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连续的撞击声一次比一次强烈,医疗室通往外界的合金大门,居然开始一寸寸地扭曲变形。
“刺啦!”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颤音,一只散发着幽冷金属光泽的漆黑机械爪,一点点扒开变形的合金大门,扩大通道口。
“不好,它们要进来了!退后!”
眼见变形的大门即将瓦解,身为迦勒底接待员的粉发少女玛修脸色凝滞,从医疗床上一跃而起,紧急召唤出一面黑色的十字大盾,抡砸向前方,试图堵住那道缺口。
但与此同时,一只通体散发着奇异的金属光泽、有着蓝黑二色涂装、形似猎犬的怪物头颅,低吼着挤进了裂隙,一对尖锐的犄角向上顶去。
刹那,二者相撞。
“砰!”
尖锐的金铁交鸣声在封闭的医疗室内激荡回旋,刺得人耳膜生疼。
在这猛烈的冲击之下,本就是强弩之末的玛修倒飞出去,手中的十字大盾和身上夹杂着紫色花纹的黑色轻甲,因魔力不足,随之化为金色的光尘,自动解离。
好在,那娇小的身躯落入了坚实的怀中,才没因此承受撞击带来的二次伤害。
“哐当!”
门外的怪物不断撞击,散发着金属冷光的犄角,已经凿穿了厚重的合金。
看到那颗狰狞的猎犬状机械脑袋再度挤了进来,以及走廊上一道道若隐若现的幽光,玛修抿了抿唇,心中的绝望在积聚。
“还愿意战斗吗?玛修?”
低沉的询问传来,那张透着关切的脸映入眼帘
少女眸中满是羞愧,随即银牙一咬,摇头驱散脑内的恐惧与退缩,从那位48号御主的怀中踉踉跄跄起身,单臂前举,压榨出最后的一丝魔力具现出那面十字大盾,低声嘱咐。
“听我说,等大门被攻破的时候,你们一定要抓住机会快点逃走,我会负责吸引住那些东西的注意!”
显然,她已经做好了用生命,为身后之人开路的觉悟。
保证御主们的安全,这本就是接待员的职责。
然而,踉踉跄跄起身的玛修还没等迈开脚步,手臂便被身后的48号御主拽住。
少女茫然地转过身去。
“你好像理解错了玛修,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
萨麦尔挑起的嘴角,勾勒出淡淡的笑容。
“难道迦勒底没教过你吗?御主和从者应该站在一起。”
顿时,少女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紧张地抿了抿唇,朝向面前的48号御主伸出了手。
“前辈,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和我缔结契约,成为我的力量!”
“那么,如你所愿,契约成立……”
萨麦尔微笑着握住了那只柔软而纤细的手,轻声喃语。
医疗床前的芥雏子看到迈向前方的身影,悄悄收回那从掌心冒出的绯红剑尖,目光满是鄙夷。
这家伙,又在哄骗小孩子!
此刻,言灵之下,一种冥冥中的联系在两人之间建立,三枚如同绯红羽翼的令咒,也浮现在萨麦尔的手背上。
同时,庞大的魔力随之涌入玛修体内,带来被灌满的强烈充盈感。
只是一瞬间,少女体内的暗伤和虚弱就被一扫而空,身体恢复原初的巅峰状态,解离的黑色轻甲也随之浮现。
与其一并出现,还有脑内那有关体内那无名灵基和身上武装的基本情报。
伴随着体内澎湃的魔力,传来淤积的饱胀感,有些按捺不住的玛修,望向前方那已经从合金大门中挤进半个身子的机械怪犬,低喝一声,挥舞着十字大盾,震足前冲。
“完成武装,要上了,前辈!”
“砰!”
巨盾砸下,想要挤进门的怪物裹挟着金属破片,低呜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了走廊的金属墙面上。
“哐当……”
两米多高的猎犬状金属怪物,从深深的凹痕中滑落地面,体表隐约窜出闪烁的电火花和忽明忽暗的光弧,眼眶一片漆黑,似乎陷入了某种瘫痪的状态。
但同时,不堪重负的医疗室大门也破碎了大半,再无防护之力。
两道分别有着红黑配色和蓝黑配色的机械猎犬低吼着从门外两侧的阴影中冲出,扑咬向那立于门前的身影。
“呀哈!”
玛修低喝一声,先是拎着十字盾,一记抡飞左侧的机械猎犬,随即借着反震的力道,拧转腰部,盾面延伸到外侧的刀刃横空划过。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颤音中,一颗巨大的机械脑袋滚落向地面,那切口冒着火花的机械躯体则轰然倒地。
轻松解决了三只机械猎犬后,还是孩子心性的少女喜不自胜,扭头看向身后,兴冲冲地汇报战果。
“前辈,清扫完成!我们……”
“砰!砰!”
正当玛修扭头报喜的刹那,两枚咒弹擦着她的脸颊飞过。
与此同时,少女身后的走廊传来两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玛修错愕回头,赫然看到两只机械猎犬的脑袋被轰出大洞,原本瘫痪的它们,不知何时恢复了行动力,已经摸到了她的身后。
看着那距离自己不足一公分的尖锐钢爪,少女不禁心有余悸。
“干得不错,不过,下次记得补刀。”
上前的御主伸手拍了拍从者的肩膀,以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传授经验。
有些愣神的玛修,茫然而懵懂地点着小脑袋。
而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那位御主已经越过她,来到了三具机械猎犬的残骸前,正蹲下身子查看。
不像炼金术的人工生命,倒是纯粹由程序驱动的机械体……
迦勒底引进过这种型号的警卫机械体?我怎么不知道?
萨麦尔一边观察,一边在这三只机械怪物的残骸上敲敲打打,心中暗暗泛起了嘀咕。
然而,没等他进一步观察,三具机械怪物的残骸表面光纹律动,庞大的身体化作红黑色交织的字码模块,转瞬分解消失。
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般。
奇怪,太奇怪了……
萨麦尔百思不得其解,转头看向身后的玛修。
作为进入迦勒底后,见到的第一个活人,她应该知道点什么。
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回过神来的玛修同样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只是从医务室一觉醒来后,就发现大家都不见了,整个迦勒底到处都充满着这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那你的伤?”
“我很担心大家的状况,所以就带着芙芙出门四处看看,希望找到幸存者,结果遇上了一个奇怪的女人,还被她不讲道理地追杀……”
说起之前的遭遇,玛修也是一头雾水,伸手摸了摸还在隐隐残留着痛觉的小腹,缓了缓神,这才继续补充。
“受伤之后,我和芙芙重新跑进了医务室,想要在这里找到些药物和绷带,只是还没止住血,我就先晕了过去,等醒来之后,第一眼就看到御主和芥前辈了……”
萨麦尔认真聆听,心中的疑惑不仅没有解开,反而越积越多。
马里斯比利的求助、迦勒底人员的无故消失、还有作为特例存在的芙芙和玛修……
疑点太多了。
而一路走来,如果没记错的话,整个迦勒底的基础设置基本都完好无损,只有人不见了踪影。
但哪怕是人理烧却和人理冻结的大灾难,都没能把迦勒底里的各路神仙给全灭掉,更别提无声无息地把他们给抹消,只保留下一个完整的迦勒底空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萨麦尔索性放弃苦思,转而寻找线索。
“先进医务室看看……”
玛修站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而刚走出医务室的芥雏子也是一脸的迷糊。
望着两位队友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萨麦尔抽了抽嘴角,意识到在这个团队里,似乎只有自己一个智商靠得住,只好充当起外置大脑的作用,耐心解释原因。
“既然玛修和芙芙没有随其他人一同消失,能完好无损地醒来,那就说明要么是你和芙芙有独特之处,要么是这个医务室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芥雏子和玛修一拍额头,不由恍然大悟。
解除了心中的疑惑之后,两女跟着萨麦尔的脚步,重返医务室,一通翻找。
甚至,甚至为了避免漏掉什么关键信息,萨麦尔连垃圾桶也没放过。
“找到了!”
片刻后,幸运值颇高的玛修,最先有所发现,扬起手中一只藏在柜体夹层的日记本欢呼。
“让我看看!”
萨麦尔快步上前,拿过日记本,掀开封面,一行娟秀的小字,映入眼帘。
“2018.3.7
致看到这份记录的你:
在一切完全变质之前,我打算将我的事记录下来。
2014年,我被邀请到了迦勒底,作为专业的治疗师,当然我也会偶尔干干兼职,比如督促某个系统软件的完成……
……真是的,哪怕身体变成了这样,回想起当时的事,我仍会禁不住怀念地露出微笑。
当我被带到教会这个工作地点之时,由于和我的想象差距太大以至于我都笑了。
西洋的教会、礼拜堂,那是曾经的生活,枯燥但平静。对西欧的人们来说,我的职业和神父这种职业或许没有什么差别。
但如今眼前,只有皑皑白雪和整个封冻的世界。
那是能扑灭人类心中所有热情与渴望的孤独与寒冷。
真无聊啊……
内心略有失望和后悔,但我忍下来了。
毕竟这是神赋予我的使命,而我对南极圈这个特殊的环境很有兴趣,更何况实际上我也确实没有其它可去的地方了。
此身,从困厄中解放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完全归属于主。
我发誓我要在这片新天地做我力所能及的事——发誓要帮助那些因精神陷入迷宫而痛苦的人们,解答他们的困惑,治疗他们疾病。
在迦勒底的每一天我都很充实。
日复一日,这里的人员越来越多,问题也越来越繁琐。
“因人际关系感到疲劳”、“想死”、“这里应该追加建造”、“新的材料”、“人理续存”、“灵子演算”、“不被祝福的生命”和“人造的亚从者”……
倾听着众多工作人员的烦恼,我畅想着迦勒底被建立的原因。
这座设施一定是基于值得钦佩的理念被建造而成的,这点肯定不会错。
毕竟,这本是天的殿,神的门,主赐予尘世的仁慈,赐予诺亚的方舟。
但是,这理念之庞大,是正常人类之精神无法承受的,需要无数的财力与人力进行支撑。
那个叫马里斯比利的家伙说,他们是人类的灯火。
一缕缕燃烧,一缕缕消耗,直至被黑夜完全吞没吗?”
萨麦尔抿了抿唇,准备继续向下翻页,但不知为何这本日记的页面与页面之间,粘的很紧实。
他沾了些唾沫湿润,才堪堪揭开。
只是,味道有点奇怪……
“2018年2月,未曾蒙召的4年2个月零7天。
另一个项目终于完成了,但祂或许已经忘记我了吧?
我已经不太记得履行这些工作的意义。
算了,接下来是测试阶段,但愿一切顺利。
只要那东西能正常运行,或许就能大幅度减轻迦勒底的人力损耗。
到时候,说不定我也能从这漫长的劳务中挣脱出来,多点时间去祷告。
2018年3月,试运行很顺利,我们的工作量大大减轻。
闲暇的时候,我又读了遍经,看到旧约的那个故事:有一日,该隐拿地里的出产为供物献给耶和华;亚伯也将他羊群中头生的羊和羊的脂油献上。耶和华看中了亚伯和他的供物,只是看不中该隐和他的供物。
既然该隐和亚伯都是献上自己的所有,神却独爱亚伯的贡物,看来,神的爱却有偏私。
心里的洞还在扩大,就像无法填满的虚空……
不过,我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2018年3月7号。
我成功了,但不得不说:
【爱】,真是一种最具感染性的病毒……”
萨麦尔怀着复杂的心情,翻开最后一页。
“啪嗒!”
与此同时,厚厚一叠的照片,从笔记本内侧洒落,上面上从各个角度偷拍的一个人物。
但不知道为什么,照片的人物被一团团不明的污渍覆盖,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萨麦尔捡起一张,仔细打量照片的痕迹。
那类似水渍,还带着丝丝粘性的东西,散发着和之前纸张上类似的气味。
猛然间,古蛇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黑如锅底,连忙嫌弃地甩开手上的照片。
艹,连这都冲?那女人脑子里难道只有涩涩吗?
正当萨麦尔咬牙切齿地吐着口水之际,目光却又定格在照片的背面。
只见,那上面用红笔写满了扭曲而疯狂的罗马音。
“suki!suki!suki!suki……!”
古蛇的眼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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