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
“再加一碗……”
“萨麦尔卿……”
摆满了丰盛肉食和美味菜肴的餐桌前，狮子王干净利落地一次次递出空空如也的餐盘，萨麦尔将阿尔托莉雅颇为喜爱的咖喱鸡肉和主食高高堆叠盛满，火速递了过去，如同忙碌的动物饲养员。
而准备的两大桶米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失。
莫德雷德见到如此震撼的场面，不禁目瞪口呆，叼着那根卤鸡腿，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瞧把孩子吓得，该不会提前幻想破灭吧？
正在帮忙盛饭的萨麦尔，戏谑地在表情逐渐崩坏的小莫崽和摒弃外界干扰全力干饭的狮子王身上，来回打量。
然而，没等古蛇幸灾乐祸多久，回过神来的莫德雷德，当即抬手，咔吧怼上了自己几乎脱落的下颌骨，一拍大腿，兴奋赞叹。
“这…这难道就是为王的容量？！太帅了！”
小家伙眸中爆发出绝强的光彩，里面仿佛有无数颗小星星在闪烁，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我去，这也能吹？
萨麦尔正在盛饭的手一抖，身躯晃动，差点为之绝倒。
“嘛，果然，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莫德雷德小声嘀咕，当即敲着桌子，指向狮子王正在享用的饭食，兴冲冲地仰头找上萨麦尔。
“那个，我也要来一份！”
“好的，儿童套餐一位。”
随着萨麦尔有气无力地shen吟，弗莱娅将用小盘子盛好的咖喱鸡肉米饭，传递到了莫德雷德的餐位前。
去你的儿童套餐！你全家都儿童套餐！
望着和预期远远不如的莫德雷德，愤怒地敲着叉子抗议。
“我要大份！喂，大份你懂不懂？！”
“行，给她换大份……”
古蛇懒洋洋地挥手示意，满足了这熊孩子跟风攀比的欲望。
随着重新装填的大号套餐，送到了莫德雷德身前，刚才还跟斗鸡打架一样，横眉竖眼的熊孩子，顿时眉开眼笑，重新坐回位子上，晃悠着双腿，一边偷瞄阿尔托莉雅的姿势，一边拙劣地模仿，兴冲冲地学着狮子王的模样，努力干饭。
哪怕由于喉咙太小，难以保持相应的吞咽速度，导致这小家伙噎的直翻白眼，莫德雷德依旧执拗地选择跟上阿尔托莉雅的节奏，继续狼吞虎咽。
甚至，这脑袋缺根弦的傻狍子，脸上居然还浮现出十分得意的愉悦感。
莫崽，你是舔狗吧？
嗯，绝对是！
古蛇暗自腹诽，不禁直翻白眼。
不过，随着目光触及莫崽眸中，那炽烈到几乎凝为实质的崇拜，萨麦尔恍然反应过来。
小孩子的心智，不就这样嘛，总是习惯于模仿自己盲目崇拜的对象。
而且，别说学吃饭这种行为可笑，年幼的时候，谁还没有干过比谁尿黄，比谁滋的远这种类似的蠢事。
算起来，这孩子从诞生到现在，才一个多月，哪怕有着神秘加护，这样的心智和反应，才更像是纯粹的小孩子。
只不过，萨麦尔始终不明白，莫德雷德对狮子王天然满格的好感，从何而来。
古蛇怀揣着好奇，悄悄凑到了努力干饭的莫崽身边，抬起手肘捅了捅这小家伙，和她说起了悄悄话。
“你好像对狮子王很熟悉？”
“身为一个不列颠人，还有谁不认识王吗？’
莫德雷德仰头鄙夷地看向萨麦尔，似乎他问出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不过，小孩子强烈的倾诉欲，还是让莫德雷德忍不住轻哼。
“王的事迹，母亲大人时常会跟我提起，而且就算母亲大人不说，路上哪里不都是在传颂狮子王的伟业！打赢了十二次王朝战争，击败了魔龙伏提庚，驱逐了撒克逊人，填镇四大灾厄！神圣圆桌领域，纯白千年王国，太帅了！”
莫德雷德越说越兴奋，忍不住勾了勾手指，示意萨麦尔侧耳倾听，而后贼兮兮地凑到古蛇耳畔，颇为得意地炫耀。
“根据母亲大人的预言，只要追随王的脚步，我也会成为和王一样的人！”
也可能，是毁灭王的人……
萨麦尔幽幽看向这落在命运织网中的小家伙，目光复杂深邃，心中喃语叹息。
“你们先吃，厨房里还有道菜，我和摩根一起去看看。”
随即，古蛇微笑起身，招呼上摩根，前往厨房查看新一轮的备餐。
而在两人进屋的刹那，数道铭刻于四周的光纹随之亮起，隔绝内外的魔术屏障，悄然展开。
灶台前的萨麦尔，转身看向摩根，认真问询。
“莫德雷德是……”
“我和阿尔托莉雅的血脉结合，潘德拉贡一系，最强的次代……”
魔女沉默片刻，并未隐瞒，缓缓道出答案。
月前的那场不怎么愉快的聚餐上，摩根借机取走了自己那位妹妹阿尔托莉雅的血液因子，之后通过空间折跃的魔术，返回奥克尼，将那份血液和她自身的血液相结合，意图创造出超越她和阿尔托莉雅的子代。
不列颠岛的神秘加护和人类的信仰加护融为一体，将诞生于有史以来最强的潘德拉贡血脉。
“哪怕是神灵，也终有磨损的一天，即便千年的王国，也需要继承者的新鲜血液。”
萨麦尔叹了口气，淡淡开口提醒。
“阿尔托莉雅，已经神灵化，时光恐怕难以消磨她的肉体。”
“可以被磨损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灵魂与情感……”
摩根遥望饭桌前，如同一尊雕塑的狮子王，语调意味深长。
“随着神灵化的加剧，她的感性与共情，正在一点点的剥离，但这样下去，人类在她的眼中，早晚会沦为不可理解，无法认同之物，站在云端太久的神，终究会和自己治下匍匐进泥土中求生的民众，分道扬镳，甚至彻底走向对立。”
魔女的描述，让萨麦尔略微愣住。
因为在某个未来的事实，确实如此。
那位已经升格为神灵的狮子王，最终和人类的选择，背道而驰，成为了维系人理必须抹除和舍弃的特异存在。
“莫德雷德，是我身上源于自然的神秘，以及阿尔托莉雅体内来自人类的信仰，共同造就的生命，兼具着神性和人性。
理论上，她比我们更加优秀，一旦阿尔托莉雅的感情被消磨殆尽，和人道逐渐背离，即便我做不到的事情，可以交给成长起来的莫德雷德去完成。”
魔女目光灼灼，嘴角噙出一丝嘲弄的冷笑。
曾经，本该属于自己的王权，被乌瑟和梅林，以亵渎的血脉剥夺。
如今，自己同样以禁忌的方式，创造了出可以取代阿尔托莉雅的继承者。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曾经的阿尔托莉雅一样，也是‘私生子’和非人的造物。
命运啊，轮回往复，终究回到了原点。
萨麦尔认真聆听了魔女那近乎宣泄意味的讲述，在一片休止的静默中，转头看向庭院中的莫德雷德，幽幽开口。
“但，这个作品，还是失败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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