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场暴雨。
王宫神塔中，吉尔伽美什来到栏杆前，望向接天连地的雨滴，以及天空穿梭游走的惊雷，不自觉地有些烦闷。
自从挚友在雨夜死在了他的怀里，他就很不喜欢这种天气。
“听说喝酒助眠，反正要睡觉了，不如一起喝几杯？”
不知何时来到吉尔伽美什身后的梅林，砸了砸嘴，微笑提议。
沉抑的思绪被打断，英雄王转过身躯，眉心舒展，轻哼着笑骂。
“助眠？你这家伙，分明是又在惦记本王的美酒！”
“哈哈，果然瞒不住，如您英明所见，外面雨大，我就只能留在这讨杯酒喝。”
梅林抿唇一笑，坦然承认，随即拄着魔杖，微微欠身，以优雅的不列颠宫廷礼，向吉尔伽美什正式发出邀请。
和这位大贤者相交已久的英雄王，来了兴致，也不推脱，和梅林一并坐于桌前，随手从金色漩涡中取出佳酿珍藏。
外面守夜的卫兵，在吉尔伽美什的召唤下，也张罗来了些下酒菜，随即便识趣地关上王宫神塔的大门，悄悄离开。
对面的不列颠资深酒鬼，兴奋搓手，等到杯中注满黄金色的琼浆，便迫不及待地端起小酌一口解馋。
“哈！活着就是为了这口！”
梦魔酣畅感叹，一对桃花眼端详着金杯的花纹，却有些遗憾。
“可惜不够大，不然的话，我还真想借王的圣杯，体验一把。”
对面的吉尔伽美什转动手中的杯子，抬眼看向梅林，眉心不由聚起。
“哼！本王最讨厌你这家伙说话掖掖藏藏的模样！”
“还有这副德性，置身事外，话不说破，总让人猜心思，同样令人不爽。”
“要不是还用得着你，本王今晚就把你砍了，全当饮酒的余兴节目！”
梅林摸了摸鼻子，目光躲闪，尴尬着嘀咕。
“这不是少惹麻烦，方便保命吗？要不然，我早凉透了？”
沉默片刻，对彼此已经知根知底的吉尔伽美什，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不屑看向这位滑头魔术师。
“那小子得到三女神眷顾，成为【牧者祭祀】如何？”
“给他圣杯如何？”
“执掌权柄，影响坐大又能如何？”
“哼！难道你以为本王没有容人之量？！”
梅林收敛几分伪装，看向杯中晶莹的液体，有些意味深长。
“可他的身份，不仅仅是女神的眷者这么简单。”
“我们都猜错了，看来这次千里眼失效，问题出在这小子身上。”
“天命啊，天命…”
“但凡牵涉到这里面的东西，我们不得不慎重。”
大贤者沉吟间，语调逐渐低沉压抑，眸中光芒黯淡。
这玩意的威力，他也曾体验过。
如果说三女神联盟，是可见的刀剑雷霆，纵然残忍霸道，但仍旧处于可以想办法的范围之内。
那么天命，就是缠在脖颈上，不断收紧的无形绳索，让人看不见，摸不到。
这种一点点挤出肺部空气，将生机剥夺的无力感和恐惧，简直就是噩梦。
正如不列颠的神秘消退，他想尽办法，都无法阻止。
最终，在“昭昭天命”之下，自己只能躲进星之内海，瞭望着他曾经视若女儿的阿尔托莉雅，走向剑栏之丘的末路。
有些事情，到了他们这个地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呵，天命？”
“既然这东西要灭了本王的乌鲁克，情况再坏，还能坏到哪去？”
“有本事，让那些杂种尽管来！”
吉尔伽美什将杯中的酒液，一言而尽，孤高冷笑。
“看来你已经下定了决心，那我多劝无益，再来一杯！”
梅林无奈耸肩，随即将酒杯递了过去。
贤王翻了个白眼，深刻怀疑这家伙后半句才是重点，就是想骗酒喝。
不列颠资深酒鬼手法老道地嗅、抿、品一气呵成，随即放下杯子，玩味地问询。
“话说，你给了这个小子如此大的权柄，会不会太冒险了点？”
吉尔伽美什不以为意，右手支起下巴，表情自傲慨然。
“反正他都是牧者祭祀了，本王也并无子嗣，如果他真的可以带领乌鲁克度过这场风暴，把未来交给这小子又能如何？”
“我没听错吧，你当真的？”
梅林拍了拍乱颤的小心肝，不禁有些错愕。
“巴比伦废都情报、北壁攻防战、约束伊什塔尔、瓦解三女神同盟、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确还顺带着救了本王一把。”
“如此功绩，别说给个圣杯，放大权柄。”
“就算让那小子现在就和本王ping起平坐，成为乌鲁克的双王之一，共同执掌政权，又有何不可？”
“甚至你想来，只要有这个能耐，本王依旧可以放权！”
吉尔伽美什睥睨地扫了对面的梅林一眼，魄力十足。
白毛梦魇震撼不已，回过神来之后，不由苦笑着敲了敲脑门，颇为感慨。
“现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有王者之姿，而我只能做个混吃等死的宫廷魔术师。”
说白了，眼界、手腕、格局与魄力，便是贤者和贤王之间的差距。
“你这家伙，最大毛病就是太懒，嘴里没几句靠得住的话，否则的话，本王何至于这么辛苦。”
情知刚才让他担责任上位的提议，又被这老骗子给糊弄过去，吉尔伽美什皱眉轻哼，但对此已经有些佛系。
他连未来不列颠的大问题，都只能躲，指望这家伙担责任，不如想想怎么让母猪上树比较靠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梅林不由想起了一个疑问。
“话说，你的千里眼，现在能看清自己的未来吗？”
吉尔伽美什微微摇头，脸上却更为轻松。
“我也一样，甚至连不列颠神秘消退的未来，似乎都开始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沉吟片刻，梅林脸上微醺，眸中弥漫着一丝缅怀和古怪。
“那，属于那位以色列智慧之王的未来，你又能看到多少呢？”
他们三个，都具备千里眼。
并且，一位维系人类神秘力量的开端，一位象征人类神秘力量的繁荣，最后一位关系着人类神秘力量的衰退。
开始、繁荣、落幕…
梅林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莫名剧烈跳动，脑袋有些发热，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中间的支柱，是不是同样模糊不清。
“还在，但似乎有细微的不同…”
吉尔伽美什表情转动酒杯，表情玩味。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