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阳初生,一缕细碎的金黄洒在地平线上,
两道被拉长的身影穿过荒无人烟的大溪谷,走在漫长的洲际公路上,经历了半个小时的跋涉,终于来到了城市的边缘。
那些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究竟跑哪里去了?
坐在路边长椅上的玛修,苦恼地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来,先喝口水。”
温和的声音传来,站在自动售货机前的萨麦尔,从出货口中拿起一罐苏打水,扔给了正在发呆的小学妹。
玛修回过神来,慌忙双手接过,随即打开易拉罐,喝了一口润润干涩的嗓子,抬起头蹙眉询问。
“前辈,这边也没什么收获,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不急,等你恢复好精力,我们先进城看看。”
萨麦尔灌了口冰镇的肥宅快乐水,目光掠过雪原市在朝阳下的轮廓,扭头淡笑。
“资料上说这里有80万常住人口,如果那些外星人混在人群里,刻意隐藏起来,我们找不到怎么办?”
连续两次的搜寻失利,让玛修有些忧心忡忡。
“毫无目的地去找,有这么多干扰因素在,肯定是大海捞针。”
萨麦尔先是点头认可了玛修顾虑的问题,随即抬头望着逐渐归于蔚蓝的天空,目光意味深长。
“不过,他们偏偏在这个时候降临到雪原市,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玛修仔细一想,认真地点了点头,同样目露疑惑。
的确,无论是时机,还是场合都太巧了。
萨麦尔摇晃着手中的易拉罐,垂下的眸子目光闪烁。
“如果不是巧合,那么他们就有可能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者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而来。
那么,雪原市有什么东西,会让这些领域外生命产生兴趣呢?”
玛修沉思片刻,当目光落在手中的易拉罐上时,眼眸一亮,猛地醒悟了过来,一个答案脱口而出。
“圣杯!”
“原因呢?说来听听。”
萨麦尔回过神来,眸中向踊跃发言的小学妹送上鼓励。
玛修整理了下思路,壮着胆子开口。
“之前所长说过,圣杯的本质就是高纯度的魔力块,而从现场的痕迹来看,那两个坠落的不明飞行物,似乎也是用魔力作燃料的,会不会他们是因为燃料耗尽,才迫降到地球的?”
“或许吧……”
萨麦尔笑了笑,不置可否。
虽然玛修的猜测天马行空,似乎是受了科幻电影的荼毒,但自己的直觉,也让萨麦尔觉得领域外生命体的降临和雪原市的圣杯战争,有种冥冥中的联系。
无他,太巧了……
反正没什么思路,倒不如先试试看。
古蛇打定主意,将喝空了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随后叫上一旁的玛修,沿着主干道,朝向市内进发。
然而,大约走了一公里,他却慢慢停下了脚步,眉心渐渐聚起。
玛修回过头,下意识询问。
“怎么了,前辈?”
“你不觉得,太安静了些吗?”
萨麦尔看向四周空空荡荡的街道,以及荒无人烟的公园,目光闪烁。
远郊还可以说是没人住,现在已经进了市区,走了足足一公里,还看不到人影,这未免有些太奇怪了吧?
“的确…有点…不太对劲……”
玛修喃喃低语,说话却有着奇怪的吞音和迟钝,目光恍惚,眼前的景物纷纷叠上了重影,一切都在变得模糊。
好累…好困…好想……睡一觉……
大脑如同溺水般因缺氧而昏沉,眼皮愈发沉重,世界仿佛在旋转个不停。
“玛修!”
随着前方的学妹身体一晃,毫无征兆地倒下,萨麦尔目光一凝,下意识地冲上前抱住了即将摔在水泥地上的玛修。
而在肢体接触的刹那,古蛇脸色微变。
好烫!
少女的肌肤泛起了玫瑰红,额头一片火热,连吐出的呼吸都带着几分焦灼感。
意识到不对,古蛇当即将玛修放到通风处,接连丢下几个治疗和净化的魔术。
然而,玛修的体温在短暂的下降之后,又迅速回升,一种过敏似的紫癜斑痕,在那雪白的肌肤上浮现,并逐渐呈扩大趋势。
更奇怪的是,即便身体出现了如此严重的症状,玛修却扬起唇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似乎在做着一个好梦。
不像是诅咒和毒素,更像是疾疫。
一种由【疾疫】升格的……权能……
萨麦尔皱了皱眉,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和公园,若有所思。
雪原市的圣杯战争刚开始,居然就有从者支开了大范围的固有结界。
他似乎掌握着【疾疫】的权能,一旦活体生命被结界中散布的病菌所感染,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所支配,纳入他的心想世界。
由于萨麦尔本身就是神灵之躯,还有着死亡天使的别称,早就对疾病这种东西免疫。
所以,一时间并没有察觉到散播到空气里的奇怪物质。
反倒是玛修,即便被英灵凭依,本质上还是人类的血肉之躯,自然难以逃避生老病死的影响。
不过,仔细检查了一番玛修的生命体征后,萨麦尔又稍稍放下心来,
对方似乎并没有明显的恶意,只是这种独立的能力感染了玛修,让她陷入沉睡之中。
但长此以往,终究不是好事。
作为不被祝福的生命,玛修的身体机能本就存在着巨大的缺陷。
而且,由于亚从者的身份,玛修体内的魔力也会不自觉地和入侵肌体的病菌,以及那想要吸纳她的权能进行对抗,正常的细胞自然难免被波及,出现大批的凋亡。
眼下,为了这丫头的身体着想,还是尽快找到【疾疫】的源头吧。
萨麦尔闭目凝神,意识如水波般荡开,横扫附近数十里的区域。
转眼间,他睁开眸子,抱起地上高烧的玛修,如一颗出膛的炮弹,朝着远处那座画着红色十字的六层白色建筑冲去。
几个起落后,萨麦尔便来到了一楼的大厅,浓郁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显然,这是个医院。
但里面同样空无一人,无论是医生和护士,还是病人和家属。
整个建筑空空荡荡,如同一座鬼楼。
除了……
萨麦尔仰起头,看向三楼住院部的某间病房,微眯了眯眼眸,纵身一跃,来到门前。
“咿呀~”
拧动门锁,轻声打开房门,一张洁白的病床映入眼帘,闪烁的电子仪器还在工作。
而数根管子则延伸到一个娇小瘦弱的身影上,在严密监测着患者的血压和脉搏。
那是一个留有黑色短发的小女孩,安静地躺在床上,平稳地呼吸着,嘴角微微翘起,散发着纯真无邪的微笑,仿佛在做着同一个美梦。
“哗!”
在萨麦尔跨过门槛,走向病床的刹那,一股劲风吹开窗帘,大团的黑雾在室内骤然浮现,聚合为高大的人形。挥舞着一把模糊的长剑,横扫向踏入禁区的外来者。
“当!”
清脆的爆鸣中,一枚如蛇的漆黑羽翼,从萨麦尔背后探出,精准地截停下那柄灰雾凝聚的长剑。
但转瞬,由魔力汇聚的漆黑羽翼,居然开始出现腐烂和凋零的征兆。
仿佛,这种纯能量体构筑的东西,也生病了……
感知到那柄剑之上传来的浓浓【死疫】概念,萨麦尔眸中竖瞳开合,幽幽启唇。
“PaleRider(苍白骑士)……”
根据启示录的记载,在末日之刻,会有四位骑士降临,在大地上收割生命,预示着毁灭的天启。
前三者分别代表着,瘟疫、战争和饥荒。
而天启四骑士里最后一位——苍白骑士。
他的名字叫【死亡】,外形是一团黑雾,其实质是“疫病”这一灾祸的具象化。
严格来说,双方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当年的温泉关之战,萨麦尔就曾对上过老马召唤出的天启四骑士。
自从那位老对头祭天之后,权柄也就归于大地,概念上的天启四骑士也就飘散于世间,存在被召唤和使役的微弱可能。
而眼下,萨麦尔所面对的,似乎就是那位苍白骑士。
并且,他现在似乎是以Rider的职介现世。
之所以能得到这个职阶,大概是因为它能乘风、乘水、乘动物、乘“人”之外,还拥有天启四骑士中的“苍白骑士”这一模拟人格,代表着骑乘着灰白战马的【死亡】。
如果这个苍白骑士的话,那么床上的这位。
随着目光触及那张可爱的小脸,萨麦尔脑内尘封的记忆浮上心头。
原来是她……
古蛇眸中浮现出丝丝了然,逐渐回想起了有关这孩子的一些基本信息。
缲丘椿,此次雪原市圣杯战争的御主之一。
而这么个小小的孩子,之所以能加入圣杯战争的角逐,还要拜她那对人渣父母所赐。
缲丘家是建立雪原市伪圣杯战争系统的家族之一。
为了能借助圣杯的力量,抵达根源,缲丘家除了搬运圣杯战争的术式外还从间桐家偷盗了“虫”的魔术,并发展成了独有的“细菌”魔术。
对身为功利主义者和纯粹魔术师的缲丘夫妇而言,女儿缲丘椿只不过是“细菌”的第一个实验对象。
随着细菌的不断植入,缲丘椿的身体机能逐渐损坏,变成了植物人。
但作为纯真的孩子,小缲丘椿并不没有怨恨自己的父母。
相反,她渴望的,只是让父母们满意,并拥有和平的生活。
只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被父母寄予厚望的缲丘椿,不仅取代他们提前获得了资质,成为了圣杯战争中的御主,还召唤出了十分强力的一骑英灵。
而且,双方相性还出奇地好。
这不,刚一降临,缲丘椿的英灵苍白骑士就因为感受到了这孩子的愿望,开始自发地满足御主的需求。
——将那她的那对父母找来,让一家三口开始椿所希望的“平静的生活”。
只是,过程出了点意外。
那对人渣父母为了梦寐以求的圣杯战争,独自把植物人女儿抛在了医院,不知躲在何处筹备着属于自己的降灵仪式。
因为种种干扰,一时间没有收获的苍白骑士,选择一边将范围内的活物感染,拉进和缲丘椿梦境链接的心像世界,替自己的御主解闷,一边继续扩大搜索范围,继续找寻那对人渣父母。
而在此情况下,踏入这个领域范围的玛修,不幸中招了。
同样,由于年代太过久远,雪原市的圣杯战争又太过冷门,加之事件脉络的不完整,萨麦尔对此也只是隐约知道了个大概。
直到看到病房中的缲丘椿和身前的这只英灵,他才回想起相关的一切。
此刻,一击无功,黑雾沸腾翻涌,双手将灰白的大剑高高举过头顶,模糊的面部传来肃穆而低沉的吟咏。
“我又观看,看哪,有一匹白色的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做【死亡】,冥府伴随着他,他们被赐予了权柄可以统管地上的四分之一,可以用刀剑、饥荒、瘟疫、和地上的野兽,去杀害人……”
瞬间,黑色雾气弥漫,锋利的刀剑、无形的饥荒、腐臭的瘟疫、扑咬的野兽从中幻化而生,将世界填满。
随着无数蕴含着死亡概念的幻影向自己蜂拥而来,萨麦尔淡淡曲指招引,【天命泥板】从身前的魔术阵图中浮现。
“我是阿尔法,我是欧米伽;
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后的;
我是初,我是终。
我是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全能者。
看那,赏罚在我,我必快来,要照个人所行的报应他!”
刹那,金色的光芒浮动,遍地的死之幻影如阳光下的泡沫般,瞬间破碎,化作虚无。
是祂!
与此同时,病床前的黑雾也开始急剧晃动,原本高大的身体迅速缩水,如同遭遇了克星,被直接剥夺了作为主体的骨骼和血肉,开始飘忽不定。
但即便如此,那道身影却依旧牢牢盖住身旁的病床,盖住病床上那小小的身影。
“到来吧,冥途啊,到来吧!”
仿佛在怒吼,仿佛在高歌,那疯狂涌现的黑暗和死亡吞没了光明,将一切拉进了虚无之中。
望着重新将自己包裹的死意,漆黑的蛇类竖瞳望向病床前那已经稀薄到极致的一缕雾气,眸中泛起阵阵惊讶和赞叹。
在这一瞬,它居然超越了天命的枷锁,超越了过去,衍生出了新的自我!
身为受造物,它拒绝了造物主的号令,扬起反叛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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