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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释疑

作者:黄火青 返回目录

(虽然不是正文,也有点长,但我建议大家都看一下)


这次因为是连续更新三十章,导致除最后一章和卷末总结之外的章评有点少。


所以我昨天才得到大概的反馈。


单开这个单章是因为第二卷最后三十章有个地方没处理好,需要向大家解释下。


其实小说写完了还要解读,尤其是作者自己来,是非常下乘的事情。


但好几位读者在章评提了,群里也有问的。


考虑到完全看明白的应该不太多,所以不得不统一捋一捋。


······


一句话总结,就是洪范情绪的变化。


很多读者认为詹元子死了以后洪范悲伤的部分太大了。


这其实是误解。


洪范一路过来有很多情绪,悲伤只是一部分,后来甚至是较小的那部分。


基于洪范的视角:他的情绪从哪里来、分别是什么情绪、心路历程如何,我在这里拆解下。


最开始是四层情绪。


【引用原文:


悲下有怒,怒下是无力。


无力之下,又是什么?


洪范难抑浑身燥热,起身脱去外袍。


手臂上,汗毛根根倒竖如耸。


一刹那,他明了自己深藏在骨髓中的情绪。


恐惧。


洪范霎时能够思考了。


——277章】


第一是悲。


很好理解,与自己吃住一起、性格很和得来、帮他研发杀法的战友突然被刺杀,所以悲。


第二是怒。


刺杀者无法无天,在朝日府(洪范家中)击杀好友,所以怒。


第三是无力。


人已经死了,没有办法挽回。


第四是恐惧。


这件事暂时搞不明白头尾,洪范突然意识到自己蒸蒸日上踌躇满志的生活随时可能破灭,他甚至觉得詹元子可能是替自己死的。


这时候我们对洪范做个定性——他依然是奉行实用主义、个人利益优先的那个人。


因为詹元子死,他心里最深处、最强烈的居然是恐惧。


期间报丧的事情强化了洪范悲怒。


这四种情绪持续到洪范得知叶斩要来的消息。


【引用原文:


“能由斩业公经手的都是大案,需要各州提刑按察司上报再由刑部核准委托——有些案子的排期都要按年算。”


“这回他正好人在西京旁,所以才有望请来,否则朝日府这案子还不知道多久才能排到他的号。”


“只能说这回实在是太巧了……”


江乐池边吃边说。


他手快嘴快,很快把卤牛肉吃完大半。


洪范却有些愣神。


对方刚刚那句“太巧了”让他莫名触动。


——280】


这句太巧了让洪范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另有隐情,可能有幕后黑手。


【引用原文:


“咱可是星君,虽然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但等闲权贵,还霍霍不到我们。”


“达官贵人,各個都有亏心事。”


“所以他们没有不怕我的。”


叶斩说这话时有种特别的气势,仿佛是狐假虎威的泼皮无赖。


“可惜我的宿命通不擅战斗,大多时候只能做个明白鬼,不能像你的沙世界一样快意恩仇……”


——282】


叶斩在神京都横着走。


但这个黑手强大到连他都能随意调遣安排,制造这个“巧合”。


洪范意识到了这是个局。


在这个局里他很弱小。


然后是完成宿命通仪式。


洪范明白了明面上的仇人,五位刺客、敖家三人。


【引用原文:


洪范睁开眼,见到西方世界,残阳涂满半边天。


想起那六张脸,他只觉得浑身的血都烧了起来。


——284】


【引用原文:


“十日前,那一剑打这儿过去,痛煞我也……”


他按住心口。


“再等下去,我的血都要烧干了!”


——285】


这时候的他杀意得到了很强烈的增幅。


原因很简单,事情是敖家做的——也就是说不是什么私仇,就是冲着詹元子来的。


詹元子与敖家的矛盾来自于洪范做出了“参与王敏才案对第二小队没有影响”的判断,并说服了武红绫(253章)。


作为第二小队的实际的“司业”与“队正”,他认为自己对詹元子的死负有责任——或许是我掉以轻心、自以为是,才导致敖家出手杀了詹元子。


然后缇骑开始报仇行动。


这时候洪范的情绪已经变了。


第一,这件事他认为自己有道义责任。


第二,背后幕后黑手的能量远远超过他。


这自然而然引出个“道德拷问”:“我”还要不要替詹元子复仇,复仇该做到什么程度?


要知道洪范之前见到詹元子死,潜意识最深的情绪还是恐惧。


他此刻哪里能立刻拿出一个“虽千万人吾往矣、舍生取义”的答案?


经过宿命通仪式后,洪范已经意识到拦江鬼都是“刀”,谈不上是真仇人。


但要向真仇人复仇需要多少投入?有多大的风险?我做这事值得吗?


Tobe,ornottobe?


在出发时,洪范的答案大约是不太正面的——他想敷衍自己,这五个刺客我亲手多杀几个,应付下过去吧。


所以他先找上曾道奇。


【引用原文:


他甚至不愿意用沙世界。


——286】


为什么不愿意用?


【“本来就是为了万无一失,不然我一人也能胜他。”


光头接话道。


——283】


你一人打不过詹元子。


我不用沙世界、光用武道胜你,以证明这一点。


再是裘敬安。


【引用原文:


裘敬安双目微眯。


面对凶猛拳势,他不躲不避,却一把扯住将要跌在身边的大弟子,拦在身前。


一瞬之间,洪范到底是犹豫了。


他止拳收势,身位却难变化,被以逸待劳的对手一掌命中右肩。


疼痛立时泛开,洪范口中咳血,却觉得爽快。


你果然是该死之人!


——286】


洪范知道裘敬安也是刀,他隐约能感觉到这些拦江鬼想摆脱过去不可得。


裘敬安现在的表现说明他仍然是个恶人,这让洪范自认为拥有更充分的杀人理由。


杀掉裘以后,洪范心中的焦虑与矛盾没有好转——他知道自己在糊弄。


情绪的大转折开始出现在第三场作战。


洪范不想杀无辜的段家人,但他最后被迫全杀了。


【引用原文:


洪范勃然醒悟。


他面对的不是顺德行那些乌合之众,自己身边也没有洪烈、沈鸿遮护两翼与后背。


段家固然是三流豪强,与宫家、洪家这等一流、准一流豪强有极大差距。


这三十五人固然修为不均、装备不齐,与朱衣骑、洪炉阵有天壤之别。


可他们是血脉相连的整体,正为了彼此舍生忘死而战。


就如同金海洪家一般。


——288】


【引用原文:


此刻,沙取代了眼。


既看不见血,便可以大开杀戒。


——288】


闭着眼就可以开杀戒——虚伪。


段家譬如洪家那般的既视感,让洪范意识到了自己的虚伪。


【引用原文:


半个时辰后,洪范大吃一顿,用热水处理了伤口,又掀了水缸的盖子喝水。


他看到了缸里映着的面容。


眼睛通红满是血丝,眸子浓黑,仿佛接着幽冥。


竟有几分像最后一夜的李鹤鸣。


——288】


李鹤鸣曾说,他用出卖换取武道,未来上了天人,再做补偿。


当时洪范各种不屑。


还有就是之前有些读者吐槽说洪范守金海城不走(175章),质问我与金海有那么深的感情?


这不光是感情。


洪范有自己的道德底线,他没法接受自己成为临阵脱逃的人,否则就是第二个李鹤鸣。


在这个时候,洪范再无法糊弄自己内心的道德拷问。


我明知道这五个人只是五把刀,接受自我欺骗,我本质上就正走向李鹤鸣的老路。


所以有了之后的发展。


【引用原文:


我若是敖伏威,也不会让手中的刀知道太多。洪范想到。


……


“你去哪?”叶星火叫道。


“回西京。”洪范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是第几个?”叶星火再问。


“第四个。”洪范答。


“第五个不去了?”问。


“来不及了,三溪县在西京正南,青槐城在正北。”答。


——289】


为啥不去了?


哪怕其他缇骑会先到,单纯复仇心切的人,不也该赶去看看现场吗?


因为哪怕再亲手杀了第五人,也无法让洪范回答内心的道德拷问——义与利,应该做的事与生命的危险,我该如何选择?


【引用原文:


天开地阔。


田野合围如牢。


他昏昏然寻了大致方向,似一条丧家犬般蹒跚远去了。


——289】


有的读者或许认为是洪范是心头太悲伤,所以用丧家犬象征。


死了战友不至于丧家,丧“家”是因为心乱了。


洪范外表圆滑,内心有道德准绳,但他穿越前很少遇到这样的考验。


但现在从法治社会来到了大华,考验真的来了。


他暂时回答不了心头拷问,也就暂时没有了立身于世的基础,所以成了丧家犬。


然后,徒步走回西京三日三夜,洪范渐渐想明白了。


【引用原文:


“敖伏威、敖知机、敖知弦。”


洪范将三个名字念了一遍。


“见者必杀。”


——289】


【引用原文:


乌云厚重如城,自中间透出一线光。


好似天裂。


雨水洗净全身,他有了结论。


不是杀得太多,而是杀得不够。


洪范心中一时明朗。


——289】


乌云被光破开,洪范通过击杀四个刺客的过程冷却自己的心,最后思考到答案。


Tobe,ornottobe?


义在利先,乃至在生存之先。


而在之前,洪范回馈家族、要制造火器、想给学不了武道的人开一条路,其实都与他此时的答案呼应。


这一卷的一大目的,就是标定洪范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正好在洪范明了内心、做出回答的当天,他知道了敖知弦回来,要布局杀她。


正是这个答案,让洪范不再那么利益至上、排斥死亡,以至于对选择死斗的苏佩锋也有了感同身受,因此接战(苏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继续当自己的天骄)。


所以从头到尾,折磨洪范的并不是悲伤。


前期是恐惧,后期是内心的道德拷问。


······


这地方出了这误解,不是读者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构思这段的时候,我认为对人物内心的挖掘太多了、情绪太细了,这不是网文的路子,不能这么写。


到时候大段大段洪范内心戏、自我辨析,一定会导致很多读者厌烦,觉得水、没意思,妨害节奏。


当时我还和运营官说,网文大部分读者看个乐子,很多甚至是跳读的,这样剖析人物很不讨好。


所以我考虑再三,从洪范回西京开始尽量用白描手法,回避心理描写与描述,把洪范心里的变化和自我拷问作为暗线,并加了许多象征和特别的比喻来暗示指引。


譬如倒映的脸像李鹤鸣、天裂这些是象征。


譬如盘旋击杀华安的时候“好似一头等待就食的秃鹫”、丧家犬,这些是特别的比喻。


我当时的想法很理想化。


就是说看得细、对文字敏感的读者能看明白,或者哪怕部分明白,他们会觉得有余味,觉得这些章回里带着一种隐性的情绪流。


而不喜欢这些的读者就单纯当做复仇桥段看就完事了。


为了尽量补足些爽感,我的很多景物描写传达的感情实际上与洪范的内心折磨是不一致的。


里层他在煎熬,表层是复仇杀人的爽感。


现在想想表里不一、既要又要,处理得很不好。


发出来一直到四五号反响都还不错,结果六号七号开始有很多夹在中间的读者发声,觉得洪范情绪奇怪——詹元子死了至于把洪范搞得那么要死要活吗?


于是我反思蛮久。


结论就是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还是要写清楚,笔墨可以精简点,另,象征这种手法在网文里不合适。


前面这些章节我会抽空修一下,把上面这些挑明了。


没处理好,完全是我的问题。


我清楚自己还没能力写严肃文学、纯文学的东西,我也明白往那个方向努力没人看。


但我又没法放弃心气,纯为赚钱写书。


这是我作为作者本身矛盾拉扯的地方。


也正因为如此,我特别注重读者的反馈。


你们的反馈能让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锚?),并在不放弃自我表达的同时,不偏离网文的基础框架。


大家常看到我爱对线,但对我来说这也是磨刀的过程。


说真心话,我很感激大家公允的不带攻击性的评论,不管是好评差评。


我自认从上本书开始进步速度飞快,而这都是以读者为镜子带来的。


······


最后插句嘴,好几位读者拿洪坚与詹元子对比,说爹死了都没咋的,洪范这里最多只该有一点点悲伤。


我认为不对。


洪范三十岁以后穿越,不可能对一个一年没见几次面且一心只为家族的人认爹。


他从头到尾也没有叫过洪坚父亲。


对于洪坚,洪范很钦佩,但也仅此而已。


詹元子相比之下是过命的战友,朝夕相处的室友,每天练武的武友,性格又最成熟淡泊最合得来,感情当然深厚得多。


黄火青2023.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