有些欣喜,期待白鹿被搞死。
不管别人如何反应,‘野’仍然在自顾自的叨叨:
“在我家门口打的地动山摇的。”
“不知道吵着别人睡觉吗?”
叨叨的同时还在哈欠连篇、若无其事的揉着眼屎。
(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_╰)╭
此刻,除了熟悉‘野’的靓仔谷感觉无比的诙谐外。
无论是依旧挺立在天上的白鹿,还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咽气的云冲,都觉得无比的荒谬。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白鹿感觉自己的心理建设破防正在崩塌,战意开始一点点地松散。
毕竟,出场这么惊艳的人物画风却是如此的歪斜。对他们的世界观和智商有一定的欺压和侮辱。
(这又不是哪个大人物的传记轶闻,需要贴近生活什么的!)
╮(╯_╰)╭
所以,就在‘野’准备继续逼逼时。
“你们。。。”
“够了!”
白鹿一声爆喝,向前扑去。
将积攒的所有怒气值发泄到双拳上面,白鹿触碰到了一点黎族战意的真谛,神通“撼山击”狂猛爆发,在天地间发出袅袅梵音。
神通所化的山形更加土黄明亮,略带一丝贵气。
直到此时,‘野’才稍微有些讶异的正眼看了一下白鹿。
旋即,轻蔑的笑了笑。
从容探出一只粗壮黝黑的手臂,手掌向内捏了捏。
谷(天乐)此时当然看不出什么玄妙。
但是正在面对这从容一击的白鹿,却是如陷泥浆,保持着前扑的动作,僵硬的固定在天空之中。
心神感应中,‘野’手臂上的气血勃发,浸染到天地间的炁流。
受到他意志浸染的炁流,笼罩在白鹿的周围,就像将他镇压在磐石坚土之中。自己所谓的神通“撼山击”,是如此的轻蔑可笑。
憋屈。
不甘。
死亡的刺激之下,强烈的情绪充斥在白鹿的胸口,令他竭力挣扎。
心神一瞬间放大,恍惚间触碰到了血液中潜藏的先辈意志。
那是所有黎族人渴望接触的血脉禁区,是黎族千百年传承不落的保证,是黎族无数战血的积淀。
冥冥中,他看见在天地劫难中愤怒不甘的黎族前辈,他们意志勃发气血涌动,结成与‘野’的手段相似的战域,在天地间战斗不休。
心中明悟的他,忽然反应过来‘野’的实力远比他想象的高出数倍。
但是已经觉醒了祖先战血意志的他,不会就此罢休等死。
在白鹿觉醒血脉的那一刻,‘野’并没有出手阻止,而是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等待他的领悟蜕变。
同时,在白鹿觉醒祖先战血意志的瞬间,白黎一族某个支脉,血脉堂中忽然有一座石碑发出通天透亮。一个看见这一幕的彪形大汉惊讶愕然,然后无比兴奋的哈哈大笑。
片刻,白鹿紧闭的双目豁然睁开,气息暴涨,绝对有四境的实力。
感受到周围松动的空间,双目平静的盯着继续开始动作的‘野’。
白鹿突然放出一座山形秘宝,双手结出一个奇怪的印契。
而随着他结出那个玄妙的印契,他的心神意志和周身血气突然再次暴涨,离体而出,进入了身前的山形秘宝。
仍然是神通“撼山击”,只不过梵音通过炁流传动,传的更广更远。
‘野’没有任何其余动作,也没必要有其余的动作。
白鹿的攻击,仍然无用,仍然不知‘野’的深浅。
闭上双目,白鹿知道自己没救了。
尽管他明白,如果能逃出去,自己会有怎样的未来,会有何等的精彩。
但是,这一刻他却没有了不甘和遗憾。
朝闻道,夕死可矣。
于是,他自己燃烧了气血和寿命,发出了自来到这世上最绚烂的一击。。。
浑身的气血如烈焰般燃烧,结合了全部的心神意志,白鹿变成了和无数先辈一样的人形血影,强烈的侵染着周围的炁流,
即便,这一切却毫无作用。
所有的动作,都随着‘野’的手掌合拢而戛然而止。
而远在白黎支脉的血脉堂中,还没等那大汉笑声停歇,那个亮起的石碑忽然开裂,变的黯淡无比。
‘野’摇摇头,无趣的收回了伸出的手掌。
天空中,白鹿最终化为了一团灰烬,什么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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