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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指挥部解散,突击队回家

作者:全金属弹壳 返回目录

当天正儿八经休息了一天。


后面几天说是休息,钱进还是要办公,居家办公。


不过这次就是忙活供销社外商办积压的一些活了,全是需要他这个主任亲自审批并签字的项目。


下班的时候,孙健会过来跟他共同办公。


钱进调走是既定事实了,外商办的主任要换人。


虽然抗旱工作紧张,可他还是抽空跟韦斌聊了这事。


省里意思是空降一个主任,钱进的意思是直接从自己人里选拔,就让孙健上位。


韦斌这边倾向于同意钱进的意见。


因为钱进这边有个理由是他跟孙健很熟了,以后他调走了,孙健这个熟人来负责外商办工作,他可以起一个协助和教导的作用。


当然主要是孙健有这个本事。


他是大学生的学历,眼界、头脑和学习能力在当下都是拔尖的。


钱进觉得他以后能够在外贸工作上做出成绩来。


居家工作之外,更重要的是给魏清欢调理身体状态。


叶酸、复合维生素、液体钙,这些必须得跟上。


另外他还给魏清欢准备了孕妇奶粉、孕妇坚果、孕吐零食,反正营养充分但能量不过剩。


这样身体没问题还不会出现巨大儿危机。


连同周末一起休息了五天,礼拜四钱进接到了指挥部电话让他回去工作。


期间又下了一场雨,按照气象站的意思,海滨市的旱灾算是缓解了。


这样韩兆新作为总指挥就想要下乡进行一线的考察,如果抗旱工作差不多了,那指挥部就得裁撤,一些抗旱资源得送给其他地市使用。


内地多个省市的干旱危机还没有缓解呢。


所以钱进这次回去就是跟张成南等几位领导,陪同韩兆新下乡视察旱情缓解后的农业生产恢复情况。


指挥部一共分成了四个考察小组,除了钱进陪同韩兆新之外,其他的三个副指挥各自带一个小组,兵分四路进行交叉考察。


韩兆新选的是钱进的主场,他要去安果县。


两人乘坐的依旧是那辆军绿色的212吉普车,但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却不再是令人绝望的枯黄。


车子驶出市区,进入郊县农村地区。


道路两旁的景象焕然一新。


曾经干涸龟裂、尘土飞扬的田野,如今被一层充满生机的绿色覆盖。


虽然还达不到往年那种郁郁葱葱的程度,但作为见识夏收时期农田全境枯黄一片场景的抗旱指挥部总指挥,韩兆新对窗外的绿色特别心动。


从濒死状态挣扎复苏的生命力,总能更打动人心。


农田里头玉米地是最显眼的。


韩兆新预料中会多少会看到叶片焦黄卷曲、玉米苗奄奄一息的场景。


结果并没有。


大片的农田里,玉米叶子完全舒展开来,呈现出一种油亮的深绿色。


这让他很高兴,赶紧让小孙停车又让钱进扶着自己爬上了车顶。


登高望远。


他伸手在眼前搭了个凉棚往四周看,脸上笑容越来越盛。


下来之后他说道:“我看这个植株啊,今年的玉米植株高度普遍比往年矮了一截,显得有些侏儒,哈哈,不过基本上都有棒槌了。”


钱进说道:“对,而且今年玉米未必会欠收,因为我观察到很多玉米茎秆比往年的要粗壮结实。”


“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可能是之前天气太旱,玉米没法拔高,它们就使劲扎根,结果后面水跟上了,它们长得就相对粗壮一些。”


“总之我觉得这是好事,这样能长出来的玉米棒槌应该会更饱满。”


韩兆新闻言更是欣慰,笑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他们上车出发。


车子随便开进了一个生产大队。


这地方的农民正在地里忙活。


韩兆新背着手走在前面。


上衣是雪白的的确良衬衣,裤子是笔挺时髦的西裤,脚上还穿着皮鞋。


摆明是领导干部,还得是高级别领导干部!


有眼力劲的社员,扔下手里的锄头跑去找生产队干部了。


韩兆新走在花生地的地垄上,一边走一边往两边看。


匍匐的秧子铺满了田垄,一簇簇的叶片有些单薄却颜色翠绿。


拨开叶子,二把手往地里刨了刨,想看到底下的小花生果。


如愿以偿。


一把开始膨胀起来的小花生果簇拥在一起,像一颗颗珍珠藏在泥土里。


韩兆新下意识的笑了一笑。


秋收的希望!


往年再过个十天半月就该收花生了,今年因为旱情供水不足,花生长势不佳。


不过只要不降温,那么延迟半个月二十天再收花生也没事。


他扒拉了好几棵花生,然后都看到了大小不一的花生果。


这让他心情大好,扭头对钱进说:“这是哪个公社、哪个生产队?不错呀,保收工作搞得不错。”


钱进看了看前后估摸着说:“应该是东河公社的地域了,我估测应该是小陈庄大队。”


韩兆新冲着不远处一个正在拄着锄头好奇看他们的汉子说:


“老乡,这是东河公社吗?”


“是啊。”汉子瓮声瓮气的说。


“哪个大队啊?”


“小陈庄呗,俺庄里都是陈姓人家。”


听闻此言,韩兆新回头指了指钱进,满脸是欣赏:“好啊,你把安果县的农村摸的是够透彻的。”


钱进讪笑道:“其实我对东河公社不太熟悉,过来的不多,因为这边不那么缺水。”


“之所以不那么缺水,是因为当初咱拿到施老师给的地下水脉该略图后,安排了打井队给各大队打水,在东河公社足足打出了十二口水井。”


“而第一口水井就在这个小陈庄,因此相对来说这地方让我记忆尤深。”


旁听的社员凑上来说:“对对,就是这样,钱指挥你还记得我不?我是俺大队二队队长的堂弟,当初打井的时候,我给你的工人打过下手。”


钱进说道:“有些印象,看着眼熟,忘记叫什么了。”


“俺大队长叫陈永康,二队队长陈永年,我是陈永峰。”那社员精神抖擞的说。


又有周围其他社员靠近了围观领导。


陈永峰便挺起胸膛像模像样的对周围说:“我就说领导忘性没那么大,钱指挥记得我咧。”


钱进讪笑道:“我是钱副指挥,真正的总指挥在这里……”


他指向韩兆新,准备隆重介绍这位二把手。


韩兆新把他手臂推了回去,笑道:“这是你打过仗的战场,老乡们认你,那你来带我参观一下。”


钱进带他在农田里简单转了转。


作为最早打出水井并能供应上水的地方,整个东河公社的日子都不错。


小陈庄的庄稼长势比下马坡那些地方好的多,玉米成片、花生茂盛。


更令人高兴的是那些在旱情早时抢墒补种的作物,也都存活了。


荞麦开花了!


一片片粉白色、细碎如繁星的小花,点缀在田野间,远远望去,如同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粉雪。


很漂亮。


另外高粱虽然还没抽穗,但挺拔的茎秆和宽大的叶子也透着一股子丰收劲儿。


绿豆和小米苗更是见风就长,绿油油地铺满了田边地角和那些原本撂荒的坡地,填补了大地上的空白。


“韩指挥!钱指挥!”惊喜的呼喊声从北边响起来,一队戴着蓝色解放帽、挽着裤腿的大队干部急匆匆奔跑而来。


干部们看报纸。


韩兆新总是登上报纸头版头条,所以基层干部即使没有当面见过他也认识他。


曾经跟钱进一起打过水井的陈永康率先跑来,隔着一百米就伸手。


韩兆新跟他握手,大队长使劲摇晃,满脸的兴奋:“哎呀,喜鹊当头叫,领导正来到。”


“韩指挥啊,是哪阵好风把您给吹来了?您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叫俺大队好好准备?”


韩兆新笑道:“准备什么?我就是随便走走看看,可不是要来检查工作。”


后面的干部争抢着来握手。


他们平日里连县里一二把手都碰不到,如今碰到了市里的二把手。


这番经历在如今的农村是极具传奇色彩的,可以拿来当特殊经历吹嘘好些时间。


陈永康被挤开,然后冲着左右吆喝:“同志们,都快来看啊,咱们的韩领导来看望大家伙了……”


顿时,正在锄草的、雨后施肥的、雨后锄草的,所有社员纷纷放下手中的农具,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凑热闹。


这次轮到韩兆新被围起来了。


社员们积极向他伸手,韩兆新两只手伸进人群喊:“同志们好啊。”


“领导好!”社员们大喊。


刚刚两场雨接连到来,大家伙都高兴。


跟夏收绝收时候不一样,现在他们脸上没有愁苦更没有绝望了,全是笑容。


“领导们来啦!”


“快看看,俺大队这玉米长得多好!今年公粮准没问题!”


“多亏了领导们啊,要不是你们指挥打井、送水,俺这地早就绝产了!”


“是啊!韩指挥,钱指挥,谢谢你们,谢谢领导们没忘了老农民!”


七嘴八舌的感谢声,真挚而热烈。


韩兆新很享受这股领导在群众之间的感觉,连连点头。


尤其是他看到人群里有那种头发花白、满脸黑皱纹的老农,更是特意去拉起对方的手。


老农很激动,握着韩兆新的手指着自家地里的玉米说:“领导您瞅瞅,俺家里这棒子怎么样?个头是小点,可灌浆灌得足啊,给您好好看看……”


他上去掰下一根还没完全成熟的玉米棒子,剥开几层青皮,露出里面排列整齐、饱满晶莹的玉米粒:


“怎么样?粒多实诚吧?叫我说,过些日子秋后收成差不了!”


说着他递给了韩兆新。


韩兆新接过那沉甸甸的玉米棒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随行的小领导们也是满脸红光,不停地和围上来的社员们握手,询问着水井的使用情况、土地保收的效果。


陈永康推开人群拉着韩兆新还要去大队部坐坐,最好一起吃个饭,这样能吹到过年。


韩兆新没这个时间,便在地头上转了一圈后告别群众回到车上。


社员们站在两边使劲挥手,好些老人眼睛红红的。


这是真情实感。


市领导多大的官,结果没有架子跟他们站在一起,旱灾来了的时候跟他们一起干活、帮他们解决水源问题,旱灾走了还要亲自下地看看他们的收成。


此时领导们还响应着领袖同志的号召,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所以群众们确实爱戴他们。


韩兆新降下车窗使劲挥手:“回去吧、都回去吧,等到秋收的时候我还来,到时候看看咱农民今年收成怎么样……”


“领导一定要来啊,到时候给你烧苞米吃,准香!”陈永康急迫的喊。


韩兆新冲他笑:“一定来,就算我自己有事来不了,我也会安排干部代表来跟你们一起秋收。”


吉普车离开。


二把手对秘书说:“把这个行程给我记一下,到时候我要是来不来,你代表我来。”


秘书:“好的,领导。”


吉普车奔驰向下一个公社。


韩兆新对钱进的工作无比满意,当即说:“钱指挥,今天你就是总指挥了,来,你说去哪里,咱就去哪里。”


钱进赶紧摆手:“韩总您这话说的,您点我呢,我哪能在您面前下命令?这不是孔夫子门前摆书摊、关二爷面前耍大刀了吗?”


韩兆新说道:“你小子别谦虚了,我让你当总指挥是为了能在今天尽量多看几个公社、生产队,咱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改革开放啊,咱们现在担子很重,时间很紧张,今年太多的时间被旱情给耽误了,后面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


话说到这份上,钱进不客气了,便指了几个公社去下乡。


他选的地方都有代表性。


从不缺水的地方到初期缺水再到一直缺水到后期,各个情况都有考虑。


在农田里转悠了几乎一天时间,直到傍晚时分车子才开回市府大院。


下车的时候韩兆新裤腿子已经全是泥,两只皮鞋更是看不出原来样子。


但他兴致很高,对秘书说:“准备会议室,指挥部全体成员加班开个会。”


另外三个工作组已经回来了,他们是最晚的,所以他们到场,会议就可以开了。


大会议室里坐得满满当当。


跟前面几次开会可不一样,这次没有焦灼情绪没有紧张氛围,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喜色,不管坐姿还是言谈举止都透着股子松弛感。


韩兆新站上主席台,声音前所未有的洪亮有力,脸上更是早早挂了笑容。


他把今天下乡的所见所闻先介绍一遍,又让另外三个工作组的组长上来汇报了工作。


最后,他志得意满的重新回到主席台上发言:


“同志们,我如今完全可以说一句,经过全市上下,党政军民学历时半年的奋斗,通过我们艰苦卓绝的奋战,我们终于战胜了这场二十年不遇的特大旱灾!”


掌声哗啦啦的响起来。


韩兆新笑着点头,声音更加嘹亮:“我可以自信的说一句,同志们,如今我们已经取得了抗旱救灾工作的决定性胜利!”


“今晚回家,大家可以放心的畅饮一杯,你们好样的,我们好样的!”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韩兆新等到掌声稍弱,笑道:“这场胜利,来之不易啊,它凝聚了无数同志的心血、汗水,甚至是泪水!”


“它证明了我们组织的组织力、动员力是强大!证明了我们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证明了人民群众是真正的英雄的人民英雄史观是无比正确的……”


继续鼓掌。


后面他详细总结了抗旱工作的成绩和经验,高度赞扬了各级干部、技术人员、解放军指战员、工人、农民以及所有参与抗旱斗争人员的无私奉献精神。


当然,还特别点名表扬了像钱进这样深入一线、表现突出的指挥员:


“……旱情虽然缓解,但灾后恢复生产的任务依然艰巨!”


“部分地区的饮水安全问题仍需持续关注,农田水利基础设施的短板也暴露无遗,我们不能有丝毫松懈!”


“但是!”他话锋一转,“抗旱指挥部作为非常时期的非常机构,其历史使命已经基本完成。”


“我已总指挥的身份做出决定,自即日起,海滨市抗旱救灾指挥部级别下降,由特级调为二级!”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次可真心实意的多。


因为——


“指挥部降级后,抗旱相关后续工作,由市农委、水利局、民政局等部门按原有职能分工,继续抓好落实,确保大灾之后无大疫,确保灾后恢复生产有序推进,确保受灾群众生活得到妥善安置!”


“在座的各位同志,除部分岗位需要留任处理善后事宜外,其他人……”


韩兆新环视全场,重重一挥手:


“明天起,回到各自原单位,继续为海滨市的建设和发展贡献力量!为改革开放后的社会主义建设和发展贡献力量!”


“这段时间里大家辛苦了!散会!”


随着指挥部在生产生活工作里的职级下调,除了核心部门保留,其他配合部门都裁撤掉了。


于是,诸多从各单位临时抽调、在抗旱一线奋战了数月的干部们,如同百川归海,纷纷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工作岗位。


工作正在回归正轨。


同时下乡援农抗旱的知青队伍、各机关单位工厂的志愿者还有各街道的劳动突击队全数调回。


不过不是一下子抽回来,而是根据不同农村地区旱情缓解情况,逐步、有序的调回。


其中泰山路劳动突击队调回时间在九月下旬。


秋高气爽。


一大早,泰山路的大喇叭开始响起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


“各位泰山路居民、泰山路劳动突击队每一位队员的家人亲属们,今天,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欢迎我们自己的队伍归来,欢迎我们可爱的泰山路抗旱工作支农突击队凯旋归来……”


“这支突击队响应我市抗旱工作指挥部号召,从城市奔赴农村,在抗旱保苗、兴修水利、抢种补种等工作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钱进在家里听到了这声音,纳闷的问:“咱居委会什么时候有了播音员?”


马红霞仔细听,也很纳闷:“我怎么听这个声音,像是张红蕾的播音腔?”


张红蕾是海滨市广播电台的播音员,在本市名气很大,专门负责一些重大新闻节目的播音工作。


马红霞不太会说普通话,于是她就跟着电台播音员学说普通话,所以她对市内几位播音员的语调都很熟悉。


钱进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他今天休息,便处理了在供销社最后的一点公务后下楼去接待自家兄弟。


这次他跟突击队只能短暂接触,关于他工作的调令已经下来了,国庆节后就要奔赴首都参加新部门成立工作,并接受为期一个月的专业知识培训。


今天天气很好,阴阴沉沉的。


根据天气预报,又有一场秋雨安排上了。


钱进估计这场秋雨结束,地里庄稼就该抢收了。


今年海滨市农村地区的秋收肯定不是丰收,但相比旱情突发时候国家和海滨市府的悲观估测,却要好上很多很多。


进入泰山路主干道,他就看见居委会门口小广场已是人头攒动。


有大红横幅高高挂起:


热烈欢迎泰山路劳动突击队完成抗旱工作胜利凯旋!


鲜红的字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楼前的空地上,魏香米正在安排一群以老大爷老大娘组成的锣鼓队列队。


锣鼓队尝试着敲打了一番。


齐德隆冬强。


老同志们敲锣打鼓的节奏不专业,却很有力气,把氛围给搞出来了,敲的有一股子喜气。


附近的居民、闻讯赶来的家属们挤在了路边,小孩正好放假,到处乱跑,搞的电车要进站了无处停靠,售票员手里的铃铛摇不出声来,只能半路停车让乘客下车。


钱进到来,在居委会帮忙的赵大妈急忙递给他一面红纸糊的小红旗。


基本上到来的人手里都有这么一面小红旗。


然后一些歇班的高个子青年工人被叫来,两人一队拉了横幅,上面是标语:


“热烈欢迎泰山路劳动突击队抗旱凯旋!”


“向抗旱英雄学习!向抗旱英雄致敬!”


钱进看乐了:“好家伙,至于这么隆重吗?了解内情的知道咱是欢迎劳动突击队队员,不了解内情的估计以为咱是欢迎老山前线的战斗英雄呢。”


魏香米抿嘴笑了下,解释说:“今天咱们的欢迎活动有特殊意义,省里都派报社过来拍照准备登报宣传呢。”


钱进一愣:“啊?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魏香米说道:“你怎么不知道?这事我不是给你打电话说过吗?”


钱进仔细回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他灾后回到供销社要进行工作移交,非常忙碌,精力有限,很多消息都当耳旁风了。


魏香米继续说:“今天市广播电台还把张红蕾播音员借调给咱了呢,你不会连她声音都听不出来吧?”


钱进恍然大悟。


原来上午那热切的播音腔还真是张红蕾的。


他们正聊着天,东边路上有人大喊:


“回来了回来了……”


人群哗啦哗啦的往东流淌。


几辆清洗一新的卡车缓缓行驶在泰山路上。


车头刚挂上了大红花,车斗里满载着队列整齐的突击队队员。


这些人别管男女都晒得黝黑,不过精神昂扬、士气高涨。


他们穿的是绿色六五式军装,只看外表确实像是从前线凯旋的军人。


特别是他们还背着打着补丁的帆布背包或捆扎着行李卷,提着装了搪瓷脸盆、茶缸的网兜,更是跟外出作战的军人相像了。


当然,没有最重要的肩章和枪械。


更当然,要是有了这些东西那可就不正常了。


随着卡车缓缓驶近,现场的气氛被逐步点燃。


“回来啦!孩子们回来啦!”好几个大妈扑到路上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声音洪亮。


周围的人大惊,赶紧把她们拖回来。


锣鼓敲得更响了。


咚咚锵,咚咚锵!


路边吆喝的声音比锣鼓声还要响亮,多少人都在扯着嗓子招呼家里的孩子:


“二娃黑了不少啊!行,也结实了!”


“丫头、哎哟我的丫头诶,怎么瘦成这样啦?哎哟这一次可是辛苦啦!快回家妈给你做点好吃的!”


“瞧见没有——我家山湖在最前面,告诉你们他现在是突击队的分队队长——好,山湖,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


问候声、赞扬声此起彼伏。


归来的队员们脸上多少带着疲惫之色,但他们肯定是提前得到了要上报纸的消息,一个个始终目不斜视、腰板笔直。


魏香米一边鼓掌一边对钱进说:“挺好呀,领袖同志说的对,知识青年就应该到农村去。”


“你看这两三个月的农村生活,把他们身上的城市娇气全给褪去了,给他们身上增添了不少劳动者才有的硬气……”


卡车停靠在居委会广场前,很整齐的进行排列。


好几台照相机噼里啪啦的照。


钱进知道这应该是市府对自己的投桃报李,或者说对自己抗旱工作中多次立功的奖励。


省里乃至国家肯定要宣传这次海滨市发动劳动青年重新下乡支农的决策,这是个很成功的决策,城市青年们确实给农村帮了很多忙。


而劳动突击队属于海滨市等少数地市才有的单位,这种单位式集体下乡进行劳动,效果尤其好,宣传工作自然是重点。


但宣传泰山路劳动突击队并且还是这么大张旗鼓进行宣布,那绝对是有高级领导做过特殊指示的。


卡车车斗打开,队员们扛着简单的行李、拎着各种工具跳下车重新列队。


照相机继续噼里啪啦。


在街坊们热切的目光和喧天的锣鼓声中,队员们纷纷露出骄傲笑容。


“回来了!回来了!”有当妈的看到又黑又瘦的孩子忍不住上去拉人。


“欢迎回家!”魏香米举着喇叭吆喝,同样很激动。


王东作为队长很正式的跑到她和钱进跟前进行汇报。


一个不落,全带回来了。


魏香米拿出稿子准备讲话,突然有人挤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她顿时露出震惊神情,踮着脚尖往旁边看。


正在跟王东说话的钱进身边也挤过来一个人,说道:“钱副指挥,韩总来了!”


钱进当即:“我草!”


王东傻乎乎的笑:“韩总?哪个——等等,韩总指挥啊?”


他赶紧问钱进:“钱总队,韩总指挥也来迎接我们凯旋?”


“你还真凯旋上了,就是去干了点农活而已。”钱进一边揶揄他一边往四周看。


没看到人呀!


他推了王东一把:“赶紧回去整队。”


记者们拍照结束,队伍已经散了。


队员们和家人拥抱,和前来欢迎自己的熟人进行握手拥抱、拍肩问候,还有人准备回家了。


热热闹闹的欢迎现场如同一锅煮沸了的饺子,然后在煮锅外面,一辆黑色伏尔加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旁边的梧桐树下。


这辆车在这个以自行车为主的居民区显得格外突兀。


车门打开,穿着灰色干部装的韩兆新下车,他身边照常跟着心腹大秘。


钱进终于看到了他,赶紧往外挤。


结果人群误会了他的用意,又把他给推回去:“钱总队,今天可是突击队的大好日子,你作为总队长怎么能够提前离席呢?”


钱进急忙喊叫道:“我不是离席,是韩总来了!往西边看,韩总来了!”


“韩总?哪个韩总?”还有不那么敏感的人疑惑。


但人群边缘还是有人眼尖,一扭头把二把手认了出来,失声惊叫:“哎哟快看,我这没看错吧?是、是咱们的韩兆新领导!”


叫嚷声迅速传播开来。


从人群外围开始,居民们纷纷扭头,然后此类惊呼声连续不断的响起。


这下子主角换了。


人群呼啦转移向韩兆新。


钱进趁机赶过去把二把手给护住了,否则人群能冲垮他!


韩兆新一边笑一边鼓掌,然后又往四周挥手:“同志们好!”