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低头看了一眼，李诗颖玉手白嫩，手指修长、纤细，即便隔着衣服，也能清晰感受到她掌心的柔软与热意。
但很快，这份柔软就一点点化为了僵硬，彷佛她触碰的不是顾清的胸口，而是一块冰，一缕缕看不见的白气弥漫、飘散而出，钻入李诗颖的掌心，将她的血肉与骨髓都尽数冻结。
顾清想着。
如果李诗颖是耶稣就好了。
那样的话，她的手上就会有一个洞，减少了接触面积，就不会碰到他的胸膛就跟触电了一样，这么僵硬。
笑了的人不用扣1加功德，因为他们不归耶稣管。
李诗颖的反应完全在顾清的意料之中，甚至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更让他满意。
李诗颖很在乎他的贞操，或者说这个世界的女人都很在乎。
不然，李诗颖不会跟他相恋了那么久，除了接吻以外，没有了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林雨薇也不会在知道那天晚上是他的第一次之后，露出那么震惊、愧疚又喜悦的神情。
不过，这到底是李诗颖对婚前性行为的保守，还是他当时尚未年满十八岁的守法？
现在已经得不到答案了。
也不重要了。
顾清只知道一点。
自己应该堵死了李诗颖，将他们的那件事当成从来都没发生过，一切重头的想法。
她有且只有最后一个选择。
要么接受协议，跟他重新在一起，哪怕有着期限，但也总好过日思夜想的幻梦。
要么拒绝协议，继续她的死缠烂打。
但顾清觉得李诗颖大概率会选择前者。
换一个想法，这不就是梦想成真的机会？
这还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绝大多数人的舔狗行为，都源于跟异性的接触、交流过少。
距离产生美？
不，是距离产生幻想。
就像是网络上，你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你会脑补声音的主人长着一张同样好看的脸蛋。
身材优秀，也是一样。
这就是网恋时间越久，奔现越容易见光死的原因。
除非你完美无缺，否则又怎么可能胜过在别人心目中愈发美好的幻想？
就像是林雨薇对初中时期的怀念一样，孙云昭只是一个锚点和寄托。
但哪怕她真的喜欢孙云昭，她可能也不会更进一步。
林雨薇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算回忆的是某个人，也是那段时期的那个人，时间、人物缺一不可，她不会将其移情到不同的岁月，不同的人身上。
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林雨薇这么理智的。
那么主动祛魅，就不失为另一种选择。
顾清曾经认真思考过，李诗颖对他的依依不舍，真的是爱吗？
固然是有的，但不仅仅是，愧疚、遗憾、沉没成本……还有许许多多的各方面因素，造就了李诗颖跟他的纠缠不清。
那么破局的思路就显而易见了，减少这些因素就好。
顾清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张清冷、干净的俏脸，让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柔和的笑意。
他已经被萧雨竹训练出了高效的解题思维了。
如果萧老师在这里的话，往他头上一看，分数应该又会加上几分吧？
顾清再度望回了李诗颖。
她还是一语不发，苍白的小脸写满了呆滞与彷徨。
“如果你还是犹豫不决的话……”顾清微笑依旧，“那么你可以先试睡一晚，再决定要不要签协议。”
“看在我们曾经是恋人的份上。”
顾清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这并非破防后的自我保护机制。
他早就已经破防过了。
他现在真的很平静。
这就是最纯粹的职业素养。
只有愈下贱，愈堕落，才能刺激到李诗颖。
“我签……”
终于，李诗颖樱唇轻吐出这两个字，让得宋若璃和季妍妍变了脸色。
李诗颖无力的模样她们已经见过了一次。
可居然还能再一次目睹到她浑身上下的力量被抽干的感觉。
说完，李诗颖再度呆在了那里。
她答应了吗？她真的答应了……
答应了顾清这个荒谬的要求，让她们的关系再一次踏上了错误的轨道，还没有出发，她就隐隐看见了这条道路的尽头。
是漆黑如墨似的深渊。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理智告诉她千万不要答应，不然又会是重蹈覆辙，可本能已然催动着她，伸手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
这是求生的欲望。
是的，她离开了顾清，对明天都不再有期盼和渴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标。
找回顾清。
而现在，顾清找回来了，却不是以她想要的方式。
李诗颖的美眸忽然充满了迷茫，对未来的无感化为了厌恶，甚至是恐惧。
她会怎么样？
下一刻，李诗颖感到自己脸颊上突然多出了一只手，她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在自己恍若未觉间，她的脸庞已经湿透了，顾清正在做的，就是用指腹、手心轻轻拭去她脸上的眼泪。
李诗颖看向了顾清的眼睛，他察觉到她的目光，也望了过来，两人对视着，她看见了顾清双眸里似水的温柔。
真的好温柔啊……
李诗颖呼吸微微一滞，整个人彷佛掉进了顾清的眼眸里，要在他的注视下溺亡，就连手上的动作也是这么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贵的瓷器。
这是以往她们相恋时，李诗颖都未曾体会过的感受。
就这么一刹那，李诗颖对答应签署协议的悔意猛然消散了很多。
人果然是善变的动物。
李诗颖想着。
她甚至做不到共情几十秒钟前的自己。
“姐姐，别哭。”顾清轻声说着，语气带着一丝缠绵的蛊意。
“别叫我姐姐……”李诗颖张了张粉唇，犹豫了片刻，“叫我诗颖。”
“诗颖。”
顾清从善如流，没有一丝迟疑。
李诗颖猛地抬起玉手紧紧攥住了顾清放在了她脸上的手，近乎贪婪地感受着他肌肤的触感与温柔，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模样落在别人眼中，会是多么可笑的样子。
因为李诗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好似被一分为二，变成了两半，一半幸福，一半痛苦。
在目光所及的现在享乐，在昏暗无光的未来折磨。
过去则死在了每一个以泪洗面的夜晚里。
李诗颖嘴角微弯，好似在笑，眼里流出的泪水却越来越多，她哽咽着，上气不接下气：“清清，我止不住，我好难受……”
她终于再一次对顾清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感受。
正大光明的。
“既然止不住，那就哭出来吧。”
顾清的另一只手也搭在了李诗颖的脸上，然后他的脸庞就在眼前逐渐放大，让得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又在瞬间睁开。
在她答应签署协议的那一刻，她跟顾清之间彷佛就开始了倒计时，她想抓紧每一秒的时间好好看着他，不让自己后悔。
而后，李诗颖就感受到了一阵温润，顾清用嘴唇轻轻地吻掉了她脸上的泪珠。
李诗颖的美眸一点点放大，眼泪就这样止住了。
她又惊又喜，在幸福之余不禁想到，除了她以外，顾清是不是还对别的女人也这么做过？
李诗颖想要愤怒，却愤怒不起来，她的情绪早已超过了一个阈值，轰然爆开，除了被动接受顾清的温柔，再半点儿情绪提不起来。
就这样了。
就这样吧。
至少此时此刻，让她好好享受这段时间。
一会儿就好。
李诗颖缓缓闭上了美眸。
这是有些唯美的一幕。
少年双手捧着少女的脸颊，珍惜地吻去她脸上的晶莹泪珠。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着两个人的话。
宋若璃默默看着这一幕，桃花眼里泛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她看见的不是唯美到可以入画的画面，而是两具傀儡彼此相拥。
在顾清的紧紧相逼之下，李诗颖也接近了崩溃。
“诗颖。”
宋若璃淡淡出言，唤醒了李诗颖，她的眼睫轻微颤动，露出一双通红的，朦胧的眼睛看着宋若璃。
宋若璃背对着顾清，嘴唇一开一合，话语无声。
轰隆！
雷声炸响，阳台之外的整个世界都明亮了一瞬。
李诗颖瞳孔一缩。
是了。
她怎么能陷进温柔乡里？
与短暂不相干，与虚假也无关。
她现在有了合适的身份，就不能眼睁睁看着顾清自我毁灭。
李诗颖顿时阻止了顾清的动作，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拉开了一些距离。
“怎么了？”顾清唇角含笑，声音如风。
李诗颖恍惚了一下，只是轻轻嗅闻，尚未品尝，她就意识到了现在的顾清，是什么样的毒药，却诱惑着她甘之如饴的继续下去。
李诗颖摇了摇头，轻声道：“清清，让若璃问你几个问题好吗？”
顾清的笑容微微僵硬：“诗颖，我没病，我很好。”
只是一句话，他就瞬间明白了李诗颖的意思。
“顾清，是我表达不当，你没有病，我只是单纯想问你几个问题，好吗？”
宋若璃也走了过来，来到了李诗颖身边，两位好姐妹彻底回归了最初的关系。
顾清抿了抿唇，微微颔首，笑容勉强：“好……”
突然，他猛地挣脱了李诗颖的怀抱，目光扫过宋若璃和李诗颖。
“我说过了，我没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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