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中央,那高达两米多,黑发金瞳的壮汉独坐。
他每一寸棕黑色皮肤下,岩石状的肌肉虬结,暗红神纹如龙蛰伏,全身如同钢铁浇筑,在天窗投射的几缕阳光下,折射着幽幽的冷光。
男人一手提着酒坛,一手端着酒碗,盘坐在地上,自饮自酌,眉宇之间紧聚,仿佛存在一团化不开的愁绪和孤寂。
这道身影周围三米,形成了边界线般的真空地带,而中央的壮汉,如蛰伏的猛兽,如巍峨的巨峰,如坚不可摧的堡垒,如汹涌渊深的大海,沸腾的以太,在他周围奔腾流涌,散发着空气的焦糊味。
察觉到赫拉克勒斯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踏足禁区,接近这位名满希腊的大英雄。
毕竟,他刚因为疯病,杀死了自己的儿子,谁也无法保证,万一冒失接近,会不会引发他新一轮的癫狂。
“嗨,老兄,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来来来,,一起喝,一起喝。”
正当萨麦尔考虑要不要和赫拉克勒斯先接触一番之际,伊阿宋端着酒杯,大摇大摆地迈着螃蟹步,穿过人群,凑到赫拉克勒斯身前,自来熟地坐下,笑嘻嘻的举杯致敬。
“你不怕我?”
赫拉克勒斯微微一愣,抬头幽幽看向坐在自己面前,他一只手就能捏死的金发男人,淡淡问询。
“怕?开什么玩笑!
平常你们一个个满世界跑,今天好不容易借着墨勒阿革洛斯的面子和场地,才将这么一大群享誉希腊的英雄凑到一起,不和你们喝个遍,我岂不是白来了?”
伊阿宋笑容灿烂,用力拍着赫拉克勒斯的肩膀,同时右手下滑,对上面的神纹,啧啧称奇。
“你不怕我杀了你?”
赫拉克勒斯看向按在自己胸口的爪子,眉头紧锁,满面阴霾,
伊阿宋察觉肃杀的气息,脸色僵硬,不由缩了缩脑袋,仿佛被掐着脖子等待放血的公鸡,同时咽了咽口水。
“动手之前,能不能先提个要求?”
“说…”
“能不能陪我喝完这杯酒,不介意的话,最好把我灌醉,这样不怎么痛,回来下地狱,我也好去吹牛说是是跟你喝过酒的同伴。”
赫拉克勒斯望着莫名有些认真和渴望的金毛青年,摇了摇头,淡淡举起酒碗。
伊阿宋眼眸闪烁异样光彩,当即乐呵呵地将酒杯与大力神的海碗,激情碰撞,之后仰头将琼浆一饮而尽,仿佛瘾君子般,脸上弥漫着兴奋的潮红。
仅仅几杯下肚,伊阿宋不知不觉中又凑了上来,炽热的目光围绕着赫拉克勒斯上下打量,仿佛见到偶像的追星族,同时打开话匣,喋喋不休的问询。
“老兄,这张弓是你捕获厄律曼托斯野猪,阿尔忒弥斯用来交换此项祭品的礼物吧?”
我的天,捕获克里特公牛,将其献祭给宙斯,神王赐予你的头盔!
你身上的是清理阿波罗牛圈!那位光明神赐予你的铠甲?
安泰的护腕!就是被你扼死的那个泰坦?
快讲讲老兄,你是怎么把那个大块头带上天的,我迫不及待想听!这下回家乡,可有的吹了!”
伊阿宋对这些东西如数家珍,并以极其浮夸的语气和丰富的面部表情,连忙催促着旁边的赫拉克勒斯。
面对如此一位混不吝,赫拉克勒斯嘴角微抽,紧绷的面部表情,险些破防,顿时没了心情恐吓这凑上来的轻浮家伙。
此时,伊阿宋如同一条顺杆爬的蛇,自来熟地凑得更近了些,而不老实的两手,又悄悄摸向这位大力神的箭袋。
“还有你这壶的箭,是雅典娜赐予你,射杀过斯廷法利斯湖的怪鸟神器吧?让我多摸摸!”
“上面沾染过那些怪鸟的粪便,有剧毒…”
憋了许久的赫拉克勒斯,忍不住皱眉提醒。
正拿着箭矢凑到眼前观看抚摸,甚至还用鼻子嗅了嗅的伊阿宋,顿时脸色一变,慌忙将这玩意,塞回箭囊,心脏扑通通乱跳,挤出的笑容,仍有些心有余悸的痕迹。
“老兄,你救了我一命!”
随后,伊阿宋殷勤地端起坛子,十分狗腿地为赫拉克勒斯将酒碗蓄满,
“卡吕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猎场可不是春游的草地,那头魔猪随时能要了你的命。”
大力神端起酒碗,看了伊阿宋一眼,沉吟间一饮而尽。
“不是还有你们嘛?我就是个凑数的。”
伊阿宋毫不避讳地将承认自己是只弱鸡的现实,随即话锋一转,笑容灿烂。
”不过嘛,这么壮丽的史诗,要是没了观众去见证,可就太浪费了。”
随即,金发男人端起酒杯,向周围逐渐熟络的英雄们大大方方的挥手,打趣起哄。
“来,敬全希腊最壮的男人一杯,啧啧,这肌肉真不知道怎么练的,太让人羡慕了,我要是女人,肯定嫁给他!”
“谁说是男人就不行?”
“对对对,男人也可以!”
“不是人也能用!”
对于这种喧宾夺主的僭越,卡吕冬王子报以微笑,乐呵呵地加入其中起哄。
此时,场上一众希腊英雄,眼见赫拉克勒斯眉目间的煞气已经逐渐消弭,接二连三地大笑回应,开起的黄腔,一个比一个劲爆。
“滚!”
赫拉克勒斯脸色一黑,忍不住抽着嘴角笑骂,举杯回敬,他周围死气沉沉的气氛,仿佛流通了起来。
随即,欢宴愈发热烈,英雄们不再拘泥于坐席和来历,彼此寻找着相熟或有眼缘的人,聊天喝酒。
珀琉斯、忒拉蒙这两个和赫拉克勒斯有过交情的大英雄,也端着酒杯上前,和这位大力神畅饮闲聊。
珀琉斯轻拍在赫拉克勒斯的胸口,语气平缓郑重。
“痛苦的考验,也必将成就伟岸的功业,越过这些阶梯,你会走得更远。”
大力神嘴唇紧抿,脸色多了几分黯淡。
正当气氛凝滞之际,忒拉蒙哈哈一笑,搂着那位大力神,满眼期待。
“赫拉克勒斯,我的兄弟,我的孩子快出生了,等擒住那个畜生,去我家中坐坐如何?顺便帮他起个名字?”
听到这份请求,壮汉的表情多了几分柔和,闷声点头。
而珀琉斯和忒拉蒙就名字的问题,和这位大力神,展开探讨,并最终敲定了“埃阿斯”这个答案。
此时,无论在何处酒场,仿佛总能看到伊阿宋嬉皮笑脸的身影,气氛被他随之带动。
片刻,这位金毛青年边一路敬到了萨麦尔等人这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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